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样,脸上带疤就算了,还这般没仪态,如何当得了姬家嫡长子的正妻。 无厄被瞧得莫名其妙,倒是听话地将腿收敛,举起酒杯就喝了起来。 不知所云,她只好直言,“姬家同巫家的联姻不能解,但你要娶的不是巫氿,而是她姐姐巫汃。” “当真?” 听到不用娶这个男人一样的巫氿,姬潇一把推开往自己跟前凑的姬妾,笑道:“那倒是尚能考虑。现下我倒是成了你姐夫,私下见面可不好——” 话还没说完,无厄直接拎起小酒壶,往嘴里倒。 她的动作似乎比在场的两个贵族公子还要熟稔,一手吊着酒壶柄,一手无辜地摊开,“姐夫?哈哈哈哈……” “待到大婚难不成还要同我说不合礼数?你可打听清楚喽,我是巫家哪位小姐。” 抬手将唇一抹,才发现口脂根本没擦干净,低声抱怨:“他娘的,这么难擦……” 无厄转身,顶着花掉的妆往外走,还顺走了二人的酒壶,大步走起来惹得步摇乱晃。 嘭的一声,厢房门被关上,徒留里间四人面面相觑。 “姬潇,你的未来夫人还能退吗?”手握折扇的公子笑得张扬,幸灾乐祸地喝着剩下的酒。 他还搂着姬潇的一个姬妾,强行喂她喝酒,手在她的腰间游走。 姬潇还在怔愣中缓不过神,猛地起身往外走,“该死的,巫家生养的都是貌丑的小姐吗?怎么兜兜转转还是她!” 气冲冲地往外走,徒留一个背影给友人。 折扇一收,挑逗着姬妾的公子才收敛了笑意,站在窗前冲楼下喊道:“诶,你的两个妾还在这!” 姬潇的声音从酒楼下传来,不耐烦,“送你了,不要就卖掉。” 巫家大堂。 自从上一回戊刃被喂了药准备送去配种,意外逃走还掐死了几个优等的女奴,巫家再没人敢自做主张。 巫家的掌权人怒极,掌心拍在议事的楠木桌上,指着对座的米竹。 “巫氿!你居然敢同我叫板,我是你父亲!” 居然敢驳回他的命令。像戊刃这样稀缺的奴隶,怎么可以不用来配种。奴隶就是要趁年纪与体格最好时来配。 米竹款款站起身,目光落在便宜父亲身上,轻声道:“父亲可别污蔑女儿。是戊刃自己掐死了三个女奴,我从未授意他这么做。” 无人知晓那一夜戊刃潜入了米竹的洞窟,只当他是逃跑无果又自己回来的。 米竹环顾一圈议事的巫家人,又坐回位子上,话里有话,“父亲今年六旬,长姐招婿,生的嫡子也姓巫,今年也快加冠了吧?” 此话一出,座上巫家人视线交锋,暗流汹涌,权财之争亘古不变。 老头发觉不对,怒道:“巫氿!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父亲该将权交付给子孙后代了。独断如何能保巫家兴盛?” 米竹笑眯眯说完,招来两个丫鬟撑伞,兀自离座,接下来让真正的巫家人去谈了。点个火就该跑了。 训练场里。骄阳似火,淬炼得场内的奴隶皮肤发亮。 戊刃脚踩在一个男人胸口,用力往下碾压,看着他如同濒死之鱼,不禁扬着染血的唇角。 呵,没一个能打的。 活动了两下脖颈,咯吱作响,他随意地用手背擦着脸上的血,抬眼间就看见了场内的另一个男人。 他手垂在两侧,一头红发被阳光灼得毛燥起来,都有些微微打卷儿。 是那个狐妖,那个和小姐双宿双栖的男人。或许小姐是受到了他的妖术蛊惑。 两人隔着十来尺远,目光碰撞间似乎有火光四射。 “想打就上,孬种。” 水牧声音总不带情绪,将额前被汗湿的红发随意一撩,背在头顶,也将脖颈转得咯吱作响,手掌在身侧渐渐收成拳头。 呵,到底是谁想打。 大步跨出,戊刃也将手握成拳,以口型回他,〖榻上宠。〗 带着个人恩怨的一场搏斗一触即发,横扫侧击都用劲了力道,至死方休的气焰不灭。 扫起来的黄沙掺着血迹,擦着脸颊而过的劲风带着腥气。 从场边缘打到场中央,两人愣是接住了对方的无厘头招式,都没见血。 场外戴着银甲的侍卫擦了擦额前的汗,切切私语着,“怎么打起来了,巫氿小姐养着的那个要是被打死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难不成现在你上去把他们拉开?你去,你去呀,等会儿我会尽力将你拼凑出个全尸的。” “闭嘴吧你,老子不管行了吧。” 几抹倩影从林荫大道而来,米竹在伞下摇着团扇,嘴里还念叨着狮铜窟这该死的鬼天气。 瞥见场中央那飞扬的红色发丝,她手一顿,团扇被她一把扣在荆棘上,刺了个对穿。 丝帛的撕拉声一响,水牧的耳尖一颤。殿下来了,比预料的要早。 指尖冒出狐狸甲,径直扎进了戊刃的肩胛,白甲进红甲出。 不再与戊刃磨时间,水牧单手钳制住他的脖颈,低声挑衅,“像你这样的,即便我把你宰了,她都不会眨下眼。” 一把将人抛开,水牧背对着小跑而来的少女,不动声色地在身前划开五道抓痕。 戊刃单膝跪在黄沙地上,阴鹜地看着这个红发男人。 这妖正在面不改色地自残,还用指腹将伤口碾压开,伪装得和人抓伤的一样。 还真是头一回见到更卑劣的。 “水牧!你别伤戊刃——你怎么伤的!” 米竹喘着气赶到,才看见水牧身前那五道深深的抓痕,诧异之余还有些怀疑。 焦急地抬手用袖口替他擦血,“他怎么伤得到你?”
