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少女肤色冷白如出水芙蓉,眉眼间的神色也在渐渐恢复成殿下的模样,水牧的声音沙哑,“那些记忆只会让殿下再次轻生。” 被父皇做药引,被金锁禁锢在绞龙殿内,被湖底宫殿的孤魂撕咬…… 殿下好不容易解脱,何必再想起来。 米竹缓缓抬眸看他,“是吗,我已经不惧怕那些了。” 为何水牧不告诉自己,有关那个祭司辅铎的事?何必遮遮掩掩,果然她对银面具少年的爱让水牧都忌惮。 他小小翼翼地将米竹托起,让她跨坐在大腿上。撩拨她的青丝,手掌轻轻抚在她的后腰。 酥麻感从后腰脊柱一直传到全身,米竹险些栽倒,小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她埋怨,“做什么,别在这……” “殿下不惧怕那些皮肉苦,但再次想起还是会痛。”水牧轻柔地吻她脖颈。 痒意密密麻麻,米竹不禁耸起肩,往后仰起躲避他的亲吻,结果直接勾着水牧躺倒在草地上。 “殿下,我等了千千万万次的雪落雪融,等到想去地府抢人,终于等到您回凡间。别再离开……” 米竹一愣,这般等待着的又何止他?还有那个祭司辅铎,那个银面具的少年。 一把推开水牧,她坐起身,声音清冷,“水牧,我终究无法释怀。” 一手拾起水牧褪下的外裳,给自己披上,米竹便要起身离开。水牧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按在怀里。 “殿下,你怎么又如此善变?”水牧环着她的腰身,不让她离开。 “你瞒着我太多事了。”米竹试图掰开他的手掌,奈何男女力气悬殊,她气到小脸渐渐泛红,“你放开!” 水牧手上一用力,一个翻身重新将她压在身下,单手擒住她的两只手腕,禁锢头顶。蓝色的灵力凝成锁链,套住了她的手腕。 “殿下,您为何不信我呢?我不想看着殿下生不如死。” 居然用强。此生初见时,一招狐狸娶亲,水牧企图将她永远栓在身边,悬殊的实力让米竹反抗不了,却也护了她周全。 但今时不同往日。 米竹冷眼凝视他,眼中浮现浅浅荧光,缕缕土灵绞杀了蓝色水链,缭绕的黑色灵力束缚了他。 缓缓坐起身,她抬手轻轻抚在水牧额间的那道疤,声音轻柔,“我说过了,皮肉之苦不足为惧。你说你没有隐瞒,那你告诉我,那个——” 米竹一顿,她连那个银色面具的少年叫什么都不知道。 而关于水牧的记忆她还未想起,只是推测出在王朝颠覆后,米竹在湖底宫殿救下的第五只死物,就是水牧。 可那个祭司辅铎,却是更早前遇见的。 米竹一叹,“罢了,你又能知道多少前尘旧梦。但你该清楚,我心悦之人,起初并不是你。所以,莫再跟着我了。” 披着水牧的外裳,她赤着脚离开,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月色里。 水牧被缕缕黑色灵力束缚着,他单膝跪在她躺过那片草地上,久久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什么叫做,起初不是我……” …… 牡丹城内。 米竹立在一个大土坑前,有些发怔,发觉无厄则靠在一辆牛车上睡觉,她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脑袋,“无厄,起来。” 裹着白麻布的少年呢喃了几句,便醒来,露出来到一双朦胧睡眼努力睁了睁。 一手指着地上那个大坑,米竹无奈地问:“那个桃木笼呢?我的舟舟呢?”
第49章 空心梧桐中的新木 无厄一下便清醒了,跳下牛车,“是司大人将桃木笼带走了。说是要带回京城交给御医检查。” 说着说着,少年挠挠脖颈,这话术实在不可信。司戈大人想带走的,恐怕只是蓝舟的尸骨。 米竹凝视着土坑,紧蹙的眉让她显得不甚愉悦。 无厄心惊,连忙补救,“那个,大人实在是必须得回京了,情况紧急才先斩后奏的,你别难过——” “难过?那倒没有。”米竹转身,将手一摊,继续道:“我原来是想帮她将桃木笼削出来,便不用连根刨起了。” “居然给我连根刨走了。” 她笑意浅浅,“想来司大人也会多买几辆马车,将舟舟带走。” 无厄呆愣不知所措,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他准备了一夜的说辞都无用武之地了,有些不真实,“你当真不在意蓝舟被带走?” “有何可在意的。那个躯体留不住舟舟的魂魄,我还留那尸骨做甚?”米竹坐上了牛车,半躺在枯草堆里,握住缰绳抽了老牛一下。 牛车即刻吱呀吱呀动了起来。 “唉唉,你去哪?那是我的车。”无厄追上去,一掌按在横木上,翻身上了牛车。 一只红狐狸在灌木里躲躲藏藏,随着牛车离开了牡丹城。 …… 京城,兵部侍郎司戈的府邸——淮北侯府。 一排男子跟着两个丫鬟进了府邸,沉默不语地来到主院。 领头的一个丫鬟耷拉着眉眼,嘟嘟囔囔:“二夫人总是掺和大人的后院,要是迁怒了咱们这些下面的人,可如何是好。” “三夫人又何尝不是?这都第几次了,还未消停。大人可是我朝首个女侯,还在兵部任职,哪需要旁人指责?” 二人嘀嘀咕咕,后面跟着的十来个男人垂首,默默听着。 