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沈长弈才终于转过身,注意到了桌案上的东西。锦衣华服,凤冠霞帔,婚服当真是花费了心思,金线刺绣勾勒出精致的花纹,在日光下流光溢彩。 就像他曾期盼无数次的那样。 只是今日面对着这婚服,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烦躁地拂袖,道:“送去千祈的房间,派人服侍她好好试试。” “是。”少温拿起婚服,应答道。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长弈的神色,犹豫着又说道:“殿下……对于陆将军的事……陛下下令,召百官立即进宫议政,包括……您。” 沈长弈瞳孔骤缩。难不成……沈昭是起了疑心?还是说,沈钰又查到了什么? 他顾不得思考那么多,只能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准备着接下来的对策。 他起身,拿起挂在一旁的斗篷披在肩上,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屋门,道:“备车。” “是。”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脚步一凝,又补充道:“记住,派人看管好千祈。若是再出什么差池,本王唯你是问!”
第53章 黑与白 孰胜孰负,暗涛汹涌 已近日暮,本就庄严的议政堂更添凝重。沈昭还没有来,众官员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在看不见的地方互相猜忌,暗涛汹涌。 沈长弈状似无意地抿了一口茶,突然感觉有一道锐利的视线刺了过来。他抬眸,碰上了沈钰阴沉的目光。 纵使心下再没底,他也不能表现在明面,让人发现异常。他缓缓放下茶盏,温言笑道:“皇兄看我作甚,是有何事吗?” 沈钰也笑:“自是许久未见皇弟,甚是想念啊。” 沈长弈拱手行礼,神色温和无害:“倒是多谢皇兄记挂了。” “那是自然,”沈钰脸上的笑意散去,露出一丝危险的意味,“陆瑾白突然被查出谋反,你与如此危险的人走的这么近,自然不得不让人牵挂啊。” 沈长弈没想到他的试探如此直白。他干脆也收起笑容,正色道:“皇兄这话又是何意?难不成,是在怀疑皇弟?” 二人目光相对,暗自僵持,剑拔弩张。沈钰看着他,许久未言。僵持良久后,他突然又轻笑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疑惑:“皇弟这是做什么?陆瑾白那样的小人待在你身边,我是在担忧你啊。” 他看着沈长弈的样子,假意一怔,又夸张地做出惊讶的样子:“皇弟怎么总觉得我是在怀疑你呢?难不成……难不成你真的做了什么?!” 此言一出,人群也渐渐躁动起来。显然,大家都清楚沈长弈和陆瑾白平日走的很近,此事一出,大家很难不怀疑到沈长弈头上。纵使他平日里表现得再淡泊无争,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候,倒更让人怀疑他心机深沉,伪装多年,让人脊背一凉。 沈长弈眼观四下,心知形势不好。但他自知这时不能乱了阵脚,便抬眸看着沈钰,目光坚定:“如今刚查出一名叛将,皇兄身为太子,不想着仔细搜查党羽,反倒在没有证据之前,先将火力引到皇弟身上,又是意欲何为啊?” 他微微眯起双眼,笑得缱绻:“难不成,是皇弟做了什么事,让皇兄身处太子之位,还心生忌惮?” 此言一出,倒是让在座的百官再次捏了一把汗。沈长弈这话直直地戳在了百官的心窝子上。天下皆知,陛下宠爱沈长弈,让他独掌江南二十城,权势不亚于太子,多年来,沈钰对他也有着若有若无的针对。如今这番话一出,倒显得沈钰确确实实在忌惮沈长弈,想借机污浊他的清白。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投到了沈钰身上,眼神意味不明。 沈钰没想到自己被反将一军,顿时有些恼怒。他猛地拍案,抬高声音:“四弟,你休要血口喷人!你真当本殿拿你没办法吗?!” 沈长弈笑意未减,语气平静:“血口喷人的,不是皇兄您吗?” 沈钰一时语塞,只觉怒火中烧。他再次拍案而起,指着沈长弈,直呼他的本名:“沈长弈,你好生狂妄!” “放肆!”眼看二人就要当场吵起来时,台上传来了一句怒呵。众人见是沈昭来了,慌忙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看着这不妙的气氛,众人又补充道:“陛下息怒。” 沈昭也没顾上回应百官。他指着沈钰,声音威严有力:“身为太子,言语怎的如此没分寸!成何体统?!” 沈钰纵使心中怨气再多,在沈昭面前也不敢发作。他看了沈长弈一眼,却只好向沈昭行礼:“是儿臣的错,还请父皇息怒。” 沈长弈微微偏过头,神色似笑非笑。 沈昭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打算再深究。他神情阴鸷,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座的百官,语气沉重威严:“朕今日急召你们前来,所为何事,想必你们心里都清楚得很。” 他微微停顿,轻慢地笑了一声,像是嘲弄:“想不到朕素日委以重任的大将军,竟也能暗度陈仓,想要覆了这大齐王朝。你们当中,也不知有多少人,怀着这样的不臣之心呐。” 众人慌忙跪地:“陛下息怒,臣等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沈昭不作回答。他又转头看向方才呵斥过的沈钰,严肃道:“今日,朕就是来给你们一个警告。