第105章 你还纳了四房妾呢 “因为殿下来了。” 因为她来了,所以分心了是吗?顿时米竹不好发作,蹙着眉替他将伤口的沙粒抚开,轻轻吹着。 这一幕落在戊刃眼里。 常年没有情绪波动的奴隶气血上涌,头一回那么想开口解释,揭穿这个狐妖。 一手捂着肩胛上的五个深窟窿,才勉勉强强止住了血。 “嘶——” 他面色痛苦,仰着染血的脸望向米竹,捂着伤口的手微微用力,血液就更汹涌地从指缝溢出,模样更瘆人。 仰着头看米竹,收敛了阴鹜气息的眼睛反而露出几分少有的温顺。 “戊刃,去寻大夫。在巫家的地盘,你是自由的。” 米竹不痛不痒地吩咐了一句,一手撑着伞挡住水牧头顶的毒辣阳光,一边嗔怪他冲动。 两人并肩离开,水牧微微侧过头,睨了戊刃一眼,此时无声胜有声。 场内仅奴隶一人独自站着,似是幻觉,感觉到额间有汗滴滑下。 好像听见那滴汗在笑。 “……” 戊刃抬手胡乱擦了一下额头,结果手背凝起一滴淡蓝色水滴,有眼睛有嘴的。 它在笑,“看到了吗?就你还想攀上小姐摆脱奴籍,下辈子吧哈哈哈——” 听得戊刃咬紧牙关,掌心收拢,那滴笑容猥琐的水滴湮灭在空气中。 化作蓝色灵力飘走,穿过斗兽场,回到水牧额间钻了回去,将这一幕汇报给他。 戊刃眸子一眯,身侧的垂着的手掌握成拳。 巫家同姬家的婚事已经敲定,但两家为了争夺族谱上在哪一处而僵持着,直到女方点头,愿意嫁入姬家,也意味着失去在巫家的继承权。 两家都想将人推出去,去瓜分对方族里的权财,少个人争夺家产,便少一分威胁。 此番巫家的小姐公子比新娘本人还欢喜,张罗着婚宴,派了十来个丫鬟陪着八小姐置办嫁妆。 赶快将这个八妹妹送出去。 街上,几个丫鬟急得香汗淋漓,提着裙摆四处寻找,话说得并不流利,“小姐!八小姐她丢掉了!” “小姐不见了,快去禀报巫族长,小姐丢掉了!” 几个丫鬟都是平民出身,侍奉着巫家八小姐,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都得被处以极刑。 待到她们喊着寻着,挤过拥挤的街道离开,无厄从一个圈养沙漠兔的栅栏中站起身,随意拍了拍沾了满身的兔毛。 一边打着喷嚏,一边从圈着沙漠兔的栅栏跨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兔崽子蹬我一脸土,炖了刚刚好。” 守着摊位的小姑娘被吓了一跳,怎么会有人躲在她的兔子圈里,什么时候进去的? 见无厄的衣裙华贵,头上戴着的银冠标榜了她的贵族身份,小姑娘战战兢兢。 “呜……呃……” 碍于不会说贵族的语言,小姑娘上前拽住了无厄的袖子,怯生生地望着她手里吊着的棕色沙漠兔。 这可不能被贵族抢走,若是丢了兔子,会被父母亲打的。 无厄低头看她,有些惊愕,“你认识我?你怎么知道我叫无厄……不对,你怎么会可能会知道。” 轻笑一声,都觉得自己精神恍惚了,将手里乱蹬的沙漠兔塞回小姑娘怀里。 抬手揉揉她凌乱的发丝,将她耳廓上插着的一朵沙漠玫瑰扶正,无厄轻声,“放心,姐姐不抢你兔子。” 留着呆愣的小姑娘抱着沙漠兔,无厄大步离开,直奔街头的另一处摊位。 摊位上挂的是弓弩,守摊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头戴一顶大草帽。 余光瞥见一个华服小姐来势汹汹,他急忙将帽檐一压,起身准备收摊。 结果无厄直接提裙跑了过去,一手指着他喊,“唉,唉你别走啊!” 被无厄拦住,少年站在一旁不敢吱声更不敢动。 无厄则满心欢喜地举起一把弓弩,架在臂弯上试试手,抽了根枝丫当作箭矢,瞄准了少年。 扑通一声,少年跪在地上颤抖,嘴里还说着方言,似在求饶。 无厄轻叹,这狮铜窟的百姓都这般草木皆兵。一手搭在少年臂膀上,“起来吧小子,我不抢。” 从腰间一摸,手指一顿。 荷包呢? 面上有些挂不住,无厄被少年的灼灼目光盯着,一时窘迫,手里摩挲着木制弓弩,有些惋惜。 “怎么说呢,我突然不是很想买了——” “是吗?” 来人的笑声不怀好意,他伸手搭在少年脑袋,将他往后一推,使得无厄搭在少年肩上的手掌落了空。 是姬潇,他与无厄平视,话里带着调侃,“同奴隶装什么知礼小姐,还掏腰包。” 无厄翻了个白眼,抬手解下他的玉扣腰带,抛给了少年。 “接着,就抵这把弓弩了。” 动作过于自然,姬潇都一时没反应过来,似乎他们是相识已久的故友。 瞥了一眼那个呆愣的少年,这情窦初开的小孩眉眼含春地望向那个高挑的女子,视线紧紧随着。 姬潇轻笑。连这样一个跟男人一样的,都有人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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