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牧怕是会阻挠我。而你比谁都希望当年之事被彻查。” 少女眼眸发亮。 …… 马车上,米竹趴在窗口,胃里翻江倒海,“呕——” 舟舟挨着她坐,皱巴的小脸看着木翘,“坏蛇!你又害娘亲!” 一身青色大袄,木翘挨着暖炉坐,不吭声。 这也能赖他?他只是蛇,又不是亡灵,还能瞬移不成?该是多久到车程,就要走多久。 …… 彼时,还在枯柳镇的水牧怒火滔天。 他不过是去给米竹打了一直金步摇,回来就发现媳妇和那条蛇跑了。 狐狸甚至顶着一头红发杀到了木翘的宅子里,翻了个底朝天。 “看看,水夫人的夫君还将头发染了红色,难怪人家姑娘害怕。” “这搁谁不害怕,还是个商人。寻个白丁书生都比他规矩……” 一个眼刀让丫鬟都闭了嘴。 寻着木翘的蛇类气息,水牧到了关押吴清风的厢房,破门而入。 “木翘?这么快就回来了?”吴清风从矮榻上起身,向门口走去。 他眼睛看不见,“不是说随水夫人进京吗?木翘?” 水牧凛冽的声音传来,“你放心,他回不来了。” 木门被狠狠关上。 吴清风才意识到来人不是木翘。 好在他们已经出发了好几日,水牧几遍即刻出发,可赶不上的。 可是,水牧可不是坐着摇摇晃晃的马车去的。狐狸选择最原始,也是最快的方式一路追过去。 …… 韩宅,韩清言的叔父韩功的住宅。 他在朝为官十余载,官至吏部尚书,掌管科举取士。 前厅内,木翘拿着地方知府的令牌,同韩功交谈。 他吊儿郎当,“韩尚书,你的大侄子死在了枯柳镇已经月余,倒是不见京城派遣家仆去收尸。” 主位上,穿戴着朝服的韩功手上转着名贵核桃,不怒自威。 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情,“让官府将他葬在那个镇上即可。这是清言毕生所求的。” 见过家族倪墙的,没见过这样的叔侄。 亲手替侄子偷天换日,现在人死了却是满不在乎,甚至带着点怒气。 木翘假模假样问着韩功,譬如韩清言是否有什么宿敌,与何人有过节…… 希望另一边那个蠢丫头找到了证据。 …… 韩宅,主卧东侧的书房,楠木窗外。 “娘亲,我要掉下去了。” 舟舟挂在窗台上,可怜巴巴的,小声喊着米竹。 “嘘,为娘这就拉你进来。”米竹一手吊起他的领子,将小孩提溜进来书房内。 木翘假扮成知府大人派来的小吏。 米竹二人则打扮成木翘的丫鬟,都穿着淡粉色裙装。 诺大的尚书房里,小道七拐八弯,她好不容易带着舟舟寻到书房。 也只好从窗外翻进去。 “舟舟,你找下面两行书架子。” “娘亲,我不识字啊。” 抱起舟舟,她无奈叹气,等回去得赶紧给他送到书院去。 米竹从最角落翻起,木匣子、藏书、卷轴,都翻了个遍。 因为不识字,舟舟帮不上忙,站在门后从门缝盯着外边。帮着放哨。 一个虚影飘在他的头顶。 感受到头皮发麻,舟舟仰起头。 一张有些透明的脸,带着模糊的五官,只能看出是个少年。 “哥哥,嘘!” 舟舟伸出食指竖在唇上,示意鬼魂不要惊慌。
第14章 银蛇巨蟒 “你,你看得见我!”鬼魂飘到书架上,不甚清晰的五官生动得很,面朝着舟舟。 舟舟叹口气,他已经懒得和这些小鬼魂解释了。 软糯的童音有些傲气,“哥哥,你别躲,帮忙找一下东西好吗?” 米竹此时手上握着竹简,探出脑袋,“舟舟,你在同谁说话?” 她顺着周周的目光向书架上看过去,一个已经五官模糊的鬼魂少年趴在上面。 脸上没有多少错愕,继续埋头找书信,一边说道:“这位小哥,你不必理会我们娘俩。唉不对,” 放下竹简,米竹抬头看他,“你是死在这书房里的吧?那正好,你是否知道韩尚书藏机要信件的地儿?” 少年鬼魂很亢奋,在书房里飘游,终于有人能同他说话了! 他有些激动,语调很高,“当然,当然!” 少年飘到桌案下,米竹随他过去,停在一块青灰色砖块前。 在他的示意下,米竹用匕首插入砖块间的缝隙,撬开了青砖。 一个木匣子。 “没想到啊,小哥怎么知道的?”米竹喜出望外,抱起木匣子。 少年的半透明身体飘向舟舟,绕着小孩转,“因为我是个送信的。” 他是送信的?那华糜书院那个学子,那个男人也是? 将木匣子搁置在窗台,米竹一边问道:“送信的?你为何死在这府中了?我或许能帮你申冤。” 少年估计死期已有半月,因为含冤而滞留人间,正在渐渐消亡,变得透明。 现在韩功的机密信件落入他人手中,少年似乎了却了一桩心事,身体变得更加稀薄。 模糊的五官还是表达出了他的哀怨,“我负责枯柳镇与京城的驿道,韩状元死了,我也就没了送信的必要。” 不似作假,况且一只鬼魂也没必要撒谎。 米竹正要出口安慰这个少年。 此时嘎吱一声,书房门被打开。韩功尚书的手扶在门框上,与米竹面面相觑。 “来人!捉拿刺客!” 不好!少女一个翻身出了窗台,四下寻找舟舟,小孩不见了! 尚书府里的侍卫已经在追捕她,刀剑出鞘的声音格外清晰。 顾不及太多,她一路向西跑。 向西,向西,木翘说了,他会在西墙接应。