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可有和你说过那人的模样?”江蓠顿了顿,从储物袋里翻出一连十张画卷来,连同两支俗世中人所用的金银首饰,一一摊在老猎户面前:“您仔细看一看,那个仙人是不是在其中。” 那十张画卷上,共有十个风华卓绝的男子,都是她出发之前,从街头小贩手里买来的修真界美男图谱,其中就包括君羽和凤梓暄的画像。 老猎户见到了金银,眼睛一亮,仔细分辨了好半天,有点儿为难地说道:“我没亲眼见过那个神仙,也没有办法认出那个仙人的模样,不过,有个出身邙山村的年轻人,现在就住在我的家里,他想必能认出来。” “您方才不是说,邙山村的村民都不在这里了吗?”江蓠问。 “那话就是拿来敷衍外人的,毕竟,留一个遭天谴的人在家,人家免不了要看轻老头子。”老猎户说到这里,笑了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说道:“可老头子年纪大了,没有几分活头了,连个儿女都没有,这不也顾不得什么天谴不天谴了!” “还请老人家带路!” 江蓠将金银首饰推到老猎户面前,随着老猎户,一步步向着他的住处而去。 大概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道陡峭的悬崖边。这地方地势甚高,可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一个住户人家。 “老人家,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江蓠站定,瞧着老猎户那闪闪躲躲的眼神,淡淡笑了笑:“诚然,这里的确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可恕我直言,老人家,就凭着您的胃口,还吞不下我这根硬骨头!” 老猎户闻言,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柴刀。 江蓠见此,身形一动,劈手夺过了那柴刀,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瞧着老猎户道:“我只想确定那个人的身份,无意和你计较钱财得失。你带我找到此事的知情者,我就不会将你怎么样!” 老猎户身子一僵,知道自己碰上了练家子,哆嗦了一下,低声嚅嗫道:“我方才说的都是实话,现在,邙山村村长的儿子就在我家里。你别乱来,我这就带你回去!” “如此最好!”江蓠淡淡点头。 这一次,老猎户没敢耍花招,老老实实带着她来到了山下的一座茅草屋。 江蓠认出了开门的人,就是邙山村那个姓牛的村长之子,在她的记忆力,这人叫牛大壮。 记忆中,牛大壮是个牛犊一样的少年,常常长着身体强壮,欺负村子里的小孩子。而现在的牛大壮很瘦弱,浑身都没有几两肉,眼睛里还带着中痞子气息,瞧见江蓠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轻浮之色。 “义父,你这是给我寻了个媳妇来吗?模样不错,就是年纪小了些!”看见江蓠的第一眼,牛大壮流里流气道。 “我是来问你一些事情的!”江蓠稍稍放出了一丝修士的威压,老猎户只是脸色白了一些,牛大壮竟是险些一头栽倒,不得不伸手扶墙,勉强站稳。 江蓠直接把自己的来意,还有十张画卷摆出来,让这牛大壮辨认。 牛大壮不敢再怠慢下去,一张张看罢,却没有挑出君羽的那一张画像来,却是挑出了凤梓暄的那一张:“就是他!就是他救下了江蓠那个倒霉丫头,我不会记错!” “你确定?”江蓠的心一沉。 “确定!”牛大壮忙不迭点头。 江蓠并不觉得牛大壮在说谎,放心手里的柴刀,收起画卷,径直离开邙山村。再次雇了一辆马车,在三日三夜后,回到云霞城中。 她的心里头有太多的疑问,但又觉得,事情的真相,似乎就应该是如此。 假如救了她的人真是凤梓暄,后者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事儿安在君羽的身上呢?是怕这收徒的人不是君羽,门派里高阶修士心里有意见,不同意她继承九霄峰的衣钵吗? 可是,若是出于这种考虑,凤梓暄本可以把事情做得更干净一些,比如说,在邙山村中人面前现身时,就可以用法术模拟出君羽的模样,或者用某种改动记忆的法术,保证邙山村中的知情者悉数闭口。 可是,凤梓暄并没有如此做。他不曾掩饰过自己的模样,也不曾出手灭口,反而任由自己顺利见到牛大壮,迅速找到真相。 她不觉得,原著中遥隔千里路,运筹帷幄中的大反派,行事会如此大意疏忽。 那就是说,凤梓暄有意让她找到真相! 还有,梦南柯说,那个人是元婴期修士的修为。如果这句话没有错,那就表明,凤梓暄根本不是金丹期修为,而是元婴期! 假如君羽和凤梓暄,本来就是同一人呢? 路上,江蓠曾经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结果是:那不可能! 她见过凤梓暄的剑法,走的是纯正术剑的路子,没有一点儿心剑的气息。她相信,修士的模样可以伪装,修为也可以掩饰,唯独这剑道的气息,半点儿不会出错。 越是想下去,她的心情便越是沉重,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一种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凤梓暄。 她其实能窥测到凤梓暄的几分用意,不外乎是想用这种办法,进一步收拢她的心,让她成为他最忠实的追随者,进而让君羽和九霄峰都站到他的身后。 可是,就算明知道如此,她还是不自觉地踏进了这个危险的棋局,甘心成为棋局中一颗命途未卜的棋子! 这种不受控制的心意,这种脱离了理智管辖的激情,让她很不安,很害怕,很恐慌。 当有一天,你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和信念,都不再受自己掌控,而是只能任由另一个人左右,那一刻,这种源自于未知的恐慌,让江蓠觉得绝望。 