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宗门统治之下都有不堪重负的家庭、活不下去的小乞丐,离清见到了就往合欢宗拉。 “瞧什么呢?”离清见她盯得认真,笑眯眯问道。 付长宁抚了抚下巴,语气十分肯定,“我好像掌握了合欢宗人口暴涨的关键。” 离清不置可否。 有个瘦高个的孩子比较胆大,仰着闹到鼓起勇气问道,“仙人,跟你走有饭吃吗?” 离清:“有的。” 另一个衣服短到盖不住的竹签一样四肢的孩子怯生生道,“有大一点儿的衣服穿吗?” 离清:“有的。” “有被子盖吗?听说被子跟天上的云朵一样软,盖起来可舒服了。” “有没有什么神奇的草药,一抹脚背上的疮就没了?” ...... 越来越多的孩子叽叽喳喳,围着离清东一句西一句问着。 离清一个一个认真回答。 有他们在,一路上耳朵就没消停过。 林肆付长宁远远地走在前面逃过了一劫。 合欢宗功法特殊,多涉及男女情、事,坊间传言大胆奔放。似乎合欢宗境内两个人只要看对眼了,众目睽睽之下就能来一场。听说多人一起也是司空见惯。 付长宁抱了很大期待。 到了以后,失望透顶。 谁在瞎传,此刻就觉得被骗了。 合欢宗正常极了。 落日,炊烟,烛火,村庄,人家。 小孩子成群结队到处玩闹。 恰好到的时候是傍晚,铲子碰着锅壁的“叮当”随处清晰可闻,村庄里各种饭香飘在鼻翼。 一群孩子咽了咽口水,肚子跟着咕咕叫了起来。十来双闪着渴望的眼珠子亮晶晶地盯着离清。 离清:“走,带你们去见村长,村长会给你们安排房子、食物、衣物。” 小孩子们欢呼雀跃围着离清,一群人挤成一团缓慢移动。 村长带着斗笠,一身短打,腿脚上挂满了泥。从田里劳作回来,刚到家。 见离清来了,迎了上来,热情攀谈。 逐一安顿孩子们。 村长做得十分娴熟,已经习以为常。 付长宁瞧了一眼村长,愣了一下。瞧了瞧离清,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林肆跳上屋顶,双手交叠安置在脑后,阖眼闭目。 早知道就不来了,无聊至极。 一个热乎乎、拳头大小的东西倏地砸到他脸上。 那一瞬间,林肆张开所有警戒。足尖死死地抵着瓦片、蹲在屋顶,五指触地、随时进攻,另一手展开成防备姿势拦住“暗器”,一双狠厉的眼珠子在最短时间内将周身情状尽收眼底。 瘦高个小孩子目瞪口呆,惊叹地“哇”了好大一声,嘴里的馒头都忘了嚼。 林肆手心触感软中带热,是半个馒头。 小孩不是很饿吗?到嘴的东西还能没了一半,好蠢。 “哥哥,你一天没吃东西吧。我的馒头分你一半。”瘦高个小孩见林肆目光盯着手中的半个馒头,紧张极了,抬手护住,头摇成拨浪鼓,“我只剩这些啦,不能给你。” 怕林肆抢,转身跑开了。 林肆盯着馒头瞧了很久,揣进怀里。 底下离清仰头叫到,“林肆,我们要走了。” 抱着黑铁链一步一挪动。 林肆跳了下来,与付长宁并排走。 看到村长后,付长宁脸色就不太对。但这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于是林肆视而不见。 两人走得快,离清被远远地落在后头。 合欢宗近三成修士都是妖修,与这个人修村落接壤的恰好是一个妖修聚集村落。 隔了老远就看见前方灵气波动碰撞,两个妖修在斗法,剑身交接之处擦出几点金星火花。边斗边骂,互相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 付长宁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好像是走在路上,谁把谁撞了,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周围的妖修大多在摇旗呐喊,有几个脑子活的,原地开赌局赌谁能赢。 谁都不想自己输钱,场子一下子就炒热了。 付长宁随手揪了一个看起来胆小的妖修,“你们这儿谁管事?” 妖修吓了一跳,怯生生道,“村、村长。” 又是村长。 付长宁侧头闪过其中一个妖修的火球,火球擦着她的耳朵“烘”地一下点燃身后的茅草屋顶,亮了身后的天,“再让他们打下去,房子要被烧没了。叫村长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妖修不认识付长宁,但感觉到她比自己强,连声应承道。 没一会儿,村长来了。 村长一身姜黄色长衫、有几分书生气儿,问清周围人缘由后,闪身加入战局。他以一敌二、游刃有余,苦口婆心挨个劝说对方收手。 明明实力高出两个妖修一截,却只防守,不进攻。因此三人纠缠了很久。 其它妖修似乎司空见惯,知道村长一来就没热闹可以看了,失了兴致、散了场子,抬步离开。 打斗的妖修也觉得很没意思,实在不想与村长纠缠下去,于是十分敷衍地握手言和、各回各家。 “村长,我是礼乐殿付长宁,交个朋友可好?”付长宁找准时机冲上去拍了拍对方肩膀。那一瞬间,猜测得到证实,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村长盯了付长宁放在他肩上的手一会儿,笑眯眯道,“姑娘,让别人看到的话,会误以为你很轻浮。下次可以换个方式吗。” 原本百无聊赖的林肆都愣了一下,视线在村长身上停了一会儿,眉头皱了起来。 无他,这处事风格和说话方式,与离清别无二致。