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萝婵侧腰的伤口结痂都掉了的时候,赵坛主这只鳖儿终于来千里迢迢送人头了。 赵坛主望着浮生坛的鬼门,心中豪情万丈,多年所愿,终于要达成了! 他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便是兰门的门主随宵,以及兰门的各大高手。兰门的人常年饮酒吃肉,体型普遍较肥硕,假扮起浮生坛的坛生来,即使衣服能挤进去,但面具确实有点小,挤出了一水的双下巴。 赵坛主带着众人穿过隧道,眺望着远处的一排排大平房,只觉得圣主之位唾手可得。 快走到隧道口的时候,赵坛主才看清了不远处站着的人影。 他有好些时日没见到栾槿了,只觉得他一点没变,脸色似乎比原来还好了,就连瞎了的眼珠子,看起来也锃明瓦亮。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赵坛主现在可不怕他,笑呵呵地道:“没想到圣主居然亲自来迎接老夫,真是折煞老夫了。不知圣主最近贵体可好?” 栾槿掀起眼皮,启唇道:“应比赵坛主活得长久。” 待两人视线相对,赵坛主这才心下大惊:这眼睛也没瞎啊! 栾槿的视线随即落到了赵坛主身侧的大脸盘子上,面具摩擦着双下巴,随宵脸上的香粉唰唰地往下掉,染白了鼓鼓囊囊的坛生服。 栾槿微微挑了挑眉:“赵坛主回坛,这见面礼就是不同凡响,兰门门主的人头,本座就笑纳了。” 随宵再傻,也听出来了栾槿这话不对劲,他猛地转过头,咬牙切齿道:“赵川扬,你居然敢骗我!” 原以为尽在掌握,可事实却让赵川扬瞠目结舌,他抿了下嘴唇,稳出打颤的嘴唇子,迅速地环视了一圈,坛中的新老坛主都在栾槿的身后,唯独不见与他相识的老坛主们。 他咽下一口唾沫,颤声道:“圣主,不知几位老坛主在何处?” 栾槿墨黑色的瞳仁漠然地看着他道:“几位前辈,此时应该正在下面伺候原圣女,别着急,原圣女最是欣赏赵坛主,本座自然得圆了她的心愿,让你继续去伺候她。” 赵川扬一听,只觉大势已去,这都是栾槿算好了的,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栾槿抬起手,最后说了句:“既然你这么执着于浮生坛,那便死在这儿吧。” 说罢,栾槿冷白色的大掌下落,身后的坛生与众坛主们纷纷拔剑,剑身如白刃,晃花了赵坛主的眼,也晃醒了他的春秋大梦。 作者有话说: 我的老可爱们都懂,我文中的女性反派,百分之九十都是非常识时务的二五仔……
第27章 第二十七页 浮生坛坛口一片鬼哭狼嚎, 待远方的声音逐渐变低,萝婵洗了洗手,约莫这单方面的碾压也快结束了, 就等着伤员们来了。 化直忙里偷闲, 和几个助手躺在长椅上打盹。 快到冬日, 气温明显下降,萝婵今日穿了一件白色对襟内袍,外面套了一件稍厚的淡黄色外袍, 腰边系了一个兔子尾巴做的小挂饰。 秋日狩猎的时候, 栾槿给她猎了几只棕灰色的兔子, 毛皮硝好了之后, 她把两个兔尾巴拆了下来, 一个做成腰饰,一个做成了挂件,挂在了栾槿的剑把上。 栾槿闲来给她舞剑时, 蓬松的兔子尾巴随着剑身一晃一晃,把栾槿凛冽的气势弱化了不少,看得萝婵总忍不住笑。 等了一会, 萝婵第一个等来的不是受伤的坛生,而是吊着胳膊的栾松。 栾松今天是来拆木板的,他年轻, 虽然力是不太强, 但身体素质还算可以, 所以好得非常快。 栾松微微皱着眉头,满脸沉思状, 那纠结的表情, 仿佛在思考“人为什么要活着”这种究极问题一般。 萝婵:……这是哪个脑回路又分叉了?看来她得再给他洗洗脑……不是, 解一解心结了。 “栾坛主?” 听到萝婵的声音,栾松“唰”地抬起头,像二哈一样跑了过来,由于左臂受伤,他重心明显偏移,一路向右,萝婵都怕他撞门桩子上。 “夫人怎么在这儿?” 萝婵指了指远处,说道:“等伤患,你今日没去?” 栾松挠了挠头:“在下想去来着,但明图让我回来了。” 明图的原话是,栾松现在腿脚不利索,去了能不能帮上忙不说,说不定还会碍事,就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了。 栾松识相地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着,偶尔发两个暗器帮帮同门,看大势已定,他才往药堂走。 “打得差不多了?” 栾松:“嗯,圣主将赵川扬和随宵杀了后,他们手底下的人就没了心气儿了。” 听这话,栾槿应该没受伤,萝婵便放下了心。 见栾松一脸欲言又止地模样,萝婵站起了身,道:“你进来帮我搬两样东西。” 栾松随着她进了草药堂中间的大平房,萝婵走到最里面,这些日子化直常常被她督促打扫卫生,这屋子里比原来干净许多,起码有人坐的地方了。 萝婵指了指长凳道:“你先坐下。” 栾松乖乖地坐了过去:“夫人,要搬这个桌子吗?” 萝婵观了观他的神色,说道:“你可是有什么心事?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我听。” 她好找到分叉在哪儿,把它拔了。 栾松满肚子的话憋了好些日子,突然感受到萝婵灿烂的“母性光辉”,当时就不行了,嘴巴一瘪,就开始突突突的往外冒。 话说回栾松一直在纠结赵坛主为什么要拉拢他。 