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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引之人？莫非必须得有人在另一头结印，这归墟之术才能施展成功？”江蓠问。 “不错。”凤梓暄说，“若是无人接引，任元婴期修士有再大的神通，也不可能进去鬼修一道的大门。而黄泉冥府中，愿意做接引人的，又少之又少。” “这是为何？难道鬼修一点儿都不像将自身道统发扬光大吗？”江蓠问。 “不是不像，而是他们太挑剔！”凤梓暄说，“黄泉冥府的等阶很是森严，不似人间界这样门派并立，各自为政，而是如世俗中的帝王皇朝一样，上有命，下必从。” 顿了顿，又道：“接引人的资格，完全掌握在三个鬼君手里。他们只会选择某些生前气运格外强大，有无限栽培潜力的人进入鬼修一道，且名额十分有限。” 这应该就是要质不要量了。江蓠继续问：“凡俗界的帝王，最喜欢玩弄君权神授这一套把戏。鬼修中的鬼君，最爱的莫非就是君权‘天道’授的名头？” 凤梓暄笑了笑，说道：“差不多吧，黄泉鬼府是紧紧依赖着修真界而存在的，成了鬼修的人，不可能再有飞升成仙的机会，了不起就是在修为上慢慢向着最高处爬，获得更长的寿命。 且不管他们的修为高到什么程度，都没有办法摆脱黄泉鬼府，在其他地方长期生存下去。 长生之于道修或者魔修来说，是更进一步，海阔天空的可能，可对于鬼修来说，更像是个无法逃脱的诅咒。 据我所知，尽管最低等的鬼修就有上万年的寿元，鬼君有将近十万年的寿数，可事实上，大部分的鬼修，都等不到自然终老的那一天，几乎都在千年内，就灰飞烟灭了。” 江蓠追问道：“灰飞烟灭？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因为耐不住寂寞，选择自杀？” 凤梓暄点了点头，道：“说是自杀，倒也不错。若是只能困局一隅，千万年间不能离开一步，又没了飞升成仙的希望，谁能受得了这份冷清呢？” 江蓠觉得，从某种程度上说，她能理解这种状态。 像是修士，之所以能活上千百年而不厌倦，是因为可以五湖四海的闯荡，见识不同的风景，不同的人，更能在道心上层层推进，把日子过得很是热闹。 而鬼修则不然，黄泉鬼府就是那么点儿大的地方，还行动非常不便，有没有一个如成仙这样的希望支撑着，可不是很快就会因为绝望和无聊而觉得日子黯淡无光？ 修炼之途固然艰险，可毕竟希望永远都在，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有更进一步的动力。而一旦没了希望，没有身后的鞭策之力，日复一日的平淡日子又能坚持多久呢？ 凤梓暄又道：“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修为深湛的鬼修就想了些取乐的法子，仗着对阴雷之术的掌控，时不时在人间露露脸，以天道自居，惩戒违背了所谓天道的修士。 这种事情一代传一代，慢慢地，便有些长了颗榆木脑袋的东西，当真以天道自居了。你所见的那两个人，就是这样的东西！” 江蓠听得出来，凤梓暄对于鬼修这种东西，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嗯，关于鬼修的东西，他了解得似乎太多了，就像是曾经亲眼见过一样。 凤梓暄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黄泉鬼府的三位鬼君，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为了更好的包装自己身为天道的身份，少不得要用许多玄之又玄的办法粉饰自己。 比如说，编出几本所谓命运图谱，搞几个玄之又玄，预示什么天命的仪式。轩辕墨称呼你为逆天之人，应该就是信了这套专门从来骗鬼的说辞！所以，你完全不必把所谓的逆天放在心上。”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我自是不会相信他们是所谓的天道！”江蓠说，“但现在看来，他们怕是死盯了我。如上次那样轰轰烈烈的雷罚，若是再多来几次的话，我可未必有足够的运气次次都能逃出生天。” “黄泉冥府的人，并不是可以毫无顾忌的出现在修真界。”凤梓暄看起来并不是很担心，“上次那么一番折腾，至少五十年内，他们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说到这里，他淡淡笑了笑，说道：“五十年后，你兴许就不再惧怕他们了。眼下你应该顾虑的，并不是这个。” “哦？那是什么？”江蓠追问道。 凤梓暄却沉默了下来，好半天之后，才说道：“还是等你伤势大好后，在琢磨这件事情吧，这一时半会儿之间，担心也是无用。” 见他不愿意开口，江蓠也不再追问，转而问：“轩辕墨和谢子俊怎么样了？”事发之时，她昏迷过去了，不知道那两个人究竟是生是死。 凤梓暄道：“轩辕墨怕是只剩下一口气了，而谢子俊，他无事，现在好得很。”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有点儿沉。 虽然身在魔门地界，但太玄门里的情况他依旧了如指掌，自是清楚，一直在闭关的赵东来忽然出关了，赵东来和逍遥峰的人秘密找上了碧云城谢家，正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 而他们能做文章的，自然就是江蓠体内的那一缕魔灵力了。不用想也知道，赵东来这会儿肯定比谁都想把江蓠和魔门扯上关系，最好将他也扯进这个旋涡里。 或许，他当真不该顾虑着江蓠的感受，放谢子俊活着离开药王秘境。 江蓠见他目光沉凝，心头一动，问：“是不是赵东来和逍遥峰又开始兴风作浪了？