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现在不是感慨这种事的时候, 她应该为她的行为感到惭愧才是。她屈起了双膝,将脸埋了进去,默默自我进行着忏悔。 迦南注意到她的动作,不解地问道:“老师, 您怎么了吗?” 柏莎声音闷闷地说:“我太坏了。” 迦南笑了, “您哪里坏了?您是最好的人了。” “因为你太单纯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坏。” “诶?” “好啦,让我安静一会。”她要继续忏悔。 她这样说完,房间里静默了一阵,过了好久,她才听见迦南的声音再次响起。 委屈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难道说,您是厌倦我了吗?” “什么?” “如果您厌倦我的话,那就糟糕了。” “啊?” “因为我,已经在开始期待下一次了。” 柏莎被这句话吓得抬起了头,她的绿眸瞬时地和青年湿漉漉的粉眸对上。 他趴在自己的手臂上,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像是小狗在问自己的主人讨要骨头。 得是多坏的主人才会不给他骨头呀!他看上去是这样惹人怜爱、让人想要触碰。 而危险的地方是,“小狗”不懂得骨头的含义,这根骨头属于成年人的世界,不属于“小狗”的世界。 柏莎无法向他言明这件事,只好话语模糊地回答他。 “我没有厌倦你,我只是觉得……我有些太欺负你了。” 迦南的眼泪收了回去,他的眼睛睁大了,好奇地望着柏莎。 “怎么会?您明明是这样温柔的人。” “我哪里温柔啦?我还要解你的衣服不是吗?” “您说了,那是因为夏天到了,您关心我的身体。” “……” 你还真是,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柏莎被青年彻底击败了,可她心上的罪恶感却没有因此打消,反而是得到了进一步的加深。 她想起了他的姐姐们,他的姐姐们想用他的身体敛财,他拒绝了,接着遇到了她。 她对他做的事,和“客人们”想对他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她甚至还不给他钱…… 想到这,她突然迫切地想要补偿他,用金钱、或者其他。 总而言之——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迦南?我会买给你。” 她这是什么“金主”的语气啊!呜,她本想把话说得更温柔的才是…… 青年倒没有在意,他认真地思索了会,摇了摇头。 “老师,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那,你想要我为你做的事呢?” “……” 迦南静了静,目光重回到了小狗乞要骨头的感觉,他好想说“希望老师再多碰碰我”,但刚才已经得到了那么多,怎么可以还这样贪婪呢? 于是,“我想和您一起去餐厅。”他最后说道。 这是那个半兽人的愿望,他想要抢在他之前,和老师达成这件事。 这是他小小的、卑鄙的心思。 - 柏莎一年主动来见阿德勒的次数,稀少得可以用一只手数清。 而当她叩响校长室的门,门内的老人看见她时,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 他看着她,就仿佛是已经料到了她会来,她原本训练了好多次的问题,这下反而说不出口了。 她要怎么说呢?她总不见得直白地问他,是您杀死的那些“魔狼”吗? 如果他拒绝回答,如果他对她说谎,她又能怎么样呢? 她唯一不曾考虑的事,是他会伤害她。她相信哪怕有天他们成为敌人,他也不会对她出手。 这实则是种天真的想法,法师间从没有真诚的情谊,大家总是在各自为营。 因而欧恩才会创立魔法塔,欧恩说过,约束之下才有真正的自由。 即使那约束发展到今天,已不像是约束,而像是枷锁了…… 不,那些事都不重要,欧恩不重要,魔法塔也不重要。 柏莎只想知道,阿德勒究竟是不是杀死“魔狼们”的凶手。 如果是,他又是否有着特别的隐情呢? 她设想过这件事,比如说,那个隐情罗兹也知道,所以他才会心甘情愿地进骷髅囚牢。 但那位变形学教授看见“魔狼”的尸体时,流露出的绝望和悲伤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如果他早知凶手是谁,他会就这样放任凶手去杀人吗? 她想他不会,那么答案是,他是在看到尸体后,才慢慢意识到凶手是谁的,再然后,他决定了要袒护凶手…… 她想不明白罗兹袒护凶手的原因,也许答案就在他留给她的线索里,那么她是不是该调查完他留下的线索,再来找阿德勒呢? 她纠结着这样那样的事,结果她站在阿德勒面前过去了好久,也还没有开口说半句话。 已然坐到桌子后的老人,对于她奇怪的沉默,予以了耐心的等待。 等到确认她不打算说话时,他好心地主动开口,起了一个话题。 当然,是和“魔狼”毫无关系、相当平常的话题。 “迦南和迪夫的黑斗篷,裁缝那边已经制作完了,你有空记得提醒他们两个去领取。” “好的……” “还有他们上个月的薪水,也会在发斗篷时一并交给他们。之后他们每个月的薪水,则会和你、埃莉卡一样,在同一时间发放。” “好。” 