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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有规律的机械音不断响起，扰乱着少女的心跳节律。当这令人心烦意乱的声音终于停止，舱门被打开，米琉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萨娅？”米琉一阵恍惚。“你怎么……”她挣扎着起身，却感到胳膊和小腿一阵阵疼痛。“嘶……疼……”她的脸顿时皱成了一只小包子。 一身白衣的萨娅赶紧将人扶住，“先别急着动，你刚受了伤，虽然表皮经过处理已经看不出来，但内里还需要时间恢复。” “我记得……我应该在悉杉那儿才对。”米琉晃晃脑袋，呢喃道。“悉杉……对了！他怎么样了？他……是不是死了？” 萨娅吃惊于米琉的问题，但随即摇了摇头，“我不清楚。” 米琉愣了愣。她想起来了！那时她感觉到悉杉人不对劲，伸手去探他的气息，发现他居然……之前那些好转的迹象根本就是错觉！要么就是回光返照！ 刚巧那时老国王和几个大臣来看悉杉，老国王见米琉表情不好，急急上前查看，再然后，米琉就被这个愤怒的父亲挥到了一边。 米琉很长时间没睡，精神本就疲惫，又刚得知悉杉的死讯，一下子接受不了，国王这突如其来的行为让她根本无力抵挡。在盛怒的一挥一推间，米琉的身体直接飞了起来，接着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再之后，她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是修特带你回来的。”萨娅解释道。 “他？”米琉感到诧异。修特有多不喜欢她，她是知道的。他居然肯帮她…… 萨娅点头，“他找到我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失魂落魄。”她不解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受了伤，被修特带回来？又为何问我悉杉怎么样了？” …… 安静的房间中，只有微弱的仪器运行声音响着，那些毫无头绪的悲伤逐渐低落下来，变成隽永而枯燥的吟唱，随着窗外的一阵清风，飞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这样的怅惘萦绕着米琉，令她觉得生活好像就此失去了实感。明明是那么真实存在过的一个人，现在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伴随着悉杉的逝去，那些对他的复杂情感好像也在一瞬间失去了存储之地，变得轻飘飘的。不管是在瓦拉星上的那个少年，还是在心环公寓隔壁的那个欺骗她的邻居，抑或是占领帝都后将她囚禁在宅邸的王子殿下，他们的面目都渐渐变得模糊。 恍恍惚惚中，米琉度过了一天一夜。 在夜里，她惊醒过几次，看着陌生的床榻发了好半天的呆。这儿不是瓦拉星的家里，没有那些带着爸爸妈妈生活痕迹的家具。这儿也不是帝都星的皇宫，不是悉杉的旧邸，甚至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处居所。若不是穆衍发来的消息将她拽回现实，她几乎要迷失在时空的乱流里。 穆衍十分忧心，他得知她受伤了，紧张得不得了。是米琉反过来安慰他，说自己的身体没关系，没甚大碍，已经感觉不到疼，过几天就全都好了，一点伤痕都不会留下。 米汤散发出阵阵香气，深深吸一口，是能令人安心的气味。抱着热腾腾的粥碗，就着新鲜出炉的香炒小黄瓜，米琉一口一口吃个不停。也许只有这些才能让她感觉落地了吧。煮得软烂的米粥进入肚腹，连带着身体的暖意也跟着回来了。记不得谁说过，食物就是能量。米琉想，确实如此。 吃过饭，正在洗碗，一阵脚步声提醒米琉，有人来了。她转过头，看到一头银发的修特，顿时愣了愣。 “明天，是悉杉的葬礼。”他率先开口。“虽然其他人大概不希望见到你，不过我不想悉杉在这个世界上还留有遗憾。” “你可以带我去？”米琉问道。修特的语气平静得惊人，这和萨娅描述的情形全然不同。 修特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谢谢你，带我回来。”米琉对着他的背影说。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多亏了他。 修特高瘦的影子顿了顿，“你不用谢我，我只是保护悉杉想保护的。明天早上我派人来接你，之后你想留在这里也可以，想走也可以，我不会拦你。” 是的，悉杉的葬礼就定在明天。对于一国王子殿下来说，这显得有些仓促了，很多事宜都准备得不那么充分，但修特坚持尽快让悉杉入土为安，老国王拗不过他，就允了。 按照因循的传统，悉杉理应被葬入皇家墓园的，那里有老国王一家的祖先，还有旁枝一些已故的亲戚们，但修特却和国王说，只让衣冠入墓，悉杉的遗体举行完葬礼就要运去瓦拉星，老国王竟也一反常态地同意了。 在这一天一夜里，修特特地去了瓦拉一趟，带人在那里立好了碑，甚至连坑都挖好了。 “真好，在这里，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你了。”高瘦的青年独自蹲坐在碑前，一笔一画地描摹着石碑上的字。他的手下都离得远远的，背对着，不敢看，也不敢听。 他亲手拂掉墓碑上被风带来的细小灰尘，小心翼翼，如最虔诚的信徒。“我想你会更喜欢这里，对吗？” 天空落下雪花，一片一片，盖在修特的肩上，盖在刚立好的石碑上。