他们在外面散步有关我的流言，说我和魔门私交甚密？” 凤梓暄经营了太玄门多年，那些主动跟他唱反调的，都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唯一还能保持战斗力的，就是赵东来和逍遥峰了。 而赵东来能在自己的身上做的文章，就只有她和魔门的关系。 凤梓暄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道：“差不多吧，他们声称，魔门门主有一个遗落在外的女儿，这个女孩子后来被我带进了太玄门，拜在了九霄峰君羽的名下。” 江蓠挑了挑眉，并未觉得意外：“他既然敢这般说，想来是有了不同一般的底气了。他们找上了碧云城谢家的人，去确认我的出身了，是吗？” 事实上，赵东来散播出来的这个所谓“流言”，江蓠并不是不曾设想过。毕竟一直以来，楚夫人对她当真是好得过分，就连君羽对她的态度，透着一股子奇怪。 她上一次离开冰风谷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猜测。只是一直以来，楚夫人和君羽什么都不说，她也乐得装聋作哑，不去理会这里面的是非纠葛，更懒得去验证罢了。 见她都猜着了，凤梓暄也不瞒着她了，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也并非是毫无所感。” 江蓠笑了笑，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师尊和楚夫人虽然不曾说破，可也从未在我面前有所掩饰。若真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楚夫人那般人物，如何愿意垂青我一个晚辈中的晚辈？” 而后来，轩辕墨被误认为是魔门门主的私生子，根源只怕还在轩辕墨从她的身上取走的空间神器上。 那东西本来是她的，后来却落到了轩辕墨手上，甚至轩辕墨也以为自己居然真的有另外一重身世。可他偏偏没有想到，命运在他身上开了个大玩笑，楚夫人丢的，根本就不是儿子。 这一点就决定了，他不管怎么做，都骗不了楚夫人，同样骗不了君羽。 想到这里，江蓠顿了顿，又道：“当初，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猜出了我的出身，是吗？仅仅一个能修炼九霄剑典的弟子，大概还不值得您亲自出手。” 事到如今，她如何不能猜到凤梓暄当初的所作所为？那个时候救下她，当真是一件一本万利的好生意。可也是因为九霄剑典，她就被牢牢绑在了太玄门中。 九霄剑典一经修炼，就再也不能更改传承。 而魔门不可能接收一个修炼了九霄剑典的门人，道门又不会对你一个身上有着魔修血统的人完全放心，如此，两边都不能依靠的情况下，她就只能紧紧依靠凤梓暄这个人了。 想来也是因为如此，君羽也好，楚夫人也好，都不曾和凤梓暄对着干，但也都不喜欢，甚至讨厌凤梓暄。 本来，她若是不去太玄门，不修炼九霄剑典，反而是去魔门，或者修炼一门其他功法，凭着她的资质，定然都能过得风生水起，不至于陷入现在这个两边都靠不住的境地。 可不管怎么说，若是凤梓暄当时没有出手，现在的江蓠，只怕早就魂飞魄散了。 凤梓暄有私心，出手救下她少不了自己的目的，可他毕竟是出手了，在那时候，除了他，就连一个愿意以利用为目的拉她一把的人都没有。 尽管他或许只是将她从一个坑里，拉到了另外一个大坑里。 这恩怨，这是非，早就成了一团乱麻，再不能说得清楚，看得分明。 到了这时候，凤梓暄也一点儿都不瞒着江蓠了，直言道：“不错，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当真是起了惊涛骇浪。又因为彼时君羽不在，不方便把你直接带回去，就把九霄剑典直接留给了你。这九霄剑典的名头太大，太玄门的弟子又遍满修真界，要不了太久，就会某一个游离在外的门外，意外发现你是九霄峰的传人，将人带回宗门。这样一来，就更不会有人怀疑到我的身上了。只是没想到，后来把你带回来的人，依旧是我罢了。” 江蓠垂了垂眸子，淡淡笑道：“人间的因果轮回，谁能一眼看尽算清呢？”她倒是不曾怪罪过凤梓暄利用她，反正一开始，她也没对他存了什么好心。 凤梓暄道：“纸里包不住火，天下没有永远秘密。若非我擅作主张，你不至于如现在这样，或许永远都回不了太玄门了。” 赵东来做事虽然不着调了吧，但好歹也是个元婴期修士，当年还能将让凤清尘倾力助他结婴，他想要用江蓠的事情做文章，就一定会做好必要的准备，只要江蓠出现，就能坐实她的身份。 江蓠却不以为意道：“那就不回去吧，反正我现在已经筑基了，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不需要指望着宗门的庇荫过日子。就是九霄峰没了嫡传弟子，怕是会有些麻烦。” 凤梓暄笑笑道：“九霄峰原本就不是太玄门开宗立派时就有的传承，而是半路上投靠过来的。现在，也不过就是又回到了原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江蓠瞧了他一眼，见他果然一副全然没把太玄门的荣誉放在心上的模样，说道：“你这话，可不像是一个合格的太玄门掌门该说的。” 凤梓暄道：“我不会再管太玄门的事情，掌门的权利，我差不多都移交给了谭剑青，他会做个好掌门。至于赵东来，君羽不会绕过他的。” 江蓠挑了挑眉：“师尊已经闭关，怕是不至于为此出关吧？”顿了顿，又明白过来了，“您是觉得，赵东来可能查到了我和魔门的关系，却查不到师尊和魔门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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