柏莎呆板地回答着这些问题,她仿佛已暂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除了回答“好”与“不好”,便什么也不会说了。 对此,阿德勒依然没有追问,他只是突然说道:“说起来,快到我的生日了。” “您在乱说什么?您的生日明明就在冬天!”柏莎忍不住地辩驳道。 说完,她才从老人的笑容中意识到,她中了他的圈套。 不过这毕竟是没有任何恶意的圈套。 “看到你精神些了,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最近受到了打击。” “什么……打击?” 她想到了罗兹和“魔狼”,神情骤然变得凝重。 没想到老人的下一句话是:“弗丽达的生日啊,你没收到她的宴会邀请函吗?” 柏莎:“……” 柏莎既无语又生气地看着阿德勒,她觉得他在耍她。 老人则微笑不减,“我可收到了她的邀请函,有什么祝福的话语,需要我替你带给她吗?” 柏莎冷哼,“替我带一瓶遗忘药剂给她吧,让她快点把我忘掉,别没事来找我麻烦。” 阿德勒点头,“好的,我会偷偷下在她的酒杯里。” 柏莎笑了,阿德勒看见她笑,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在说玩笑话,没有意义,但是一同说些没意义的话,是朋友、家人间的特权。 阿德勒是她的家人,曾经弗丽达也是,狂欢节的时候,他们三个一同布置学院的舞厅。 现在回忆起来,那好像都是非常遥远的事了。 他们曾经,所有人的曾经,都那么幸福,那么快乐…… - 柏莎带着阿德勒的消息通知了众人。 听到“薪水”两个字时,迪夫的眼睛都亮了。 “我听说,法师们的薪水很高。”迪夫说。 “因为法师们的每月花费也很高。”柏莎想起了她那扇传送门,“不过,你说得没错,等你拿到薪水,你会发现钱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迪夫:“!” 迪夫已经开始思考,要给妹妹买什么礼物了,安好久没拥有过新的玩具,她那只被缝补过多次的“柏莎娃娃”也不是他为她买的,安说那娃娃是她在家里找到的,他不认为家里会有柏莎的娃娃,但联系起那女人曾和他的父母认识后,他又觉得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了。 柏莎大人,你老实交代吧,是不是你把你的娃娃强塞给我父母的? 迪夫很想问这个问题,但不会是在今天问,他已迫不及待要出发,去领斗篷和薪水了。 迦南比他早一步就出发了,那位黑发青年比迪夫还要急切的模样,震撼了旁边的埃莉卡。 “柏莎大人,迦南先生很缺钱吗?” “缺,好像又不缺。” 柏莎给了埃莉卡模棱两可的回答。 因为就在刚才,迦南离开前走到她的身旁,向她说了一句话。 “老师,我马上就可以帮助您解决忧愁了。” “什么?” “等我拿到薪水,我就把钱全都交给您。” 说完这句,他不等她回答就出发了,徒留下她在原地为他的话语迷茫。 她回忆起今天早晨的事,她想要资助他,遭到了他的拒绝…… 而现在,他居然还反过来要给她钱! 柏莎又一次感受到自己为人的失败。 “埃莉卡,你老实说,和其他教授比起来,我是不是比较……穷?” 她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地向她的助理询问。 埃莉卡是个诚实的孩子,这一次也一样。 “您知道的,”埃莉卡说,“在您的带领下,我们的生活素来都比较朴素。” 意思就是说,是了。 - 柏莎近来的生活足以用“健康”两个字来形容。 她曾经每天要睡到中午,现在八点的时候就能自然醒,夜晚她也很少喝酒了,也算喝也只会喝一点。 她上一次“醉酒”,还是在碰见迦南后的装醉,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去过酒馆。 以至于,她今天早晨收到了一封源自打嗝酒馆老板娘,芝妮雅女士,寄来的信件。 那位女士在信上询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怕柏莎想不开,为了拉托纳。 显而易见,她知道几乎所有的关于柏莎和拉托纳的事。在好多次柏莎喝得烂醉痛哭流泪的时候,芝妮雅都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任她哭泣。 “哭吧,孩子,但你要记得,为男人哭是最没出息的事。” “那我,我就是个没出息的人……” “未必。你也许不是在为他哭,而是在为爱哭呢?” “为‘爱’?” “嗯,为‘爱’,为那些岁月……” 芝妮雅今年四十多了,她结过婚,也有过孩子。她的丈夫是个烂人,酗酒、软弱、无能,在她二十三岁的时候抛下她、孩子,和情人跑了。再然后,她的孩子长大,比他的爸爸还要烂,他酗酒、打人,这回跑走的人变成了芝妮雅。 三十四岁这年,她一个人出走,前往南方,接着来到这里。 她一生中最厌恶的东西就是酒,但不知为何,最后她成为了打嗝酒馆的老板娘。 柏莎回忆完那位老板娘的时候,她给她的回信也已写完,她捏了只魔法的信鸽,将纸张捆在鸽子的腿上,从窗户放出。 - “柏莎大人?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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