而付长宁明显看出了什么。 一炷香后,离清捧着黑锁链一步一挪过来。 好重啊,要喘死了。 怎么还没看见长宁和林肆的身影,他们走得未免太快了,都不知道等等弱势群体。 两个修士在前方斗法,而且是丝毫不留手的死斗! “住手!”离清面色大变,哪里还有之前虚弱的模样。 足尖撑地,缥色长衫在空中绽放出一朵花。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到达两个妖修之间,毫不留情打退双方,剑意横在他们脖子上威胁,语气森冷,“收手!再让我看见一次,我定要你们血溅当场。” 付长宁、林肆扔了腰间的血包。 方才付长宁求了好久,两个妖修都不愿意给血包。林肆凉凉地掀起眼皮,“选择,放一点儿还是全部放完。” 妖修恭敬极了,双手奉上自己的血包。 “呀,是你们。”离清愣了一下,撤回剑意,“这不好玩,别再有下次,否则会误伤你们。” “安置孩子们的那个村长,与你的脸一模一样;妖修村子的村长,说话、语气、动作、处事方式,与你如出一辙;我合理推测,合欢宗每个村子的村长都是你。”付长宁说,“但合欢宗村子数不胜数,一个人不可能分出那么多分、身。离清,你问辅事借阴兵了吗?” 离清没说话。 “我猜到的。方才那个姜黄色长衫的村长,他的脚是竖直绷紧向着地面的,又浑身冰冷如同傀儡,与辅事的阴兵如出一辙。你借了阴兵帮你护着合欢宗。”付长宁执起离清的左胳膊,衣袖下滑,露出兰花花头点蕊图,“这是阴兵的印迹。” “你很聪明。”离清说。 付长宁:“聪明有什么用,不还是救不了你。” 离清笑眯眯道,“我说了,我很好。” “不,你差极了。合欢宗每一个村长都是你,同时超负荷运转阴兵,让你的灵力濒临枯竭。”付长宁摇了摇头,“林肆一直以为你是被蒋振吸干的,但他错了。蒋振哪儿来这通天本事,你的灵力本就所剩无几。” “我很好。再说了,我不是活蹦乱跳地站在你们面前吗?” “那你又为何执意在壮年期快速选出合欢宗少宗主?离清,你很清楚自己没时间了。”付长宁说,“你那么容易就对蒋氏一族低头,不过是知道他们讨不了好,你还能为林肆解了眼下困境。” 付长宁神色复杂,心中一片动荡。 林肆的动荡不比她少。这世上竟真有这种为庇护宗门而赌上寿元的无私奉献者。 第53章 实在是难以理解。 为不相干的人焦心劳思至死, 离清不会觉得累吗。一生忙碌,围着别人打转,从未有停歇之时, 多悲哀。 林肆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为不相干的人搭上性命。 离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面上绽笑。他的笑向来是温柔中带着魅惑的,此刻却染上无尽的愁思无奈,声音如清风行至千里、寻不到归处, 一身倦意却无处停歇, “礼乐殿之人总是那么通透, 瞒不过你呀。” “殿主,离清有一疑惑,每每思及, 便杂念从生、不得其解。”离清神色恭敬, 躬身向付长宁行了一个礼,“还望殿主解惑。” “不敢,快请起。”付长宁哪儿敢受他的礼, 离清却执意如此。 他神色恭敬,人如菩提叶略过的一方止水, “离清看遍世间不平之事、饱受生离死别之苦,焦心劳思,已成心病。这种悲哀, 什么时候方能休止?” 是不是只有到落叶归根、风止树静的时候, 才能如释重负、窥探到解脱的一线希望。 付长宁想了想, 上前两步, 一根手指越过黑锁链、点在离清心口处, “当你允许自己排在天下人之前时, 你便能卸下一身枷锁。” 离清瞳孔骤缩, 蓦地抬头。眸中先是不可置信,而后深思片刻,脸上绽放笑容。 轻松极了,起先声音很小,然后越来越大,响彻山林水涧。 笑完了,离清席地而坐,黑铁链跟着哗啦啦堆在地上。 林肆拧着眉提醒道,“......弄脏裤子我可不洗。” 不,他想说的不是这个。重新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心慌慌的。 付长宁跟着蹲下来,平视离清,带着几分连哄带骗,“黑铁链很重,站累了吧。把它卸下来,你腿脚就能走动了;多去采补几个男男女女,你能伤好大半;下午寻辅事洗去胳膊上的印迹,你就自由了。” 离清含笑,对付长宁摇了摇头。 “是我说得不够明白吗?我在劝你多想着自己一些。”付长宁拉下脸,一腔气儿泄了出去,“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那么难讲话。” “不,正是因为替自己着想,我才明白,我活够了。”离清看向林肆,这孩子是他的全部希望。他与自己全然不同,定会走出完全不一样的路子。 离清的话给两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林肆鬼使神差蹲在离清身边、掀开他的衣服,手指沾了口水搓猪皮一样蹭刮兰花花头点蕊图。 离清“嘶”地抽气儿,笑眯眯侧过头,“做什么?” 擦不掉啊。 “你不是能把图扯下来吗,把这个扯到我身上。”林肆反剪住离清的胳膊,简单比划了一下,“我是合欢宗少宗主、不、宗主,你掂一掂自己的身份,配得上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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