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这个亲传弟子,自然就是指的徐敬泽。这话也不无试探之意,想看看江蓠和这个徐敬泽的关系究竟如何。 江蓠淡淡笑了笑,说道:“因为祈安师兄的失踪,师尊现在很恼火。特别是在这么大的事情上,徐师弟竟然也是一问三不知。卓道友,不知你知道些什么。” 卓妍眼底闪过一抹讥诮,道:“江姑娘以为,我会知道什么呢?就连敬泽公子都说不清楚的事情,我一个微末外门弟子,难道还能说出个子午寅卯不成?” 江蓠道:“便是直接告诉卓道友也无妨,这白露城里,似乎多了不少徐家人。师尊和我都怀疑,祈安师兄不是外出历练时出了事,而是被人逼走了,或者被这城中的某一个人困住了。” 君羽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念头,江蓠压根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她扯虎皮做大旗。 卓妍脸上的冷淡表情碎裂了,震惊、激动、欣喜等次第出现,她定了定神,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方才道:“江姑娘,峰主和你真的这样想?” 江蓠点了点头,说道:“眼下还是找到祈安师兄最重要,卓道友,他的下落,你知道多少?” 卓妍犹豫了一会儿,低低道:“在白露城的太玄门弟子中,弟子和祈安师兄一向亲近的,那次所谓的遗址历练,其实弟子也是知道的。其实,这事儿是城中的周家少主和王家少主一起提出来的。祈安师兄本不想去,可那周家和王家都是白露城分量颇重的大家族,若是因为这件事闹僵了,日后我们在城中也不好做事。所以,祈安师兄便答应了下来。” 江蓠问:“祈安师兄没有带着同门出去,而是孤身一人跟着他们出去了吗?” 卓妍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师兄把这事儿告诉了弟子,本是想和弟子一起去的,但周家和王家的那两位少主却不答应,说是怕这一路上多生枝节,带着一个女修不方便。” 江蓠又问道:“后来,这三个人都没有回到白露城?” 卓妍点了点头,不无不忿之意地说道:“都不错,胡来,他们三个人都不曾回来过,周家和王家都已经另立了少主,这城主府也变成了徐家的地盘。至于我们这些原本亲近祈安师兄的弟子,要么找了机会出去历练,要么闭门谢客宣布闭关,要么改投到徐家麾下,追随徐敬泽和徐惠兄妹。好端端一个太玄门的分坛,到现在,倒是折腾地像徐家人的小朝廷一般。” 江蓠问:“既如此,你们为何不传信总坛,将这边事情报上去?” 卓妍一愣,问:“我们穿过讯啊,难道你们不曾收到过吗?甚至还有人离开了白露城,打算去太元城面见峰主,可却始终没有音讯传回来。” 江蓠一惊:“还有这回事儿?可是,师尊看样子也没有见过这些人。难道中途有人截留了传讯和报信的人?” 卓妍的脸色也很难看:“肯定是有人半道上截留了分坛送到总坛的传讯,可恶,也不知是什么人,有这样手眼通天的道行。” 对于下面这些附属的修真城池,太玄门总坛并不是不管不问,听之任之。或者说,下面的人想要欺上瞒下,其实也不容易。 就拿白露城分坛来说吧,按照宗门的惯例,每个月的月末,白露城城主府都得向九霄峰回禀这一个月中的大小事务,每年的年末,九霄峰的外门管事还得派人到白露城巡查,验看分坛弟子这一年的德行如何,以免出现在地方上为非作歹,败坏太玄门清誉的害群之马。 同时,天枢峰也不是对下属的修真城池不管不问。据江蓠所知,执法堂很重要的一项任务,便是不定时的派出巡察使,不公开身份,去各个修真城池转悠。 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考察门下弟子的品行,维护太玄门在苍冥大陆上的形象。 如果某一个附属城池出现了影响恶劣的灭门,或者是大规模屠杀凡人的事件,执法堂也有资格派专人进驻这个城池,惩治幕后真凶之余,也负责维持地方秩序。 这其中,城主府的人想向总坛传讯,都是通过大型的传音法阵。这种法阵和传送阵类似,有发出端和接收端两部分。 不过每次启动都得大量消耗灵石,除了有大事的时候,寻常时候不会开启。 按常理来说,想要拦截通过传音阵传送的消息,本身并不困难,但若是还能瞒住九霄峰每年年末派出来的巡视弟子,以及去总坛报信的分坛弟子,那就不简单了。 这时候,半个时辰的时间快到了,卓妍看了一眼远处的议事厅,道:“江姑娘,我们该过去了。” 江蓠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议事厅。 议事厅中聚集了近百人,其中半数是炼气期修士,半数是筑基期弟子。这些人都站在下首,没有人说话,安静地能听见人的呼吸声。 江蓠发现,站在最前面的,是徐敬泽,徐惠并不在这里。而君羽则端坐在上首,神情冷肃,一言不发。 她上前,行了个晚辈礼,道:“江蓠见过师尊!” 君羽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微微颔首,目光在自己身后的位置扫了一眼。 江蓠起身,站到了君羽的身后。作为唯一的嫡传弟子,这个位置越发表明了她身为九霄峰少主人的地位。 君羽看了众人一眼,说道:“尔等既然都是九霄峰门下,想来都清楚,江蓠是本君唯一的嫡传弟子,本君不在的时候,九霄峰中的一切事物,她都可以做主。” 众人一片沉默,但有些人瞧着徐敬泽的背影,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唯一的嫡传弟子,这代表着,徐敬泽这个亲传弟子,和九霄峰的传承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君羽又道:“自今日起,白露城的一应事务交由江蓠处置,等原来的城主祈安回来后,再转交给他处置。” 