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徒应下,与萧镜水在庭院中对坐。 “早晚都要被人打搅,如今你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大司徒倒是极清醒。 北洲安逸了太久,贸然投入混乱之中,怕是会措手不及。而伴随着萧镜水而来的这些小麻烦,却是给了北洲人一段循序渐进的适应过程。 萧镜水轻笑:“既如此,可有什么报酬给在下?” “你想要什么?” “世人皆知,在下求药而来。” “不知你求哪一味?” “圣人泪。” 小院中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地冷凝。 “花月公子福泽深厚,约莫是用不到此物的,还是将此物留给需要的人吧。” 大司徒最终道。 萧镜水眸色微暗,这便是承认圣人泪当真在北洲了。 “天意叵测,福泽总有用尽的一天。如今风雨欲来,在下以为,还是早做打算为妙。”萧镜水如是道。 ※※※※※※※※※※※※※※※※※※※※ 作家的话 感谢暖泉小可爱的月票(*˘︶˘*).。.:*♡
第693章 天应怜我 “总有些事是你打算不到的。” “所以才更要多准备才行。” 大司徒如此泼冷水,萧镜水也不恼,毕竟这也是实情。 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 但若因此放任自流,人活在世就不必再抗争什么了,直接躺平任踩好了。 “你无病在身,也用不上那药。” 大司徒冷静地揭穿萧镜水的伪装。 萧镜水笑容温雅,毫无被揭穿的惊慌:“在下如今的确是病着的,只是如今还未到那一地步而已。不过未来,可就说不定了。” 萧镜水说完这番话,不大的院落陷入久久的沉默。 大司徒仍带着黑色幕离,教人看不清他掩在黑纱下的表情。 萧镜水耐心极好,并未露出异色,只是紧了紧身上有些散开的鹤氅,又捧了一杯热茶在手中。 热茶在较低的温度中蒸其袅袅白汽,将萧镜水的面容模糊了几分,也让她显得更加温润。 “你知道什么人才会用到圣人泪吗?” 似是有些叹息。 萧镜水若无其事道:“据说巫族很推崇。” 这个回答很微妙。 像是简单地陈述事实,也像是意有所指。 大司徒沉声道:“圣人泪,在于怜悯和宽恕。” 萧镜水不需要怜悯,若他一味坚持想得到圣人泪,意味着他未来会做出悖逆之事。 萧镜水笑容清浅:“我为苍生劳心劳力,前途未卜,天道也应怜我辛劳。” 这个笑容在大司徒看来,有些厚颜无耻,却也……极有道理。 只是,大司徒觉得,萧镜水以此做底气放开手去搞事情的可能性更大些。 大司徒倒是不在意萧镜水悖逆不悖逆,他在意的是萧镜水会不会借此来作恶。 陛下心怜苍生,定不愿让自己留下的东西助人作恶。 “那当是天酬你,非我酬你。” 萧镜水吹了吹茶沫,轻呷一口热茶,垂眸的刹那掩去了眸地所有的情绪。 “这话倒也不错。” 大司徒微松了口气。 萧镜水却在这时抬眸,似笑非笑:“可我欲取圣人泪,与上天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没有关系,大司徒心道。他只是不想拿那人的身后名冒险。 即使,萧镜水看起来冷静理智,行事有君子之风。 但是人总会变,时间能改变一切。 更何况…… 萧镜水身上某些时候会呈现出与神渊微妙的相似感,让他不得不对萧镜水提高警惕。 “你一定要得到吗?” 大司徒已经许久未与人如此兜圈子过,为了避免掉进话术陷阱,索性直截了当地问。 “自然是很想,但若是真得不到,也不强求。” 萧镜水看起来依旧很好说话,假如她下一句话没有出口的话—— “只是在下以为,而今风雨欲来,暗流涌动,将来更是血雨腥风。那圣人泪你们若是不用,指不定落入谁手中。” 这句话不算是威胁,却胜似威胁。 大司徒心中一凛。 “不会的,他允诺了我……”陛下的安息之所会无事…… 后半句话还没出口,大司徒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萧镜水面前。 他不该暴露情绪的。 ※※※※※※※※※※※※※※※※※※※※ 作家的话 感谢醉·殇(^~^)ヾ流云辞小可爱的打赏(*๓´╰╯`๓)♡
第694章 另一种伪装 大司徒心下微恼,却是恼自己。 事关陛下,他到底是做不到真正的冷静。 有黑纱作掩,萧镜水看不到大司徒的表情,索性当察觉不到他的懊恼和尴尬。 她轻轻一笑,道:“这世间多得是漏洞啊。” 毫无锋芒的一句话,却是杀人诛心。 大司徒哑然。 一双眸子有些晦暗不明了起来。 他已然想起,神渊许诺是说,会护住陛下的安息之地而已。 不教人破坏,却未说不让人取走里面的东西。 能让神渊稍稍上心的唯有陛下而已,他可不会在意一些遗物。 “此时我需要与人商议。” 大司徒语气有些沉重。 萧镜水内心有些惊讶,有些意外大司徒的好说话。 不过对方态度软化是好事,萧镜水乐见其成。 她极礼貌且体贴道: “在下这段时间并不会离开此处。