太子将彻查此案,凡是被查出与这件事有一丝关系的,朕都决不会轻饶!” 面对龙颜震怒,有的人甚至感觉有些腿软。他们再次跪地而叩:“陛下万岁!” 沈昭看着太子,问道:“进展如何?” 沈钰行礼答道:“回父皇的话,陆将……陆瑾白的部下、门下将领和府上常客均已关押入牢,查出与此事有牵连者五十余人,等候陛下发落。” 沈昭又问:“其余官员呢?可有查出异样?” 沈长弈闻言,淡淡地抬眸,对上沈钰的目光。他已经知道沈钰接下来想说什么,不由得蜷起修长的手指,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沈钰终于得到机会,微不可察地给在座中他的党羽们使眼色,而后深吸一口气,似是犹疑地说:“父皇……纵使荒谬,但有一件事,儿臣不得不说。” 沈昭目光凝重:“你觉得朕很有耐心听你的废话吗?” “儿臣不敢,”沈钰抬颌,让自己显得颇有气度,“父皇,天下皆知,四弟……与陆瑾白私交密切。依儿臣看,纵使四弟贵为宸王,也当被严查才是。” 沈昭看着他,目光顿时变得犀利。他正要发作,却见座下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也起身道: “陛下,太子所言极是啊,毕竟叛国之事,关系重大,还望陛下严查宸王殿下!” 众臣跪地,齐声道:“还望陛下严查!” 沈长弈轻抿薄唇,面色有些苍白。他倒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原本勾心斗角的朝中大臣反倒结成一气了。 他只好起身,轻咳两声,语气有些虚弱:“父皇……儿臣是清白的啊……还望父皇莫听信谗言!” 见他如此,沈昭更是心疼得很。他猛地拍案,大声怒呵:“够了!宸王是朕看着长大的,他的言行和为人,不止朕清楚,你们也看得清楚!如今没有丝毫证据,你们难道还想强加罪名不成?!” 沈钰纵使再心存顾虑,也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联合大臣扳倒沈长弈。他硬着头皮上前道:“父皇息怒。只是儿臣还搜查到一些东西,还请父皇看完后再做决断。” 沈长弈迎上他的目光,心中一紧。难不成,他是真的查到了什么?! 紧接着,他看到沈钰命人呈上了数十份书信。他仔细一看,这些竟然是他与陆瑾白这些日子以来互传的密信! 他着实没想到沈钰的眼线居然如此厉害,竟能将这些密信尽数收集。他盯着沈钰,目光里透露出掩盖不出的慌乱。由于紧张,他的额间也泛起一层薄汗。 沈钰恭敬道:“父皇,这些都是四弟和陆瑾白往来的书信!” 沈钰看了一眼沈长弈,似是不以为意:“一些书信罢了。宸王素来不涉朝政,结交友人众多,一些往来的书信,又能证明的了什么?” 沈长弈依旧看着沈钰,紧攥双拳,像是在等待审判一般。 他以为沈钰悉心研究多日,发现了密信的端倪,却没想到他只是说:“父皇,平常友人书信来往是很正常,但是儿臣探察多日,却发现四弟和陆瑾白所传书信皆在夜深无人时,还用了密匣。若非是为了密谋见不得人的事,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是啊陛下!”一些大臣应和着,“若宸王殿下当真如此,倒是不得不防,不得不严查啊!” 这些话将矛头直指沈长弈,似是认定他参与了反叛。但是沈长弈听到这些话,倒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蠢,他想道。这些人真是愚蠢至极。 他语气平静,目光攀上一丝被冤枉般的可怜:“儿臣素日行事谨慎,竟没想到如今也被大家逼迫至此……既然这样,儿臣只好实话实说了。” 他转过身,看着在座的众臣,言辞诚恳:“大家都知道,本王……多年疾病缠身,少涉政事。当时幸逢陆瑾白,将其视作好友。后来大家也知,陛下有意让本王迎娶陆家小姐,这些也都是往事了。 “但是此事传出,大家对于王室和将门的联姻的顾忌,本王即使不入朝廷,也心里清楚的很。” 听到这里,一些大臣的表情也像是有些心虚。 沈长弈轻弯嘴角,笑得温和无害:“本王心知大家的顾虑,也不想惹人猜忌,便自己决定将我们二人正常往来的书信改成如此秘密传播的方式,也是不想让大家觉得我们过于密切,生出事端。只是没想到……” 他看了一眼沈昭,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本王这番苦心,如今竟惹出更大的风浪,猜忌。这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沈钰紧抿双唇,不得不承认,这些话很高明。 沈昭一向偏爱沈长弈,此时更是深表赞同:“宸王说的是啊。宸王为避免事端,费心避开明面书信,如今倒成了某些人口中的罪证!依朕看,宸王清白的很,此事就到此为止!” 沈钰心知此事若翻篇,自己今后在朝中必将更加举步维艰,处处被沈长弈压一头。他不能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最终,他给段文旭示意,让位高权重的他出面。 段文旭颔首回应,在众人畏惧不敢言的时候悠悠起身,轻咳两声,一字一字沉缓而有力: “陛下,纵使宸王殿下所言再恳切,终究也是其一面之词。无论如何,宸王与叛将此前关系匪浅,还是严查为好。若殿下当真无罪,朝廷自会还殿下一个清白。” “丞相也这样想吗?”沈昭看着他,目光锐利,“你可知,若朕真要严查宸王,便是向天下昭告他有谋反的嫌疑!纵使宸王无罪,你能让他在天下人眼中,像从前那样清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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