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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选择去城墙上，去接应司戈，站在桃木上，驱动枝干缓缓靠近。 城墙上的少女俯视他，纵身一跃。 “司戈！” 蓝舟一惊，伸手欲接，结果少女伸手抓住悬在城墙上的黑麻绳，贴着墙壁稳稳滑落。 好家伙，黑色麻绳与城墙是同一种色，严实无缝地藏匿在墙壁上。 少女与蓝舟面对面擦过，发丝拂过彼此的脸颊，先他一步落地。 每一步都在计划之中。 少女站在巨坑前，指挥手底下的三个巡检官员，去救重伤的百姓，一片哀嚎四起。残肢断臂挂在树枝上，屋舍上，窗台上。 肉浆血水遍地。 幸存的百姓从屋舍、树林等藏身之地出来，颤颤巍巍的走到阳光里，却开始攻击他们的守护人。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死在箭下了！” “她这算什么钦差！我们既要因为她受到妖怪袭击，还得被她射死在箭下吗！” “没有万全之法，就要舍弃子民吗？她根本不配做钦差大臣！” 司戈恍若未闻，抬手示意身边的古迦，让他去安抚骚乱不止的牡丹城百姓。 她只顾着低头打量里头的六角龙鱼。 暗红色的鱼鳞还在轻轻颤抖，它的鱼鳃还在一张一合，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四肢不再动，还沾着鲜红血液。 鱼龙眼珠一转，锁定了司戈。 不好！ 她瞳孔骤缩，转过头朝古迦喊道：“快，再添硝石！” 『无耻的东西，手段可真见不得光。』 坑里的六角鱼龙泛起黑色光芒，鱼鳞曾亮，咆哮声震耳欲聋。 土坑里的乱石向下垒起，凹陷的土拔地而起，怪物发出的光芒刺眼，令人无法直视。 百姓面上的愤怒还没来得及收起，他们冲着司戈的嚣张气焰，在一瞬间被掐灭，忙着四下逃窜。 如蝼蚁般钻回自己的土窝里。 一个暗红皮肤的男人站在土丘之上，身上覆盖着暗红色的鳞片。 米竹此时赶到了现场。土系出现了！ 男人直勾勾地顶着白衣女人，是她，就是她焚了尸蝶。他缓缓抬手，泥石从深坑底浮起。 “快躲开！”蓝舟眼疾手快，驱动木系灵力。 巨大的泥土快直击司戈的面门，所幸桃木枝拴在了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司戈被倒吊在桃木枝上，另一只脚被泥石击中，错位的深深白骨暴露在空气中，她满头大汗，大口喘着气。不能死……不能晕过去…… 她还是昏死过去，挂在桃木枝上，脚踝滴血，顺着小腿流下。 “舟舟！躲开！” 泥石再次袭来，红皮肤的男人的黑色眼眸里，只有被倒掉起来的司戈，有一股不取她性命不罢休的执着。 米竹飞扑过去，拉着舟舟躲开了泥石阵，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倒挂的司戈身上。 蓝舟一动，桃木枝便被折断，司戈甩在了地上。 米竹瘫坐在地上，抬头直视土丘之上的男人，该怎么做，她该怎么做？ 心底的诡异直觉涌起。似乎是血液与这个妖怪在起感应。 “碍事的东西——” 男人暗红的鱼鳞直立，面上浮现狰狞之色，低沉暗哑的声音突然顿住。 他的目光落在了米竹脸上，双唇张了又合。 “——殿下，是殿下。” 黑色瞳孔无限放大，黑色的灵力在他身边涌动，手臂、身子，他渐渐扭曲着变得庞大。 变回来六角龙鱼的模样，趴在土丘之上。 “怎么会这样……” 米竹呆愣，在枯柳镇时，木翘始终没有认出她是暮阳公主，而这只怪物居然一眼认出了她。 她起身，桃花眼直视着六角龙鱼。 “母亲！小心。” 蓝舟抬手拉住她的衣袖，眼底的忧虑之色愈发浓厚。 “无事，你带司大人离开，让古迦将周围的百姓安置好。” 米竹轻轻拨开他的手，示意他不必担心，转身迎着六角龙鱼呼出来的劲风，一步一步靠近它。 “好熟悉的感觉……你叫做什么？” 她扬着头，金色步摇的玉坠珠叮铃作响。 六角龙鱼哀鸣，声音诡异而空灵，林中的鸟雀四下飞离逃窜。 一道红色巨影突然出现，将它砸向一栋古老的楼阁，六角龙鱼撞倒在一片废墟之中，烟尘漫天飞舞。 巨型红狐狸的尾巴炸毛，朝着六角鱼龙呲牙，狐狸竖瞳泛着红光，蓝色的灵力缭绕。 “水牧！慢着，他认得我！” 扬起的一阵飞尘包围了米竹，她捂住嘴轻咳，大声呼喊。 狐狸耳朵一颤，置若罔闻，前爪一屈，蓄力而起，和暗红色的六角龙鱼扭打在一起。 牡丹城的又一座古楼被这两只巨兽夷为平地，徒留金丝楠木的房梁柱子东倒西歪，残破的物件洒满大街。 渐渐地，六角龙鱼被狐狸引走，消失在牡丹城后的深谷里。 …… 入夜。 司戈所居住的高台屋。 高台之下围着数百人，他们高举火把，喧闹地讨论着如何将钦差大人拉下马，换个人来抗击尸蝶。 “司戈滚出来！” “你身为皇帝亲赐的钦差，却放箭射杀了十几个牡丹城的无辜百姓！” “焚烧尸蝶，现在呢？尸蝶根本没有根除，还引来了鱼妖！” 他们举着火把，高喊争取百姓的权利。劝司戈自刎，劝她去向六角龙鱼谢罪。 “那，那是什么！” 高台之上，一具人体骨架被吊在竹架上，在夜风里摇摆不定。突然，骷髅下坠，砸到了一个妇人。 森森白骨趴在她的身前，圆滚滚的骷髅脑袋滚到他们脚下。 “啊——”