若是您有了什么章程,欢迎随时来找在下。” “你这是算准了我还会再来?” 萧镜水轻声道:“我在赌你的在意。” 虽然不知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大司徒有什么十分在意的东西。 否则,他也不可能捱过那么漫长的岁月,活到如今。 萧镜水不是没有猜过这人是不是对长生有执念,但是想想觉得不像。 人求长生,往往是另有所求,长生只是实现执念的基础,很少有人的执念是长生本身。 大司徒身上透露着某种对生命的无所谓。 虽然很隐晦,但萧镜水感觉得到。 大司徒哑然。 他诚然是在意的。 “你很聪明。” “多谢夸奖。” “但有时,太聪明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在这个人还比较年轻气盛的情况下。 世上鲜有人能有与心气想匹配的实力,这种情况下,就极容易招祸了。 萧镜水全然不惧:“这种时候还是聪明些好,免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人卖了。” 大司徒不置可否,扬长而去,错过了萧镜水垂眸时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她如今的身份是花月公子萧镜水,可以风雅,可以聪颖,可以胸有城府,却不能老奸巨猾滴水不漏。 她年轻气盛不假,焉知不是混淆视听的手段呢? * “起卦吧,占卜一下凶吉。” 大司徒将此事说与令君和大司马之后,他们的面色皆不大好。 身为神凰洲的最高掌权者,他们自然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萧镜水所求,是踩在了他们的底线上。 然而,萧镜水说的也的确在理。 在难以抉择之际,大司徒如是建议道。 令君有些迟疑:“神凰休眠已久,不知能否醒来。” 北洲也有自己的占卜师,但是这么大的事显然只能由供奉的雪凰来算。 “试一试吧,若是神凰未醒,以此为由拖着也好。”大司徒道。 “您不怕迟则生变吗?” 大司马是一个俊朗的男子,面容带着北洲男子特有的坚毅和冷冽。 问这句话时,虽是用了敬称,却有些不甚客气的意味。 “我怕所托非人。”大司徒如是道。 “既如此,那不若直接毁了,也省得人惦记。”
第695章 半年之期 大司马话音一落,大司徒和令君面色同时有些不佳,眼底皆是抗拒。 “不可!”大司徒语气重了几分,面色有些阴沉。 令君却慢慢冷静了下来:“未尝不可。” 虽然毁了那圣物的确令人心疼,但是与其将它交到不知根底的人手中,倒不如直接毁了。 “此举太过极端,玉石俱焚有失理智。” 令君嗤笑:“到底是谁有失理智?你到底是担心所托非人,还是不想失去思情时可睹之物,你自己清楚!” 大司徒袖子下的手不由握紧,指甲在掌心留下月牙形的掐痕来。 “非我徇私。” 大司徒声线都绷直了几分,显得有些冷硬,却不具备什么说服力。 这句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如是不争取一把就那么毁了,到底是暴殄天物。” 大司徒退一步道。 这下令君和大司马皆是沉默。 这倒也是实情。 令君也冷静了下来,沉吟片刻,道:“那便起卦卜上一卜,若大吉,交于那人也无妨。否则,还是毁了比较好。” 大司徒道:“还是定下一个期限吧。神凰不见得恰好能醒来。” “那多久为期合适?”令君耐着性子问。 “一年为期吧。” 大司马摇头:“一年太长,如今变数太多,不妥。” 令君点头:“的确。若是往常,十年也等得,只是如今,最多半年。” 这倒不是他们刻意与大司徒过不去,而是事实如此。 “那就半年吧。” * 占卜仪式在十日后。 大司徒等三人斋戒十日,沐浴焚香后秘密前往玉沙城外的一处不见人踪的雪山。 这座雪山高而险,冰灵力充沛到一种连冰属性修士都难以忍受的地步。 除大司徒外,其他二人皆穿了十分隆重的银白色礼服,端庄肃穆。 大司徒依旧是一身朴实无华的黑衣,这次却未戴幕离,面上黑纹更甚从前,使他看起来更加暮气沉沉,毫无生机,却也无半分鬼气。 占卜的祭坛在雪山顶上,而登此山却不能凭借外力,只能靠一双腿走上去。 一来是此地禁空,二则是为表虔诚。 三人沉默前行,一路无话。 此山高且险,积雪不知几尺深,因多年无人行,故而也无路。 是以饶是三人修为高深,行进也谨慎,也还是用了大半天功夫才到山顶。 山顶上光秃秃,除了一张早已与积雪融为一体的汉白玉桌案之外什么也无。 起卦要等到晚上,令君与大司马检查占卜所需之物,大司徒则一人站在了山顶的悬崖边上,垂眸向下望去。 站在他此刻的角度,可以看到山下卧着的一汪湖泊。 那湖原本不小,但是如今从高山上往下看,却显得十分渺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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