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呢?” “卢禾玮当众揭穿我修为,说我是个三叶初期的废物,大家那么厉害,就我实力差劲,简直抬不起头,没准被嫌弃,没准被排挤。”她可怜兮兮道,“我的自尊心受挫,还是独自修行好……” 斐望淮挑眉,他哑然失笑:“你还有自尊心?” 他以为她的脸皮比上品防具都要厚,估计千军万马击不破,这才能顺利当上仙尊。 楚在霜捂住胸口,痛不欲生道:“连你都这么说,我现在很难过,更没法去学堂!” 不得不说,斐望淮已经习惯她胡说八道,他见对方假装顾影自怜,从怀中取出熟悉的纸袋,悠然道:“哦,那好吧,看来我要一个人吃桂花包了。” 楚在霜一眼就认出来,瞬间像捕食的幼兽,惊喜地朝他扑过来:“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是孙大娘烤鸭店里的纸袋,连折叠的方法都如出一辙。只要撕开那层纸,糖桂花包的清香就飘出来,说不定还会热乎乎地冒白气。 “帮楚师兄领东西,顺路就下山一趟。” “那不是很远么?” 斐望淮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使用无远弗届,小题大做只为一袋包子,原因就是想起她喜欢吃。然而,他回神时已经抵达红尘泽,站在闹市区的烤鸭店门前。 或许母后说得没错,魅族向来对人没有感情,但只要产生就格外浓烈,不论是爱,亦或是恨。由于种种原因,他阴差阳错对她投入过多情绪,以至于注意力随时都被拉扯,偶尔会围绕她的喜好来思考问题。 “你到底吃不吃?”斐望淮握着纸袋,他单手举起手臂,又向后倒退一步,便让她扑了个空。 两人有一定身高差距,除非楚在霜踮起脚,否则很难伸手碰到桂花包。 一击失败,她的视线仍没有挪开,目不转睛地盯着纸袋,锲而不舍围着他蹦跳:“吃吃吃!” 斐望淮莫名有凡人逗猫的错觉,他见她灵活地蹦来荡去,调侃道:“你不是难过得都没法去学堂?” 她刚才还要垂泪,现在却相当迅猛,敏捷得要飞上天。 楚在霜委屈巴巴:“但我没难过到吃不下饭。” “……” 连献媚讨食的神情都同灵兽一样。 斐望淮将纸袋丢向她,只听她欢呼着接过,这才凝眉提醒道:“总是吃这些东西,对修行有害无益。” 楚在霜已迫不及待撕开纸袋,她偷看他一眼,怯怯道:“那对修行没什么好处,我是不是不用分你了?我看你修炼很努力的。” 斐望淮:“?”这话听起来还挺为他着想? 楚在霜见他笑眯眯地盯自己,她赶忙将桂花包递过去,乖巧道:“您先挑,您先挑。” 最后还是老规矩,斐望淮只吃一个,别的由她来笑纳。 微风徐徐,荷塘静好。两人结伴靠着栏杆,在静谧的走廊里进食,望着不远处的云卷云舒。 柔软桂花包残留余温,轻轻一咬就流出糖浆,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叫人五脏六腑都温暖妥帖。 楚在霜大快朵颐,小释也相当满意。 [你这同桌可以,虽然好管闲事一些,但比山下送餐的靠谱,他要总取包子还能处!] 莲峰山和红尘泽距离甚远,但糖桂花包竟是温热的,堪称奇迹。 斐望淮用余光一瞄,发现她鼓着腮帮子,如今吃得正香甜。 他给自己取包子的行为找到充足理由,借机调查死敌的弱点,以便让她早日放下戒心。他向孙大娘询问她过往,好让自己能够对症下药。 孙大娘说,想要控制楚在霜,就要用好吃的和好玩的。她属于有兴趣就废寝忘食,例如烤鸭、读棋谱,没兴趣恨不得往地上一瘫,别人从她身上踩过都没反应。 果不其然,楚在霜吃完桂花包,舒坦地伸起懒腰,看上去心情愉快。 他推测此计是有效的。 可惜好景不长,转瞬故态复萌,她原本老实挨着斐望淮,很快蹑手蹑脚地往外挪,软声道:“谢谢款待,那我不打扰了,就先走……” 斐望淮随意放下手臂,直接压住她的衣角,令她动弹不得。他眉眼含笑,温声道:“刚吃完就想跑,你是看我好欺负么?” 真是糖桂花包打她一去不回,这计谋的管用时间短得可以! “我也不知道,实践出真知,非要问的话,不然你让我试试?”楚在霜扭着身,试图扯回衣角,她眼珠子乱转,真诚建议道,“我现在先欺负你一下,就知道好不好欺负了。” “……” 孙大娘还说,她偶尔会磨磨唧唧、频出歪理,这时候不要再听她狡辩,就得摁着她做事才行,否则能拖到海枯石烂。 斐望淮又用上老办法,轻拎住她的后衣领,果断道:“下午学习剑术,跟我去修炼场。” “不,其他人剑术那么好,我看着自惭形秽,完全没成就感!” “成就感?”他略一沉吟,点头道,“行,那就给你点成就感。”