她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也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 前世今生,她从未将自己的心,彻彻底底交到另外一个人的手中。即便是面对今生的父母和姐姐,她依旧有所保留。 在所有的人际关系里,比如对父母和姐姐,比如对谢子俊,甚至是对张问水,她总是在照顾别人,在保护别人,在给亲近的人带来安全和希望。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并非是因为她真的有如此无私,如此伟大,只是因为她压根不信任别人的保护和恩惠,不信任别人的善心和好意,才宁可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的命运撑起一片天空。 所以,她不喜欢接受别人的保护和恩惠,也不容许让自己的喜怒哀乐受别人影响。 看吧,她江蓠,从来都是如此自私,如此脆弱。 第一百三十八章 问心 究竟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呢? 江蓠在落霞城寻了个客栈,住了一天一夜。 这一天一夜间,她不曾出门,也不曾修炼,着了魔一般,将储物项链中凤梓暄的画卷取出来,对着夜明珠的辉光,入神地久久凝视。 原著小说中的描述,还有眼前的每一道线条,在她的面前不断地重合,不断地明灭。 她像是着了魔一样,一遍遍回忆着在这个世界里经历过的一切:从一开始的天打雷劈,孤立无援,到后来的步步坎坷,渐渐安心。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自从踏上仙途起,唯一给过她帮助的,唯一有恩于她的,只有眼前这画卷上的人。 父母和姐姐爱护她,江蓠心里很清楚,却却可知道,他们永远没有办法如同画卷上的这个人一样,让她仰望,让她尊崇,让她---喜欢。 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生起的一团篝火,即便你知道这火焰很危险,却还是忍不住地靠近,忍不住记下了,并且留恋着,那刹那间的温暖和明亮。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只知道,从修仙的那一天算起,迄今为止最大的心障,就摆在了她的面前! 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还是向前一步凤凰涅槃? 是应该狠心断情,强迫自己忘了那份不可测的心动,以一个真正的晚辈身份,去面对这个有恩与自己的前辈;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踏进那一个心和心厮杀的战场,在熊熊燃起的烈火中,求一个灰飞烟灭,或者是凤凰涅槃? 前者之于她,无疑更安全,因为本就不曾付出真心,所以不用担心心儿会受伤;后者之于她,前方等着她的,或许是修罗地狱,许是美满天堂,但从此之后,成败再不能测,得失再不能量! 她还记得,前生看修仙小说的时候,总会对主角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嗤之以鼻,总会觉得,所谓两心相许,哪里有问道长生来得吸引人,可如今事到临头了,方才恍然发觉,这个世界上,总有些拒绝太难说出口,总有些温暖太难说放弃。 要与火焰来一场共舞,把自己推到这个不可知的境地吗?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一遍遍响起,她想孤注一掷,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来一场豪赌,可总有什么桎梏,让她彷徨,让她踌躇,让她为难。 她知道,江蓠的洒脱和坚强,不外乎是建立不在乎,或者不完全在乎之上,一旦付出了真心的时候,她会比任何人都要柔弱,都要敏感。 “你的剑道是什么呢?”也不知什么时候,这句话忽然在心间响起。 她祭出自己天雷剑,手掌轻轻抚着剑身,那冰冰凉凉的感觉,像是无声的慰藉,让她那一颗左右摇摆的心,渐渐变得坚定。 她为什么要害怕呢? 剑修,本就该是随心而行,不说后退,也不说后悔。 认准了,就去做! 胜了不喜,败了不悲! 当行则行,当断则断! 日升,日落;月升,月也落。 黎明的曙光再次透过窗纱,照进一时寂静时,她豁然开朗。 不如向前一步,若有幸走到最后,那便是此心不负,心愿得偿;若是最终伤心伤情,那就不妨以此作一场情劫,借他一场人间红尘火,成就我一段涅槃仙涯! 修行,千般悲喜,万般爱恨,哪一桩不是修行? 她愿以此心入婆娑,千锤百炼里洗肝胆,情起情灭里证剑心! 想通了这一茬,她精神一震,如同往日一般,在黎明刚刚开始,朝阳还未升起的时候,一式又一式,全神贯注地习剑。 剑式还是以往的剑式,但但这一次使用起来,总觉得多了一点儿什么。 一个时辰后,收了剑式时,她恍然意识到,那剑起剑落,不再如以往那般,总是苛求尽善尽美和无懈可击,多了一份勇决和魄力,多了一种从容和淡静。 但是,剑式的威力却不曾减弱,那看似破绽重重的一招一式,却总能拼缀成另外一种无缺无瑕。 放下了一桩心事,她收起剑,退了房间,自去了城中心的传送阵,走上了通往缥缈宗的传送阵。 一阵银色的光华闪动之后,凝心四顾,便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海岛之上。 她走出传送阵,举目四顾,只见四野天连着水,水连着天,海风带着腥咸的味道,从东方徐徐而来,激荡起细浪层层,飒飒然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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