希望舟舟记得往西跑! 夕阳西下,韩宅的西墙根下,少女跪伏在积雪上,纤纤玉颈上架着一把长剑。 韩功从一众带刀侍卫中走来。 一手扯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说,匣子呢?藏哪去了?” 直视他狰狞的双眼,米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方才根本没来得及拿匣子,舟舟也不见了。 木翘这个废物。 现在太阳都快落山,那条蛇居然敢诈她! “不说?来人——”韩功气急败坏的声音未落,轰隆一声,侍卫的刀剑全部出鞘,将他护在中间。 是西墙倒了。 粉尘在夕阳中飞扬,迷了米竹的双眼。 众人被笼罩在巨大的阴影里,是一条银色巨蟒。 背着光,蛇的双眼泛着红光,银色鳞片被夕阳染成橙红色。 “妖怪!是蛇,是蛇妖!” “快退下,保护大人!” 韩功一介文臣,此时已经双腿发软,瘫坐在积雪上,被侍卫拖着撤退。 米竹跃起,跨坐在蛇背上,蛇鳞硌人,她也无暇顾忌,“木翘,救舟舟,去救他……” 蟒蛇立着身,鼻孔呼出雾气,有些不情愿。 拿他当坐骑就算了,凭什么颐指气使—— “信在舟舟手里!” 得嘞,找那个小屁孩。 于是,一条巨蟒伏着少女,在尚书房纵横绕行,将书房围住。 粉衣美人与银色巨蟒,鲜明的色彩对比冲击众人的视野。 巨大的蛇头探入了书房的雕花窗,嗅着屋内的桃木气息。 “还在里面,你家木系小孩。”木翘的声音通过意念传入米竹耳朵。 少女踉踉跄跄破门而入,站在空荡荡的书房,“舟舟!娘亲来了!” “娘亲!” 米竹抬头,粉衣小团子从房梁上扑来,落入她的怀里。 抬头一看,房梁上坐着那个透明得近乎消失的少年,歪着头,看着她们母子。 米竹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他,还好舟舟也是阴阳眼的通灵人,可以和亡灵触碰。 不然他都无法将舟舟带上房梁。 “娘亲!我拿到了这个。”舟舟在米竹怀里,手里抱着比他脑袋还大的木匣子。 “嗯,舟舟是娘亲的宝贝……” 返回枯柳镇的马车之上。 三人吵吵闹闹。 “拿来!快看看有没有证据!”木翘想从舟舟手里抢过匣子。 清风已经等了那么多年的真相,如今这冤屈必须洗刷。 米竹护着舟舟,质疑木翘,“你方才若是再晚些到,我们母子就死在尚书府了,你如今倒是理直气壮。” 青衣大袄的男人收敛起来,眼神闪躲,“手炉里的碳烧完了,它一凉……” 一凉,银蛇就陷入冬眠了。 但这实在是丢人现眼,有辱他的一世英名。 “呵,于是你便在大厅上,当着韩功的面睡着了?”米竹忍不住嘲讽。 木翘脸色一沉,默不作声。 很好,他愧疚了。 米竹抱过舟舟,让他坐在腿上,接过匣子开始找信件。 陈年旧账,新兴案件的证据都有,但是都不全。毕竟为官十余载,该烧的书信早烧了。 一封韩清言写给叔父韩功的信被翻出来:『叔父,你陷侄儿于不义……』 『为何还要伤了清风的双目……侄儿绝不留京……』 『侄儿愿留守华糜书院,等清风归来,自当亲自谢罪……勿念。』 这倒是意料之外。 原来当年换榜一事,是韩功所为。韩清言甚至一生陷入愧疚中,至死不能忘怀。 见她面上的同情之色越来越深,木翘出言讥讽。 “那又如何?顶替清风的人就是他,害得清风眼盲,再也无缘科考。反正他也有罪过,算不得无辜。” 韩功显然想培育自己的势力,将早年失去双亲的韩清言养大,又逼他入朝。 现在韩清言已逝,对韩功而言不过是失去了一个不听话的侄子。
第15章 我只有殿下了 见舟舟一直盯着自己,木翘伸手掰过他的小脸,让他看别处。 “看什么看,话说你还挺能耐,还爬得上房梁。” 米竹拍开他的手,替舟舟揉揉小脸,不耐烦道:“是一个亡灵带他躲起来了,不然要指望等你来救吗?” 亡灵? 木翘表情凝固,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们,都能看见亡灵?还可以触碰?” 见他一脸不可置信,米竹双手环抱着胸,开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怎么,水牧没告诉你?看来你们关系也不怎么样——” 木翘双手按住她的双臂,一向阴冷的目光居然带着柔情,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别说话。” 他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时而皱眉,时而舒展。 “放开娘亲!”舟舟小手拍在他的大腿上,气呼呼地要从榻上下来,要去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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