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辜颔首。他自然听说过这个传闻,正是仙门里流传的版本。 杳杳见他也认同,就神色盎然,笑着朝他道:“那这么一说,你同神仙还颇有缘分,一会儿你可要诚心祈愿,说不准上古的仙君会看在这样凑巧的缘份上,多多关照你的心愿哦。” 周云辜见她高兴,难得搭了腔。 “但愿如此。”他听见自己声音里含着笑意。 等他们到了河边,放河灯的地方已经聚集起不少人,河里飘了上百盏花灯,点点烛火在夜色里顺着水波盈盈而去,将美好的祈愿带往远方。 徐言诏站在一处较高的石头上,冷着脸抱着手臂,也不知等了多久,一眼就瞧见牵着手走过来的二人。 杳杳瞧见他,举起还空着的那只手,用力朝他挥了挥,随即拉着周云辜加快步子挤了过去。 徐言诏脸色臭得很,正要发作,却被小姑娘急声打断。 “小徐!你知道吗,今日是周云辜的生辰欸,”她语气中的兴奋压根藏不住,娇娇软软地祈求道:“快,快送上你的祝福呀!” 徐言诏皱着一张脸,嘴张张合合了数次,颇为不情愿地挤出一句“生辰快乐”来。 他再要开口指责杳杳同周云辜偷溜,就已然失了先机——呵,小姑娘等到那句祝福后,早牵着人去河边领了河灯,压根没有半点要管他的意思。 而周云辜那样拽得二五八万的人,此时像个跟班似的,乖顺地被杳杳拉着就走,神色里瞧着竟还有几分宠溺意味? 徐言诏就不爽极了。 杳杳此时写完了自己的纸条,塞进灯里,正催促着周云辜写。她手上不小心沾染了墨水,眼珠子调皮地一转,伸手就要往周云辜脸上抹;让人吃惊的是,周云辜竟然不躲,连眉头也未曾皱上一下,就让小姑娘在他白皙冷冽的脸上抹了污渍。 徐言诏突然觉得此时的自己是那么的多余,压根挤不进去他二人之间。他皱眉良久,呼出一口气来,默默离去了。 也是,兴许人家本就是有缘分的一对。他懒得凑这个热闹了。 周云辜随手放了灯,杳杳则真地拿了竹竿,够着身子要将花灯送得更远一些,丛丛烛火汇聚成温暖光线,柔和地晕在她的脸上,难得娴静。 “好啦。”杳杳终于满意地将他二人的花灯送远,收了手,望向周云辜,神色得意道:“祝你生辰快乐。有我同你一起向神仙祈愿,你日后必定事事顺遂,余生得偿所愿。” 周云辜就觉得有些难以移开目光。 她正发着光。 他就想起上辈子啊,也有那么一个人,用相似的语气祝他生辰快乐。那人还说:“今后的每一个生辰,我都陪你过呀。” 当时他只笑着摇摇头,因为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而此刻,隔着一道生死轮回,她又站在他的面前,言笑晏晏,如同圆了他一场二十余年来的梦。 他听见自己开口,声音却难以抑制地有些颤抖。 他问:“今后的每一个生辰,你都会陪着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每晚9点3k!
第12章 夜已深了,满城的热闹才渐渐散去,重归于冷清。 杳杳拎了满手的花灯面具等各色小玩意,周云辜身上则更是夸张,原本佩玉的腰间此刻挂满了种类繁多的香囊挂件儿,还插着一根风车并两只面人儿。 好端端的翩翩公子生生被装点成了花里胡哨的货物架子。 银杏早先瞧见他二人放灯时,就识相地悄悄回来了。此时听见响动,迎了出来,就看见满载而归的两人,活像两个兜售零碎物件儿的小摊贩。 杳杳甚少熬夜,其实有些困倦了,眼皮子打着架,但一想到今日同周云辜的相处,整个人精神又有些亢奋。 当时他眼神专注地低声出那句,“今后的每一个生辰,你都会陪着我吗?”,神色温柔的模样是那般醉人,其中潜藏着的小心珍重像是将自己的一颗心都□□裸地捧了出来。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周云辜,脆弱又深情,她却未曾生出半分陌生之感。 而他话里的内容,却又直白热烈,几乎如同告白。 杳杳心跳得快极了,心脏若是下一秒就从心口飞奔出来,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她根本压不住越跳越急的心脏,就好像她的心在催促她,快,顺从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她就听见自己说:“好呀。今后的每一个生辰,我都陪你过。” 她也看过不少话本子,以为初初像这般表明了心迹后,二人相处之间免不了一些脸红心跳又朦朦胧胧的情绪拉扯,可此时自己经历了,却只觉得欣喜雀跃。 她甚至生出了想要吻一吻眼前人的冲动。 而周云辜却只是用手抚上她的脸颊,停留片刻,替她细细将面具戴好了,牵着她逛了一宿。 杳杳正回味着,见到迎出来的银杏睁大了眼睛,嘴角用力似乎在憋笑,她就顺着目光转头去瞧落后她半个身位的周云辜。 这一看她登时没了睡意。 早先逛得开心了,人又带着几分心愿得偿的畅快,杳杳看见什么都欢喜,瞧上了就买,买完了就塞给周云辜。 此时她扭头一看,才发现周云辜一身花花绿绿,手上也拿满了东西,倒是难为他还一副怡然自得模样,让人瞧着竟不觉得他狼狈。 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银杏很有眼力见,顾不得感慨,连忙上来替他们接过杂七杂八的物什,悉数拿进屋去,也不多话,就将清净地方留给他二人独处。 