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道:“那炼气期的修士呢?” 叶芷道:“前期和中期的就算了,后期修为的留下来,大圆满境界的也是如此。不过,十二岁以下的孩子都不在此列中了。” 这安排倒也合理,不管什么时候,孩子都是要优先被保护的,众人的态度缓和了一些。 众人议论了一阵子,终于有人问到了江蓠也很想知道的问题: “叶姑娘,据在下所知,漱玉城本来是太玄门的地盘,这散修联盟的驻地,为何会设在正道宗门的地界呢?在下姑且胡乱猜一猜,散修联盟,该不是天玄门折腾出来的幺蛾子吧?” “是啊,我们总得知道,联盟的盟主是谁,是不是太玄门的大能前辈?” “若是如此,这散修联盟,也根本就用不着打散修的招牌了,直接叫太玄门分坛好了!” …… 叶芷等众人安静了下来,方才说道:“我散修联盟中,一共有一位元婴期真君做盟主,五位金丹期长老做大执事。其中盟主是太玄门的韩少初真君,而那五位长老,则都是散修出身。” 韩少初居然做了散修联盟的盟主,江蓠暗暗吃惊,在场的众人一听韩少初在这里,瞬间没了话,元婴期真君的分量,从中可见一斑。 叶芷见此,点了点头,招来了几个炼气期修士,上前挨个统计这些人的来历和修为,登记造册,以备调遣。 江蓠想知道的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散修联盟或许已经存在了很久,但肯定是新近才抱上了太玄门的大腿,太玄门也乐意培养一个听话的傀儡,共同抵御兽潮。 如此,若是谢家人来了这里,谢子俊自然能打点好一切,根本不需要她额外插手。 等那个前来统计修士名录的修士上前,江蓠直接将太玄门的身份玉简取了出来,展示了一下,说明自己是要回宗门,随后便顺利经过传送阵,离开了漱玉城,来到了隔壁的韩月城。 进了韩月城后,她先是去了一趟城主府,用城主府的传讯途径,给师尊君羽报了个平安,同时还道,自己打算在这里历练一番,寻找筑基的契机。 发出去信,江蓠以瞬移空间禁出了城,出现在妖兽大军的后方,专门对付那些从妖兽大军之中离散出来,四下里对散落的镇子下手的妖兽。 神识彻底放了开来,覆盖了身边方圆十里的范围,她从最近的山村开始搜索,找到这些流浪的妖兽,让后以剑法将之诛杀。 这样的妖兽实力通常不会太高,大多数都是四阶或者五阶,实力远远称不上可怖。但是,只要有一只这样的妖兽,就能让整整一个村子,甚至一个镇子的凡人一个不留。 “扫荡”开始的第一天,江蓠就见到了一个这样的山村。 那是个修在山脚下的村子,名叫鲁家村,总有只有二百多户人家,四面都是大山。 江蓠赶到那里的时候,整个村子的房屋茅舍都还好好的,村民自建的院墙不曾损毁,院墙前面的果树上正挂着金黄色的果子,院子里的菜地也还是一片青葱。 乍一看上去,这和寻常的村落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没有一个活人,随处可见颜色灰败的尸体,或面朝下伏着,或者面朝上仰躺的尸身。 村子的西头,一只名叫影蝠的妖兽正匆匆离去。这是一种专门吸食脑髓为生的妖兽,有隐身的天赋,对于筑基期修士来说,不过尔尔,但对于凡人来说,无疑便是灭顶之灾了。 江蓠找到了影蝠,没有给那只大蝙蝠逃离的机会。她的剑风一般刺出去,再落下时,就只留下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身,还有一帘滴滴答答的血雨。 这时候,她收起剑,转身去看夕阳之下,已经死去的村子。 第二百四十四章 筑基 橘红色的柔辉遍洒了每一座小院的院墙,每一座房屋的屋檐,仿佛淡漠的血色,漠漠晕染开来。 她仿佛能看到,在今日之前的三百六十五天里,现在应该是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该有炊烟袅袅升起,就连风中,也该飘着五谷的清香。 也许还有进山打猎的男人们,三五成群结伴回家,想着今日的收获,够不够给家里的妻儿加一顿餐,还有对明天充满了幻想的孩童,在老树的阴影里,听着祖父母讲着关于仙人的传说。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曾觉得悲伤,为那些被随意碾灭,随意践踏的凡人? 可曾觉得不公,为那些在命运面前半点儿反抗之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沦,乃至于万劫不复的蝼蚁生灵? 这样两个问题蓦地浮上心头来,江蓠觉得,自己的心有点儿沉重,却又不能算是悲伤,或者愤怒。 人杀妖兽,妖兽也杀人,虽然手段都残酷了点儿,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就像强者为尊,弱者蝼蚁,纵然既无公平,也无不仁,可则就是天道之一。 易家说,大衍之数五十,天道取其四九,余一为变数。 江蓠想,变数之中,又有变得更好,和变得更坏的区别,其中能逆天而行,最终跳出天道轮回,问道长生的,只怕连万万分之一都没有吧? 其他的,都是炮灰。都是这般轻轻一指压下,就能灰飞烟灭的蝼蚁。 她忽然想起,前生常常听过的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刍狗,即祭祀时用的草狗。