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道童上前开了锁,向同伴提醒道:“小心些,里面的东西不要碰坏了。” 另一名道童点了点头,将书简送了进去,片刻后,二人结伴离开,乐岚从树后悄悄现出身来,环顾周遭,见没什么巡卫,便大着胆子来到门前,撬开了锁,溜了进去。 她带了一颗夜明珠,以作照明之用,谁知刚一进房门,她便被这楼内的景象震撼住了。 从外面看,这座小楼充其量不过三丈之高,可一进门,眼前所见却绝非是外面的景象。只见房间四壁都嵌着硕大的夜明珠,照得室内如同白昼一般,地板足足有数丈方圆,靠墙立着一圈巨大的书柜,不计其数的卷轴书籍并法器玉匣堆放其上,尽头处一架木梯盘旋而上,直延伸至高不可见的房顶。 若不是深知这里是天命司,乐岚简直怀疑自己回到了天庭,此时正身处某位神君的书房之内。 看来凡间的术法也是不可小觑的,乐岚自认,凭她现在的法力,没这个本事构造出如此宏伟的结界,天命司中果真有如此大能,为何迟迟还不飞升,反而在人间流连不去呢? 无声地惊叹了一番后,她的目光被房间里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这是一面黝黑的小鼓,其貌不扬,在诸多宝物的衬托之下甚至显得有些丑里丑气。然而,这个房间的主人,却并未将其和其他物事一起收到储物柜中,而是将它单独放置在地板上,还放置在最显眼的正中央,像是在有意昭示着这面丑鼓的与众不同。 乐岚围绕着这面其貌不扬的小鼓转了一圈,想起昨日听到的那阵振聋发聩的鼓声,不禁将二者联系起来,眼前的鼓除了鼓面漆黑,其余地方与寻常的鼓并无二样,如何能奏出别人都听不到,单她能听到的声音呢? 鼓槌就放在小鼓的边上,与鼓面不同,鼓槌是一种极为剔透无暇的白色,泛着淡淡的玉光,让人觉得二者简直不是一套。 可是房间里只放了一架鼓,也只放了一对鼓槌,黑鼓白槌,二者确实是一体的。 乐岚的目光停在鼓上,而这面鼓似乎与她起了什么共鸣一般,鼓面竟然开始微微颤栗起来,隔着两尺的空气,乐岚感觉到从这面丑丑的小鼓上,慢慢发散出一股情绪,一股细微的,但却极其强烈的情绪,似乎是……喜悦? 这张鼓见了她竟然感到十分喜悦?! 乐岚震撼地看着这面丑鼓,越发明显地感觉到从中发出的情绪,在强烈的喜悦之下,似乎还有一丝哀怨? 她有些无法冷静,从下凡到现在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活的妖精,成精的还是一张丑不拉几的皮鼓,她后退了几步,战战兢兢地问:“这位鼓兄,我们以前莫非见过么?” 鼓没有回答她的问话,空中流淌着的情绪似乎已经是它所能表达的极限,乐岚心想,约摸这是一张即将成精,但还未能成精的鼓,说不定连人话都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对生人的造访感到欢喜。 她觉得这面鼓挺有意思,但她心里还惦记着正事,此番潜进天命司,可不是为了看什么成精的乐器,她要看看,这群成了精的天师到底对将军府有什么偏见,散播流言不够,还编排成册诽谤她! 乐岚抬头望了一眼四周浩如烟海的书册,有些发愁,该从哪找起才好? 凭赵二公子的个子,他能一眼瞄见的地方肯定不高,约摸也就是书柜的最底下两层,她走到靠东而立的书柜前,准备从此处开始翻找。 她的手刚刚伸向书架,背后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低沉声音:“姑娘夜访天命司,不知所为何事?”