第八章 苍山郁郁,重重叠叠。 岚霭为群峰披上一层轻纱,峻拔峭壁倚靠相连,好似怒放的莲花。无数莲峰石刃刺向苍穹,恨不得将云霞撕成碎片,正是怪石嶙峋的奇景,让此山被誉为莲峰山。 修炼场位于莲峰山主峰,供莲华宗所有弟子使用,偶尔还会有长老露面。入门弟子离开学堂后,就会拜入不同长老门下,长期在修炼场练习。 从高处俯瞰,修炼场如巨大莲蓬,其间有无数孔洞,正是分隔的场地。威严的大门前,有两名白衣弟子值守,各自管理着一个入口。 左边的入口是普通修炼场,提供给一叶至五叶的弟子;右边的入口是化境修炼场,提供给六叶以上的弟子及长老。六叶修士就能创造花境,那是独属自己的空间,各种修行也变得不同。 楚在霜和斐望淮作为入门弟子,他们自然要前往左边的入口。 “且慢,进入修炼场需身着门服。” 楚在霜遭看门弟子拦下,像被天上的馅饼儿砸中,她欣然地回头:“真是不凑巧,还是改天吧,下次一定……” “不用下次,这次就行。”斐望淮早有准备,他递出手中芸水袍,淡然道,“新领的门服,那边有房间,你过去换上。” 楚在霜心如死灰:“为什么你会有新门服?” 斐望淮笑意盈盈:“不但觉得我好欺负,还觉得我不够聪明,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哀道:“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哪儿变了?” “你最开始多温柔,看上去谦和有礼,现在却……”楚在霜停顿片刻,“阴、阳、怪、气。” “哦——可能被气多了,就有不少怪气。”斐望淮倒不恼,他轻巧地扬眉,“你说这怪谁呢?” “怪我,怪我,换衣服去了。” 楚在霜见他皮笑肉不笑,赶忙机灵地改口,一溜烟奔去更衣。 雄伟肃穆的大门耸立,时不时有弟子出入。她抱着崭新的门服,途经一块巨大石碑,青灰色石面上雕刻遒劲有力的大字,好似一冲云霄的蛟龙,透着震撼人心的力度。 石碑上书:穷理尽性,达天入神,谨言慎行,约己清心。 楚在霜在石碑前停下脚步,在心底默念熟悉的门训。她自小将此话背得滚瓜烂熟,这是她幼年启蒙的句子,更是芸水袍背后的寓意。 或许正是如此,她很少穿门服,因为做不到,所以不敢穿。 莲纹白缎的荣耀不该披在她身上,就像荷花终会绽放于水面之上,而不该跟水底的杂草、淤泥纠缠在一起。天生没有道心的她,只是池塘里的小石,开不出花的种子,跟金莲凝翠不同。 人生之苦常来自循环往复,要么懒得做事,要么做到最好,最怕既要又要,怕累却又羡慕,自然患得患失,生出无限酸楚。 既然都打算做废物,按理说,她不该换这身衣服。 [还不过去换吗?]小释发现她不动,催道,[你那同桌等着呢!] 楚在霜低下头,望着怀里的芸水袍,久久没回神。 片刻后,斐望淮在门口静候多时,终于瞧见更衣后的楚在霜,一时间神情恍惚。 她穿着雪白芸水袍,更衬得面如桃花、色若凝霜,跟梦中容貌相差无异,只是不知为何耷拉着头,宛若被雨打歪的粉白藕花,看上去无精打采。 “快走吧,要到点了。” 授课就要开始,她却神游太虚,动作磨蹭得可以。 斐望淮带着她往修炼场走,不料再次被看门弟子拦下。 “且慢,进入修炼场需着装端正。” 斐望淮一愣,将楚在霜上下扫视一番,很快就发现症结所在。她腰间红绳并未系好,反而松松垮垮地歪着,难怪看起来没精气神。 “怎么连衣服都不会穿?”他眉头微蹙,伸手一扯那根细绳,顺势就将她拉过来,手指灵活地打好结。 腰部骤然收紧,迫使她挺起腰,连带身躯都板正起来。 她跟他并未有肢体接触,彼此仅被那一根红绳牵扯,却嗅到一股清淡冷香,顺着鼻尖蔓延进躯壳,像灌入丝丝缕缕的薄荷凉意,使她骤然醒过神来。 低头一看,红结系紧,竟似一朵小花,并非常见的打法。 楚在霜摸摸绳结,新奇道:“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楚并晓都用最规矩的方法系红绳,她自然有样学样,延续兄长的方法。 斐望淮听到她的询问,望着红花绳结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为节省时间,帮她打结用的是最顺手的方法。 “这是我母亲教的。”他乌黑睫毛一颤,像振翅的黑蝴蝶,不知携记忆飞往何方。 “教教我。”她爱不释手地摸索,“以前没见过。” 没想到她第一次求教的会是这个。 如果换作往日,斐望淮估计早无语,暗骂她不喜修炼却净学没用的,完全不像有本事刺他的仙尊。 但此时,他内心如波澜起伏的海潮,忽然就无心再深究更多,反而道:“该上课了。” 没提教或不教,只一句话带过。 * 修炼场内,二人姗姗来迟,恰好赶上授课。楚并晓早领着弟子们备好木剑,正要开始传授步伐的技巧。 众人看到同时进门的楚在霜和斐望淮一怔,不料他们形影不离,走哪儿都没分开过。 “望淮,这边!”李荆芥站在队伍里,他赶忙朝二人招手,身边人正是苏红栗。 卢禾玮等人上午在学堂丢脸,现下躲藏到队伍的另一边,远远地避开二人。他们时不时偷瞄楚在霜,看上去心有余悸,也不再上课接话,比平常安静得多。 李荆芥:“你们来得正好,现在要教云步。” 楚在霜和斐望淮一入列,楚并晓就在场内示范。 “莲云十三式是手部动作,云步则是脚步的控制,两者搭配,随机应变,方能一招制敌。”楚并晓手持木剑,跟旁人拉开距离,讲解道,“云步最基础的就是‘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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