第二天,他就开始在浮生坛的书卷里翻起了原来的旧卷。现在他帮着栾槿整理密信,所以没人管他翻东西。 也许是他还身负着一层薄薄的男主光环,居然真的让他在一堆旧书卷里找到了只言片语。 那书卷是老圣女写的,最开始只是悼念她的情郎,谁知写一写,也许想到了情郎惨死,她心里的火突然就拱了出来,就把她要怎么复仇,怎么偿心头之恨,简略地写了几笔。 栾松看完之后手都抖了,更是两天两夜都没合眼。 萝婵一听,果然,处处都有NPC,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不过不打紧,现在形势不一样,很好处理。 想来栾松心性单纯,一朝知道自己是复仇工具,还在恶人手里养大,自然就原地抑郁了。 萝婵拿过一旁的药草,看似随意地道:“这些事,圣主他从以前便知道了。” 栾松一愣,是啊,这些书卷他能看到,那圣主说不定早就看到了。 萝婵抚摸着草药的叶子,控制好声音的音调,听起来如潺潺流水,安宁祥和。 “可他为了活下去,只能装作不知道。有的时候,心思通透,未尝不是一种痛苦。” 栾松有些急迫地问道:“那圣主可有纠结过?可想反抗?” 萝婵心想,那不只反抗,连何时宰了仇人他都想好了。 栾松遇事,只会胡思乱想,本来脑容量就不够,结果就是越想越难受。栾槿与他相反,遇事放心底,等想明白了应对之策,就会一走到底。 羽翼未丰前,他都会选择隐忍。 还没等萝婵回答,栾松又激动道:“圣主为何不与我们说?若是我们栾姓的坛生都一同进退……” 萝婵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一同进退?你们那不是一同进退,而是一起去赴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年少时知道了此事,你还有机会活到现在吗?” 栾松心里藏不住事,估计头脑一热,直接就去老圣女那领便当了。 萝婵又道:“圣主他不说,其实也是为了保住你们的命。” 现实是,栾槿不说,纯粹是觉得没有必要…… 大人的烦恼会与幼童说吗?不会的。 “就算你知道了身世,又能如何呢?” 栾松心想:是啊,他已经回不去了。顶多就是寻一寻家人,见上一面罢了。他生养在浮生坛,早就远离正道了。 萝婵其实觉得,栾松这个精神小伙,其实更适合混正派,不适合魔教这个大染缸。但已经如此,他没法改了。 就算原著里栾松最终杀了栾槿,可以后呢?哪个门派会接纳他?他回本家,本家里的大侠们,未尝不会对他心存戒备。 他最好的归宿就是,带着原女主去浪迹天涯。 真的是浪迹,就凭他没城府没本领,除了出大力还能做什么?还不如干回他的老本行…… 萝婵接着道:“前些日子,有个任务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是重金求取某掌门的项上人头,但被圣主拒绝了。你知道为何吗?” “为何?” “只因那掌门说不定与你有些许亲缘,圣主便放了他一命,你说,你若是回了正派,可有人这么为你盘算?” 栾松一点都不知道“圣主”为他做的这些事,不禁红了眼眶:“圣主怎么知道那是我的亲人?” 萝婵:“连赵坛主都知道,还命昕儿来接近你,圣主怎么能不知道呢?” 栾松心想有理,又问道:“那赵坛主拉拢我是为了什么呢?” 萝婵:“为了让你跟他一伙,共同背叛圣主啊,你与圣主情同手足,他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关系?” 萝婵放下草药,接着说道:“你莫要再纠结了,把心思放下来,好好完成你手里的活。圣主十分器重你。天下之大,总有浮生坛能容得了你的身。” 栾松吸了吸鼻子,圣主就是太器重他了,再多器重点,他就吃不消了…… 但栾松还是点了点头:“夫人放心,栾松再不会乱了心神了。” 萝婵颔首,这多好,皆大欢喜。 “还有,你不要在圣主面前提起这些事,我不想他回忆起旧事,徒增忧虑。” 见栾松明白得差不多了,萝婵突然想起个事儿来,好奇道:“对了,你后背雕的是什么?” 栾松擦了擦眼泪,吸着鼻子道:“原圣女想雕南山不老松,可那松柏太大,我的后背雕不满,就用隐喻,雕了一个不老翁。” 萝婵:……那不就是个头顶饱满的小老头吗? 想起还有位仁兄雕的是万年鳖……嗯,还是她家阿槿的最好看。 萝婵摆了摆手:“寓意挺好,长命百岁……你快去找化大夫看胳膊吧。” 栾松再三谢过后,才出了门,刚迈出门口,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栾槿和明图。 栾槿抬起手,止住了他的话,又甩了甩袖子,示意他无声无息地滚。 栾松:…… 他满心的感激一个字都没机会说出口,只能悄声无息地走远了。 将收拾残局的活儿留给亭山,栾槿便先一步来到了萝婵这儿,正好听到了萝婵和栾松的对话。 他微微舒展了一下眉头,转头对明图低声道:“把你的剑给我。” 明图刚杀完敌,剑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擦:“圣主,待手下洗干净再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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