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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丫扭过头瞥了瞥她，然后悄悄吞了吞口水，将头埋得更低了。 张明花只当没看见她的小动作，自顾自的吃着，好久没吃饺子了，这下算过足了嘴瘾。 吃到有些撑了才盖上饭盒，拿毛巾包好，剩下的给她大哥留着。 然后擦了嘴，喝了点水，稍微歇了歇便出去了。 出工的人快回来了。 灶房里的其他人也吃完饭了，见她进来，牛婶子还打趣她。 “明花，你对象又送什么好吃的来了？”刚才这丫头是跑着出去的。 张明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饺子。”这次除了她大哥，谁也没打算给，实在是饺子不多，分不过来。 “好伙食啊。”牛婶子啧啧了两声，等回家了，她也包顿饺子吃。 其他人也是一脸馋相，都想早点回家了。 这时，外头一阵噪杂声响起，社员们下工回来吃饭了。 她们赶紧各就各位，打菜的拿起勺子，分窝窝头的守到大笸箩旁。 人一窝蜂的，每次都跟打仗一样，好一顿忙活。 等张明辉打饭时，明花低声跟他说了句，“大哥，我给你留了饺子。” 听说有饺子，张明辉立马眉开眼笑的，“好妹妹，哥替你分窝窝头，你给哥拿饺子去。”他等不及了。 “牛婶儿？”张明花看向一旁打菜的牛婶。 “去吧，看把这孩子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牛婶子哈哈笑着，挥挥手，示意她赶紧去，这会人已经不多了。 张明花这才小跑着回了棚子。 拿起桌子上的饭盒就出来了，她并没有注意到，孙老丫心虚的眼神跟嘴角的油光。 “二花，饺子啥馅的？”张明辉急切的问。 “猪肉酸菜馅的。”张明花说着打开饭盒，愣住了，“不对呀，我留了十六个呢！怎么就剩九个了？”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肯定是被孙老丫偷吃了！”除了她就没别人。 “我/去！”张明辉直接骂了一句，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少人都听见了，嘀嘀咕咕的议论着，倒没人怀疑张明花的话，毕竟孙老丫是有前科的，昨天才偷完钱小娥的窝窝头。 “哥，你先别吃了，我用开水把饺子洗洗你再吃。”扔肯定舍不得，只能用开水过两遍，要不然她心里范膈应，孙老丫偷吃时肯定是用手抓的，谁知道她碰了哪个。 张明辉点点头，气得他眼睛都瞪圆了，好好的饺子让人给糟蹋了，正好孙大宝过来打饭，他过去一把揪住他衣领。 “孙大宝，你妹偷吃了我饺子，你说这事儿咋办吧？” “她，她偷吃的，你，你找她去，找我干啥？”孙大宝吓得磕磕巴巴的，话都说不利索。 “那不行，老子从来不打女的。”说着，张明辉挥起拳头。 孙大宝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七个饺子，七个拳头，怎么算还是吃亏了。”张明辉打完算是出了口气，将明花洗过的饺子直接倒进自己碗里，端着回去了。 “孙老丫，你给我等着！”孙大宝骂骂咧咧的，饭也不打了，去找孙老丫算账。 何凤莲瞅着一声都没吱，她懒得管了，只要不打出事来随便打。 挺大个丫头，偷窝窝头也就算了还偷吃人家饺子，咋就那么馋呢，又不是没给她饭吃，脸皮是不想要了。 张明花干完活回到工棚里，只有明香一个人在，孙老丫不知跑哪去了。 她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掀起孙老丫的破行李直接丢到了地上，尤不解气，还上去使劲踩了两脚！ 还在吃饭的张明香看得是目瞪口呆，半天才想起来质问：“二憨子你疯啦，扔老丫行李干啥呀？” 把她惊得连堂姐都不叫了。 “你给我闭嘴，”张明花眼露凶光，“你的账回去再给你算！” 明香缩了下脖子，不出声了。
第34章 直到大家吃完饭出工走了, 孙老丫才回来，还一瘸一拐的，鼻青脸肿, 一看这样就是又被孙大宝给揍了。 见被褥被丢在地上她什么话也没说, 捡起来拍打几下重新铺好, 便躺到床上下。 扔个被子算什么, 饺子确实是她偷吃的,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早知道只是这样，就一个不留都吃了。 天知道她当时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忍住没全吃完，那饺子实在太香了, 孙老丫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 很多人一定觉得她疯了，为口吃的什么都不顾忌，其实她一直就是如此，只是之前没人发现罢了。 不过这事张明花可没想就这么算了, 打她是不会打, 孙老丫现在浑身是伤，万一动手时伤了哪儿，不得讹上她。 下午要干活没时间，晚上吃完饭, 等大家都回了工棚。 张明花当着所有人的面, 冷笑着问还在装睡的孙老丫，“饺子好吃吗？” 孙老丫身子一颤, 没吱声。 “你不会以为挨一顿揍就完了吧？”张明花心里这口气憋了一下午, 怎么想都觉得太便宜孙老丫, 实在是给她膈应得不行。 孙老丫依旧沉默不语，眼睛都没睁。 所有人全竖起耳朵听着。 何凤莲最先叹了一口气, “明花，你是怎么想的直接说吧。”她也以为这事过去了。 “凤莲嫂子，被她偷吃的饺子，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么用她工分抵扣，要么就赔我饺子，不然咱们的东西她还不得随便拿呀？”张明花说得毫不客气。 有人立即跟着附和：“可不是，叫她偷惯那还了得？在这儿咱们是没什么值钱东西，回村以后呢？” “对，不能惯着她，上次窝窝头，这次是饺子，下次不得偷钱？” “哼，她这样的，搁头几年早弄台子上批/斗了。”有人小声嘀咕一句。 孙老丫身子一僵，有些害怕了，她记忆中被批/斗过的人，没一个好下场的。 “表嫂，扣我工分吧，”她急切的解释道：“我就是瞅张明花吃饺子太馋了，一时没忍住才偷吃了几个。” 她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神情更是可怜兮兮的，“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听她这么说，有人不免露出几分怜悯来，她家里人对她确实不好。 张明花是一点不同情她，也不相信她的保证，“你空口白牙的，拿什么保证？偷窝窝头你说是饿，偷饺子是馋，下次有了合适的理由，是不是还会偷？听说偷东西有瘾呢。” 其实在今天之前，她也以为孙老丫心思多了些，至少还有底线，没想太高看她了。 早知她还不如把饺子拿灶房去，给大伙分分，总比被她偷吃了强。 “明花，要不就扣她三天工分吧？”何凤莲提议道。昨晚人是她让给抬回来的，结果今天就偷东西吃，明花想要说法，她必须得表个态，不然张家人又该闹腾了。 三天工分不少，但不一定够的，因为饺子里的肉很难买。 牛婶子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袋，道：“明花你吃点亏吧，反正她也挨了顿揍。”一直揪着不放也不好，差不多行了。 张明花点点头，“行，我听牛婶的。”扣工分容易些，别的很费劲。 孙老丫悄悄松了口气，只要不要赔饺子工分随便扣，因为饺子她根本赔不起。 “老丫再有两天就回家了，你要想在这儿住就好好的，不然我也不留你。”何凤莲一脸严肃的警告道。 孙老丫点点头，“我知道了表嫂。”态度还不错。 “你知道就好。”这丫头心思太多，原来还同情她，现在理都不想理。 第二天孙老丫忍着伤痛上工去了。 不上工不行，不能吃闲饭，大队长定的规矩，她又不是工伤。 只是吃饭时她总是坐在灶房门口，有何凤莲在，孙大宝不能把她怎么样，最多被骂几句，驻地也再没人丢过什么东西。 天气愈发的冷起来，好在按照原定的计划终于完工了。 张明花她们做完最后一顿饭就开始拆锅扒灶，收拾东西，等生产队的马车过来，装上车，大家就能回家了。 不过她跟她大哥没跟大家一起走着，而是坐郑三斗拖拉机回来的。 今天风不大，张明花穿着军大衣，挨着她大哥坐在小板凳上，另一边也有人挡着，风吹不着她，到也不冷。 就是山路十八弯，还坑坑洼洼的，拖拉机开起来有些颠簸。 一个多小时才到马家沟村口。 张明花一眼就看见她妈在那儿伸着脖子往这边张望，瞅着拖拉机开过来，还走上前几步。 郑三斗将车靠边停好，下来。 “婶儿，你等半天了吧？” “没有，我才来一会儿，你开车冷不冷？”陈秀珍笑呵呵的问道。 “不冷。”张明辉直接跳下车，明花落在后头，她腿有些麻，从车上下来时险些没摔倒，郑三斗赶紧扶住她。 “慢点。”他带着手套，穿着羊皮袄子，身上有些凉。 张明花摆摆手，“没事，我一会儿好了，他们等着你呢，快走吧。” 天冷，拖拉机停时间太长，不好启动。 郑三斗笑着点点头，然后对陈秀珍道：“婶儿，那我先走了。” “不到家坐会儿啊？”这孩子这大高个，瞅着可真带劲，陈秀珍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不了，车上的东西还得拉回去呢，改天的。”郑三斗当然是恨不得现在就上门，可实在不允许呀。 “好好，改天来啊。”陈秀珍异常热情。 “嗯，我改天一定来。”他当然得来，不然怎么娶媳妇儿。 陈秀珍听了笑容满面的，等郑三斗开车走远，一手扶明花，一手拎着兜子往家走。 “瞅我闺女都瘦了，妈早上起来宰了只老母鸡，你嫂子已经炖上了，这会儿估计快好了，回去多吃点，咱好好补补。” 这回她是真舍得，把家里养的老母鸡都给杀了，家里一共就三只鸡。 张明花腿麻，半天才缓过来。 张明辉扛着行李大步走在前头，他火力壮，也不觉得冷。 “妈，郑三斗说过两天来提亲。” “嗯呢，妈知道了，杨会计两口子昨天来过了，这事不用你操心。”陈秀珍早跟张长贵商量过，彩礼宁可少要些，这该有的礼数也必须周全，不然好说不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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