卸掉了手头身上的“担子”,周云辜又是一副清爽的如玉公子样儿,此时闲闲站定,挺拔如同修竹,一改往日的冷脸,真真是温润。 这就是她喜欢的人,无论何种姿态模样,都是这般气质超然—— 杳杳就觉得怎么看怎么满意。 她一满意,小嘴就甜。 她感叹道:“我第一眼便觉得你是个顶顶好看的人,但此时才发觉,这并不是我眼光有多好,而是你这个人实在出尘。” 周云辜闻言就一愣。 倒不是受不住这般夸奖,只是他潜藏的回忆中,也有一道如同她这般娇娇软软的嗓音,也是在这样的夜色里,却是凑近了他,将他逼至墙角,肆无忌惮地打量,偏偏眸子里懵懂得很,叫人不觉得冒犯。 记忆里的小姑娘顶着和眼前人无二的脸孔,杏眼水润又微微上挑,仰着头望他,檀口微启,认真道:“天上都没有像你这般好看的……人。” 周云辜此时就觉得心中微悸,是压抑不住的情绪在作祟。 他曾经想过一心向着虚无缥缈的道,入境登仙,就能再次见到她;更想过湮灭在生生世世的轮回流转中,再也不得企及她。 他却没想过,她会如此鲜活地站在他面前,用截然不同的、他未曾预想过的凡人身份,却做出如此相似的事情。 周云辜抿唇,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就伸出了手,像是追逐着梦的人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飘渺的光。 杳杳自然瞧得见他此时外露的情绪,有些疑惑,想要凑近些同他说话。 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就轻轻落在她的鬓边,不经意撩起的头发划过脸颊,微微有些痒。 那手停留片刻,杳杳也猜不到它下一秒的动作,屏了气,又忍不住重重呼出来。 周云辜就收了手,掸了掸指尖,若无其事道:“有树叶。” 杳杳偏头,分明没看到什么树叶,周云辜神情却淡然,不似作伪。她就不再多想。 夜已深重,她恋恋不舍地与周云辜告别,重新打起了连天的哈欠,回了卧房歇下。 接下来的几日,周云辜日日都来教导她练剑、修习,还指点了她几个法术。 杳杳学起术法来,比练剑顺手多了。 她记得周云辜一开始的叮嘱——修习了法术,在普世行走之时要低调,能不用就不用。 她就只能同周云辜炫耀。 她好几次趁其不备,捏着法术朝周云辜脸上糊,却偏偏快不过他的剑,本就不扎实不牢靠的术法扔出去,被他一柄剑格挡了个一干二净。 杳杳不服气。 “我想不明白。” 周云辜正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剑,闻言头也不抬。 杳杳:“我虽然没你懂行,但我自认悟性不错。在我看来,习剑的与习法的斗起来,分明应该是习剑的更吃亏——” 她眼神控诉,就好像在问,凭什么到了你这儿,术法通通不管用了。 周云辜轻哧一声。 “那是你见识浅薄。” 杳杳就又被气得咬牙。周云辜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好似灯会那晚的失态和柔情未曾发生过。 傍晚一场暴雨洗刷了炎热,入夜难得不惹人烦闷,杳杳却觉得心神不宁。 夏日里天黑得晚,杳杳没等到需要掌灯的点儿,就早早歇下了。 自从上次周云辜告知她,这面镜子不会对她有什么损害,她看它亲切了许多,睡前总要拿出来看上一看。 她慢慢发现,自己的心意有时能被镜子所通晓,但并不稳定,更多时候镜子里还是那片连她都感到陌生的浓重迷雾。 她仰躺着,将迷梦镜握在心口前,觉得有些困倦,就渐渐陷入了沉睡。 游离的神识似乎被未知的力量牵引着,朝着那片未知的梦境往深处探了探。 她再次遇到了那股力量的阻拦,扯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位,勾出骨髓深处的痛来。 杳杳皱紧了眉头,几乎要发出闷哼,却醒不过来,全然陷入了梦魇之中。 木头框的窗子被弹开来,长着黑白二色羽翎的怪鸟再次来访,眼珠子泛着妖异的红。 那鸟只在窗沿上停留了片刻,就直直飞进屋内,朝躺在床上的杳杳逼近。 它伸长了喙,眼睛已经红得如同泣血,发出了两声尖利的怪叫,似乎是在垂涎即将到口的美餐。 它正一寸寸逼近,就要啄食杳杳周身萦绕的近乎虚无的灵气,电光火石之间,有人破窗而入。 怪鸟感受到来人的气息,顿时警钟大作,浑身羽毛都尖利地竖了起来,扑腾着要往外逃,却还是被随之而来的寒芒削到了半边羽翼。 来人是周云辜。 他收了剑,随意拎在手里,瞧见散发着妖气的怪鸟的模样,和它瞳孔里逐渐散去的红色,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他无暇顾及受伤哀鸣的鸟,只探到窗前,去看杳杳的情形。 此时杳杳周身的灵气已经浓稠得如同实质,在空气中艰难地流转,似乎还有外溢的倾向。 周云辜拈了个诀,一道封印缓缓笼罩下来,将整个屋子罩住。 那只怪鸟溜得快,在结界压下来的一瞬,擦着边缘逃了出去。 他无心顾及,只矮身坐到榻边,伸手探了探杳杳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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