贵族祭祀时,把用草扎的狗放在供桌前,焚香,摆上祭品,恭恭敬敬跪拜,等到祭祀完成后,原本被尊贵体面的刍狗,就变成了人们脚下的垫路干草。 最初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她以为意思是说天道残酷不仁,世间的万物不过都是它的工具,用得着就高高捧着,用不着就随意糟践。 后来年纪渐长,才慢慢明白,那话的本意,也许是说天道不仁,但也不恶,万事万物循道而行,无黑白是非,无高尚卑鄙,不以尧存,也不以纣亡,只是无情无心而已。 她忍不住想,修仙,修得究竟是什么心境呢?仙人、修仙者、凡人的差距,又在什么地方呢? 仅仅是寿元长短不同,力量强弱有别吗? 道家曾有言,万物有道。或许也可以说,人有人道,世有世道,天有天道。其中,凡人修人之道,仙人修的,就是天之道吧? 是不是因为那生灵的“道”的所属的境界不同,就有了仙凡之分呢? 那么,什么是成仙呢? 当作为凡人的人之道心,向着天之道心靠拢的时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修仙者? 当心境跳出了人世的束缚,进而能感悟到天道的规则,从而能以另一种既不慈悲,也不刻薄的心眼看一切时,是不是就已经离脱凡成仙很近很近了? 脑海中灵光一闪,江蓠忽然想起自己修炼的心法《寂灭心经》来。 她过去一直不是很明白,这部心法为什么要取这么一个名字,难道是因为当剑法高深到一定程度,就能够寂灭一切吗? 她忽然有了另外一种想法,如果从凡人到仙人,就是从凡心到天心的转变,那么,这“寂灭”二字,究竟是要“寂灭”什么? 是敌人和对手,还是桎梏修士的凡心? 作为一部顶级功法,应该不会抛下道心境界不管,一味追求为万人敌的强者表象吧? 她的心潮一阵剧烈起伏,心法口诀在识海里一道道闪过,像是一个个惊雷,在她的脑海里炸开。 她明白了,《寂灭心经》的第一重剑意,不在于能跨越多少境界致胜,也不在于剑法的声势有多么显赫,而在于“寂灭”二字。 她忍不住沉下心来,取出自己的霄寂剑,就在这个死去的村子里,在淡淡的夕阳余光中,执剑而舞。 从天绝到天诛,整整八个剑式流水一般使了出来,然后鬼使神差的,双手自发动作起来,剑符一个个划落,仿佛一朵又一朵浅紫色的莲花在半空里绽放。 那些紫色莲花在半空里盘旋舞动,变化万千,最终化作一天紫色的星星,在她身边明明灭灭,最后归于虚空。 仿佛有一个来自洪荒古钟中的声音在识海问:“寂灭之剑,何为寂之真意?” 她在心中答:“寂者,清静也,不从俗念,不媚尘心。明净本心,照见本性,养通明剑心,然后循道而行。” 那声音又问:“何谓寂之剑意?” 她在心中答:“寂之剑意,清静自守,卓尔不群。” 那声音继续问:“清静自守,可是离群索居,摒绝俗念,存道心,灭人欲?” 她答:“非也。寂之剑意,非独居一隅,闭门造车;亦非谢绝红尘,寄身飘蓬。 是循道而行,行止从心。 然后可为旁人所不能为,亦可为旁人所不敢为;敢行旷世空前之事,亦敢创前所未有之业。 非终日闭关,穷思极索,清高自诩。当是海到尽头天做岸,登临绝顶我为峰。” 那声音道:“善!尔道心已明,剑心初悟,可以筑基,入我剑道矣。” 筑基的契机,终于到来了。 江蓠回过神来,从储物袋中取出阵盘,在周围布置好,然后开启阵法,坐在阵盘之中,运转心法,开始冲击筑基期的屏障。 灵力灌涌到所有的经脉之中,最终在丹田中化为灵液,紧接着,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被冲破了,所有的经脉和丹田一点点崩碎,又在一种莫名的生机之下重新聚合完全。 一切如兴水流水,水到渠成。 至此,筑基成功,江蓠从入定中回过神来,掐了一个除尘术,清理掉身上排出的杂质,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力量。 很好。 仿佛褪掉了一层禁锢自己的枷锁,身子轻盈了许多,无感也叫过去敏锐了几倍,还有神识,较之以往提升了十倍,完全放开的时候,能够笼罩方圆百里的范围。 这时候,她心里头一动,识海中的黄泉灯,还有丹田中的霄寂剑,同时浮现在面前。 黄泉灯一时大亮,暖黄色的光辉洒落在她的身上,就连那阳光都为之逊色,霄寂剑上,一层红色的莲花虚影层层绽放开来,与黄泉灯的灯辉交相辉映。 而后,黄泉灯和霄寂剑开始彼此追逐,在半空里形成了一道明亮晃眼的光圈。 江蓠心里一动,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她在指尖逼出了一滴精血,将之弹到了霄寂剑之上,同时一招手,将黄泉灯召唤到手心中,灵力汇聚到手掌,向着黄泉灯涌去。 只见一抹明艳的血色在霄寂剑上晕染开来,随后,剑身上蓦然燃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红莲火。 火光灼灼燃烧了半个时辰,期间霄寂剑的剑身一遍遍的融化,然后重新凝聚成一柄剑的模样。江蓠手里的黄泉灯则飞了起来,围绕着霄寂剑一遍遍转圈。 终于,忽听一声铮然剑吟响起,却是霄寂剑上的火焰陡然熄灭了,一个小小的莲蓬虚影从剑身上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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