也就是说,祈安不会来,江蓠就一直留在这白露城不走了,徐敬泽也始终不会有机会插手这里的事情了。 君羽最后看向徐敬泽,说道:“在白露城一年,你的剑法应该有所精进吧?” 徐敬泽脸色有点白,声音也有点儿不稳,道:“回禀师尊,弟子驽钝只是……只是小有所得。” 君羽淡淡点了点头,道:“江蓠,与你师弟比试一番,让为师看一看,过去的一年多,你徐师弟都长进了多少。” 江蓠恭迎应道:“是!”话落,便上前一步,走到徐敬泽的对面。 这时候,她的气势不再收敛,浑厚恢弘的剑意从身体中迸发出来,那种仿佛洪荒巨兽一般苍莽,仿佛能寂灭一切的恐怖剑意,瞬间席卷了整个议事厅。 有根基不稳的,已经站立不稳,双腿发软。 徐敬泽算是首当其中的,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更见苍白,看着江蓠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人形大杀器。 几年不见,这位师姐身上的剑意,比之当初更恐怖了。他仅仅是这么站着,就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剑意如寒泉一般在身边漫涌,几乎要将他整个的淹没。 不愧是号称沧溟大陆第一剑典的九霄剑典,才不过筑基期,就能给人如此大的压力。 他勉强挺直身子,说道:“师尊,师姐剑法高深,弟子不敢望其项背,这比试就不必了!” 君羽淡淡看向他,道:“还未动手,便先怯战,本尊座下,什么时候出过这种懦夫!” 第二百五十四章 拨乱反正(2) 徐敬泽面上现出一抹难堪来,咬了咬牙,祭出自己的法剑,可执剑的手却怎么都稳不住,忽然间,过去在江蓠面前的不堪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起来。 他记得,眼前这个小师姐,在炼气期的时候,就毁掉过他一把剑。如果在人前,对方再来这么一出,那他的颜面可就彻底的一扫而光了。 怯意之后,便是愤恨,恨君羽不给他情面,为了替嫡出弟子立威,用他做筏子,却不曾想过,日后他怎么在众人面前做人。 他也恨江蓠,作为嫡传弟子,她得了九霄峰的传承,占了峰主首徒的位置,连一点儿体面都不曾留给他。只要他在的地方,他这个亲传弟子,就是惹人笑话的幌子。 他仿佛能看见周围的弟子们投来的目光,讥诮、火辣、幸灾乐祸。 他仿佛能听到同门们的指指点点: “看吧,就算是亲传弟子有怎么样,在正牌传人面前,他和那些杂役有什么两样?” “不过是从琼州岛那个乡下地方走出来的小修士,在太玄门这正道巨擘的地牌中,还是那个空长了一身华丽羽毛的山鸡罢了,无论如何都变不成凤凰!” “此子脸皮忒厚,明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质,就该主动让出那个位置来。现在好了吧,做了九霄峰的亲传弟子,却学不了嫡传心法,又不能拜别人为师,就是个蹉跎岁月的小人命!” …… 这些纷杂的思绪冲撞着他的道心,他的眼底渐渐染上血丝,身体开始发抖,他试图用这怒气平息恐惧,像个真正的男子一样,就算是赢不了,也要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可是,这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一点儿战意,一碰上江蓠的剑意,就好像是遇到了阳光冰雪,忽然间融化崩溃起来。 这就是剑意的境界差距了。 徐敬泽用不平之气凝聚出来的剑意,是由嫉恨、不甘心、自卑等负面情绪凝聚而成。 面上强撑出一副愤怒不平的模样,但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他所谓的不甘心,多半是小人心肠作祟。因为做了太多不能见光的事情,为了让心里好过一些,才用这些理由敷衍自己的良心。 这种连自己都骗不过的剑意,如何能应付得了江蓠那源自灵透道心,蕴含着吞噬和寂灭真意的剑意呢? 当卑鄙鬼祟撞上坦荡无私,当自欺欺人撞上明心见性,结果可想而知。 只听“叮当”一声脆响,徐敬泽手中的长剑跌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 那一刻,徐敬泽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他觉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心里头的羞恼和恨怒,如同燎原之火,骤然席卷了他的心防。 眼睛刹那间变成了血红色,他猛地抬头,血红色的眼睛盯着江蓠,眼里溜出血泪,嘴角却咧开状似疯癫的笑容: “现在,你们可是满意了?师尊,师姐,这下子,你们可以放心了吧?名传四海的九霄峰,再也不用担心因为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亲传弟子,沦为修真界的笑柄了吧?”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承受这些讥讽和屈辱的人,是我呢?就是因为我资质不高,因为我不曾传承九霄剑典吗?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要把这个亲传弟子的名头给我?” “呵,你们有什么好高高在上的,有什么好高人一等的?如果没有顶级的雷灵根资质,没有天生剑骨的天赋,你们的境遇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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