院里,本是万物复苏的时节,司戈的院子里却是养着枯木。一株梧桐,遮天蔽日的绿叶相当茂密,只是枝丫上没有一丝新叶。 院里的空地还安置着一个带着干枯树根的桃木笼,一院子的灰败之色。 司戈侧卧在梧桐树下的竹榻上,手里把玩着那把匕首,柄上镶嵌着红玛瑙,刀光剑影一闪一闪。 两个小丫鬟推门而入,见她躺在榻上,便上前行礼,“大人,二房三房的夫人给您送来了几位公子,是良倌。” 司戈将匕首收回鞘,在竹榻上换了这姿势,抬眼,朝丫鬟身后的一排男子看过去。 “把头抬起来。” 一行男子一颤,缓缓抬起。他们的眸光投向竹榻上的女子,又战战兢兢地错开目光,落到一旁。 清一色清秀的温良公子的模样,与蓝舟一般的神情,一般的气宇。 司戈眸光更淡,坐起身,冲丫鬟拂了拂手,“都送回去,给他们结了银钱。” 望着苍天梧桐的茂密绿叶,斑驳陆离的阳光透过叶缝洒在她的脸上,她又道:“今后,二房三房的人再给本侯塞人,便可以拟写分府书,把他们轰出去了。” 丫鬟应声退出主院,一行人鱼贯而出。 司戈刚刚眯上了眼,不料又有人造访。 “司戈,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人都挑了几回了,就差在官家少爷里挑了。”一身常服的古迦大步走来,靠在梧桐树上看她。 眉眼露出几分不耐烦,“嫌弃我就罢了,本公子也不纠缠。可你这是闹哪般?” 司戈翻个身背对他,抬起胳膊遮在双目上,不作言语。 原来是古迦在瞎掺和,难怪二婶三婶挑来的清倌都长着一副模样——和蓝舟一般的温润。可惜没有他的温柔眉眼。 见她不理睬,古迦还想再说,胳膊便被人一推,踉跄站稳,抬起头就遭了司帛的一记白眼。 少女一袭粉裙,手里却是握着一条软鞭,她看向司戈,笑吟吟道:“阿姐,这梧桐树已成空心,一棵死树便砍了吧,看着闹心。” 什么,砍了这棵梧桐树? 古迦俯视着她,双手环胸,“好好一棵树,砍它做甚。尚且枝繁叶茂,能看不就行了。” 况且,这是他们三人亲手种下的梧桐树。古迦心里不是滋味,青梅竹马愈发变得生疏,甚至行同陌路。 “砍了罢。能看有何用,终究不同。” 司戈轻声道,懒懒起身,示意司帛去办。 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古迦抬起手欲要拉住她,便挨了司帛一掌。司帛将他抬起的手拍了回去,眼神里都是警告。 司帛早有准备,得了阿姐同意后,便同贴身丫鬟低语一声,领着仆从进来,都拎着斧子。 三人站在屋檐之下,看着仆从一斧一斧砍在梧桐树上。一个面上雀跃,一个薄唇紧抿嘴,还有一个目光寡淡。 古迦蹙着眉,看向司戈轻颤的眼睫,低声开口,“若是早在两年前,古家便向司家提亲,你嫁吗?” 似在思索,那时父亲健在,候府尚未没落,司戈沉默良久,淡淡道:“嫁。” 喜上眉梢,他的声音有些急促,“若是待到司家有后,候府有他打理妥当,你还——” 还愿意吗。 话还未说完,古迦便怔怔地看着司戈跑向那株梧桐,她的眼里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鲜少穿的衣裙裙摆飞扬。 她拦住了仆从拎起的斧子,声音轻颤,“有谁认得,这是什么树?” 顺着她轻颤的指尖看去,那空心梧桐树之中,竟然长出来另一株树苗。因为仆从只是按命令办事,砍梧桐树时也将里面的树苗拦腰砍断。 所幸司戈来得及时,不然他们便要清理树桩了。仆从丫鬟面面相觑,都答不上来。那株树苗被拦腰砍断,没有叶子,也不好判断。 司戈穷追不舍,“去,去找农夫!不,找果农,让他们来看看是什么树!” 看着她近乎嘶吼的姿态,古迦张着的嘴默默合上,眼睫低垂。 是了,他是个只会假设,只会细细计量得失的官场之人。连爱慕都要算一算是否有对等的回应。 梧桐已死,新木已成。 轻叹一口气,他拦住正要去寻果农的司帛,“你不会想安排人告诉她,那是桃树吧?” 司帛一噎,撇过脸不看他。她的确是如此打算的。 见她这副反应,古迦了然,“你还是早些寻个夫家,让司家后继有人,压住你几个叔父的小算盘吧。与其欺骗她,让她有了希冀,不如替她接管侯府。” 她若是寄希望于那棵不知品种的树苗,等待蓝舟回来,那她将被家族与内心共同谴责。 古迦转身离开,如那株空心梧桐,早已死在了某个无人问津的寒冬。 司帛哑然,望着古迦的背影,又看向司戈,阿姐眼里的那份希冀多么璀璨。 粉衣少女一双杏眼里漾起水波,她招来贴身丫鬟,“去吧,寻个果农来就好。还有,城南那位公子的邀约,替我应了。” 丫鬟轻轻颔首,张了张嘴,终是默默退下。
第50章 贵族与奴隶 夜色如墨,夜风拂动矮矮的灌木枝叶,沙沙作响,黄沙也卷成了旋。 大片戈壁上月光肆意洒落。 牛车的干草上侧卧着一个少女,她身着织金裙;车头坐着一个少年,他裹着白麻布,握着缰绳。 摇摇晃晃间,米竹伸了个懒腰,“颠了一路了,我们到了下一座城便直接落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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