他继而略带颓丧地说：“说真的，我想过好多种为你而牺牲的结局，却没想到你竟走在了我前面。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你心里一直不开阔，一直想挣脱国王和伊潘卷起的战争漩涡，但你为什么当时不叫我？为什么自己冲在前面？” “如果你叫我，我肯定会马上赶到，为你挡下子弹……”修特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打湿了雪地中的墓碑。 仰起头，擦干泪，苍茫天地间冰冷寂寞的空气紧紧地裹着修特。他站起来，很快又恢复成了那副桀骜样子。 “悉杉，你解脱了。真好。”修特笑了一下，背过身去。那些对着悉杉棺木悲伤得说不出口的话，此刻他却对着空墓说了出来。 “所有的一切就交给我吧。你只需在此安眠。” …… 黑暗中，一队士兵踩着稳稳的步伐极快速地行走着。他们的目标是战舰仓，有十分钟的时间这里处于守卫交接状态。 “他们提前走了。”穆衍一个手势，大家都隐蔽起来，趁着缝隙溜了进去。 在悉杉被免去兵权的这段时间，基地里管理十分松懈，因为他的意外离世，光荣之战的计划也暂时搁浅了，近来都没有人提起过，因而穆衍这两天的行动顺利了很多。 细微的蓝光亮起，战舰识别了瞳孔信息，系统指示灯亮了起来。 “所有人，抓紧时间。无论调节是否完成，8分钟后都要出来。”穆衍坚定地说。 每个士兵都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上了战舰后立刻全情投入，开始设置复杂的作战系统。淡蓝色的光一片片闪动着，将操作室内的紧张照得明明白白。 “手动配合模式变为默认模式，是否确认？” “确认。” “战舰与控制员紧密度，提升至90%，是否确认？” “确认。” “战舰交互灵敏度，提升至95%，是否确认？” “确认。” …… 托上次对敌的福，士兵们都拥有了进入战舰和根据自身作战习惯修改系统参数的权限。他们将每艘战舰的适配难度都调得很高，这样战舰力量的发挥就在更大程度上依赖士兵的敏捷程度，而不是战舰本身的配置。 “正在保存设置，并存储为一级默认参数，进度30%。” “进度50%。” 个人设备信号灯亮了起来，所有人都干脆利索地下了战舰，脚步轻轻地离去。系统还在工作，进度条不断推进着。 一阵声响传来，距离战舰仓越来越近了，正是接班的守卫们。他们如常来到门口，向内打量了一下，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便在一旁闲聊了起来。 “哎，你们知道不？明天整个乐园都停止运行，专门为悉杉殿下举办葬礼。” “听说殿下是在基地的一次试验中意外牺牲的，这可真是，诶……” “谁说不是呢？年纪轻轻，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太可惜了。咱们因循就这一位王子殿下，国王陛下还不知怎么心痛呢。” 此时，战舰仓内，进度条已经悄无声息地达到100%。这说明，如果在下一次驾驶前不进行细致的参数调节，穆衍和士兵们所设定的参数会直接起作用。 如果在以前，数据相差10%还是20%真不会对作战结果有什么影响，但现在因循士兵的素质大不如前，只要造成开战时两分钟的慌乱，就能为心环争取来更多胜算。 穆衍带着人躲过一路上的卡点，正要到达休息的房间，却被巡查官拦住了。 “站住，你们这是上哪儿去了？” 穆衍想开口，但小路挡在了前面，不好意思地说：“……好久没玩牌了，兄弟们都闷坏了，这不，刚就出去放放风，顺便玩了几把。” “是……吗？”巡查官用怀疑的眼光扫视着他们。 这时，小路怀里的纸牌适时地掉了出来，散落在地上。他赶紧弯腰去捡起来，一边捡一边恳求说：“我们再不敢了，再不敢了，您发发善心，饶了这一回吧，就一回，真的！没有下次！” 巡查官见此，一把夺过小路捡起来的纸牌，用牌拍打着他的心脏所在，耷拉着嘴角说：“这牌我收了。你还想有下次？你们不知道现在到处都在查实验室事故吗？别让我难做！” “是是是，我们不敢了，不敢。”小路赶紧挤出笑脸。 “走吧。”巡查官终于放行。 “谢谢。”穆衍悄声说。小路是怕他被人识破，才主动揽过话来的。 小路这时却有些腼腆了，耳根子腾地一下红了。他想：大人那样的气质，说起话来总是冷冰冰的，虽然不一定露馅儿，但也不好混过去，他做戏做惯了，从前还当过一段时间店员，怎么说也更适应些。 …… 夜深了，月色照进窗台。士兵们都无法入睡。明天是因循王子殿下的葬礼仪式，但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也同样重要，因为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要迎来一个结果。 再有两个小时，他们中的大部分将离开乐园，准备与因循做最后的决战。这次，不成功便成仁。 穆衍闭着眼，感受时间一秒一秒地流淌。敌强我弱，敌进我退，真乃时也运也，从前心环的常胜战将竟也得学会在帝都蛰伏这么久。 借着组装战舰武器的名义，穆衍和士兵们没少偷运武器出去，甚至连近身作战的小型武器也运走了不少，这些迟早会被人发现的。悉杉的葬礼让备战暂停，让因循的上层放弃了警惕，是最合适的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滴滴滴！”个人设备传来微弱的响声，穆衍狭长的双眸瞬间睁开。童厉已经找到了被掩藏的乐园供能系统所在，并移除了紧急备用能源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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