第27章 司家嫡长女 “啊——骷髅，骷髅——” 高台底下一片惊慌失措的人互相推搡，他们举着火把离了这栋高台屋。 他们齐齐仰着头，颤颤巍巍，生怕再掉下骷髅。 竹架之上，白袍女人迎风而立，冰凉的眼眸俯视着他们。 “那具骷髅，就是那个煽动你们来逼本官退位的巡检大人。” 底下一片哗然。 “最快的解决尸蝶的办法是什么？啊～屠城便好了，待到尸蝶没了食物来源，自然就会消亡。那本官便能活着离开这座城了。” 底下一片寂寥。 司戈站在高台之上，握着红色匕首，一手提溜起一具骷髅，一刀一刀地，将白骨拆成一根一根，一节一节。 “对啊～本官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阴风吹来，底下的人一个哆嗦，背脊发凉。 “因为本官必须回京，我哪怕死在这，都必须带你们出城！” 底下的火把窸窸窣窣，他们只是平头百姓，他们只是害怕被领袖当作弃子，害怕死在牡丹城，害怕成为养尸蝶的容器。 夜色如水，底下的人群失魂落魄，那位怂恿他们来逼司戈退位的巡检已死。 如今他们不知该相信谁。 仿若没有思考能力的蜉蝣，在湖面上找不到一叶可以休憩的浮萍。 …… “司戈，别逞强。” 古迦一身黑袍，站在少女身后。 夜色如水，月光洒满残破不堪的牡丹城。高台上夜风不止，卷起二人的衣袍，互相交织拍打。 一黑一白的衣袍始终泾渭分明。 “谁允许你上来的？滚。”司戈的声音冰冷，她依旧站在原处，迎着寒风。 古迦攥紧了拳头，语气有几分怒意，“你就非得如此！非得守你司家那点家族势力吗？我们之间一定要如此吗？” 月光洒在少女苍白的小脸上，她转过身与男人对视。 “青梅竹马就非得走到举案齐眉？还企图让我做平妻？我司家嫡长女还不至于给你做妾。” “还替我找了个娘们一样的东西。” “呵——你不就是怕司家势力旁落吗？想尽一切办法要和我扯上关系，娶我也好，塞男人也好，不就是为了好瓜分这块肉。” 耻笑声刺痛了古迦的心脏，他放低了姿态，急促地解释着。 “司戈，碧玉真的不是我找来的！娶杜二娘非我本意，我情非得已！平妻也不是妾，你听我——” 他一步步靠近司戈，神色慌乱。 少女匕首一抬，刀锋对准了古迦的胸口，她面上有几分不耐烦。 “古巡检，本官有钱有权，随便上街都能买个貌美的奴隶，你能有奴隶听话吗？” 司戈打断他深情并茂的辩解，手起刀落，手上又一具骷髅被削成一节一节。 “本官手底下已经只剩两个巡检了。不能再少一个了。” 古迦拳头紧握，眉眼里都是不甘。居然拿他同奴隶做比较。 良久，他转身，从高台的通道口离开。 竹架高台之上，只留司戈一人。 少女的抽噎声低低响起。 “早知如此就该把他踹下去的，不够解气啊……这次没发挥好。” 手起刀落，骷髅堆渐渐变成细细的一节一节。 这倒不是装模作样，这些死于尸蝶的骷髅可以焚烧，得削细了留着备用。 这竹架高台之上，便堆满了骷髅，有人的动物的。米竹先前来牡丹城用的马，它的尸骨就在这之中。 一支桃木绕在竹架上，白色花苞点缀在枝条上。 蓝舟坐在竹架上，躲在司戈的下方，被镂空竹架里的实心台身遮挡住了。 少年的眼睫低垂，浓密的睫毛接住了月光。高台之上，司戈削骷髅岛声音不断，蓝舟浅笑。 方才在百姓闹事时，蓝舟见她一瘸一拐地爬到高台，以为她要以身殉职。 结果是杀鸡儆猴，接着就是徒手斩红线，削断竹马情缘。 居然还感叹没有发挥好…… “哟，偷听多久了？” 司戈高高束起的长发垂落在蓝舟头顶，她俯视着他，面上不悦，大半张脸被头发遮住了月光，只露出半张苍白的小脸。 一手抓住竹架上的桃木枝，刮下枝缝间盛开的白色桃花，捻在掌心揉搓。 她道：“再有下次，听到不该听的，我便……”女音一顿。 思索了一下，其实自己打不过蓝舟，他可是妖。 又能拿他如何，他还有实力不容小觑的父母亲。 顿时她面上纠结，柳叶眉拧起，樱唇启了又合，合了又启。 蓝舟踩着桃木枝，纵身一跃，稳稳落在高台之上，颇有些惋惜，“再有下次，我会收好这些白桃的。” 不让你发现。 司戈柳叶眉倒竖，咬了咬了下唇，终究没有再同他争论。毕竟她需要蓝舟的灵力帮忙抵御尸蝶。 这下好了，蓝舟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她削骷髅了，“为何将骷髅都收集在这竹架上？你住的屋子便在竹架之下，不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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