第12章 .绝处逢生 声音陌生而又阴沉,还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乐岚背上的汗毛险些炸起来,回头看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白衣的道士。 道士站在夜明珠的珠光下,周身泛着淡淡的流光,大有飘然若仙之感,他长了一双微微斜挑的丹凤眼,这本是双极美的眼睛,可其中流露出的目光却太过阴冷。乐岚被他一盯,顿时寒意彻骨,有种浑身上下毕露无遗,连元神都被看穿的强烈不适感。 这不像是一个方外之人所应有的眼神,她的头皮不禁发麻,趁那道士还未反应过来,将手里的夜明珠打了出去。 道士未能看清,以为是什么暗器,下意识侧身躲避,乐岚抓住这一瞬间的空隙,飞身朝门口奔去。 道士在她身后喝了一声:“留住!” 乐岚顿觉背后骤然升起一股强力,将她往回拉扯,她一脚刚跨出门槛,眼看着就要被这股怪力给拉回去,急忙抛出飞爪钩,勾住了门外的树枝,拼全力一拽,将自己从蛛网一般的怪力中拉了出来。 树枝禁不住如此重力,“吱呀”一声险些崩断,惊飞了满树乌鹊,她在空中一荡,灵猴一样敏捷地攀上了树干。迅速翻过围墙,背上才后知后觉地涔了一片冷汗,幸亏自己天生神力,不然今天就得栽在这儿了。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这道士的妖法一看就道行不浅,给他抓住了准没什么好果子吃。一想起那如同跗骨之蛆的一般的眼神,她就忍不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被凉风一激,扑簌簌掉一地。 天命司的巡卫已经被惊动了,乐岚不敢停歇,恨不得多长两条腿,马不停蹄地往前狂奔,也顾不上惊动不惊动其他守卫,往往等巡夜的人察觉到动静时,她已经奔到了更前方。 天命司真他娘的大啊…… 等乐岚跳上最后一道围墙,捂着几乎颠岔了位的五脏六腑缓气时,如是想道。 她回头望了一眼,天命司中火把乱窜,满地都是来往呼喊奔号着“贼人入窃”的巡卫,热闹非凡,颇有趣味。 许是掌管天命司的人觉得里面住的都是法力高深的高人,本身就是道固若金汤的可靠屏障,因此并未在此地安插什么高手,护卫的武功都稀松平常,要甩掉这些人并不困难。 夜风飒飒,她立于高墙之上,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酣畅的豪情: 她单挑了一整个天命司! 即便明日就会被满京城通缉,乐岚也觉得无所谓了,这些人连自己的影子都没摸着,通缉能通缉出个什么名堂来? 就在她沉浸在捉弄天命司的快感中时,墙下走来一队巡防的禁卫军。 为首的禁军统领眼神极好,隔老远就看见前面的围墙上站着一个人影,又听见天命司中人声喧哗,高喊“捉贼!”,便命令部下放轻行动,包围过去,势要将着目无王法乱闯宵禁的贼子拿下。 乐岚有一个毛病,就是一旦得意起来,往往就疏忽大意,她看见巡卫的火把开始朝围墙靠拢过来,便不再逗留,准备溜之大吉。 她脚底一转,刚刚转过身来,便看见了墙下明火执仗的禁卫军,一惊之下险些从瓦上滑下去。 须知禁军可不同于天命司的那些乌合之众,一旦罪名落实了,她和将军府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左边是天命司,右边是禁卫军,她脑里飞快地转了一转,迅速改变方向,掉头朝着西市就跑,西市的岔路和小巷极多,其中店铺林立,禁军即便追来也摸不准她的具体方位。 谁料刚跑过了两排屋顶,便迎面撞上一列人马,角灯高照,中央缓缓驶着一辆华车,人前人后皆是军卫。 乐岚长叹:她这运气若是放到科举上,可真够连中三甲! 她来势过猛,步子已经刹不住了,索性把心一横,要从那辆车顶上踩过去。 护卫中忽然有两人飞跃而起,一举将她的去路封死,两人身手皆是不俗,乐岚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其中一人手中寒光一闪,亮出了腰刀,她强行扭转腰身,险而又险地与刀风擦肩而过。 被长刀一逼,她落下地来,迅速被周围的军卫团团包围,这时,华车中有个声音问道:“出了何事?” 乐岚耳朵一动,听出来这声音不同寻常。 方才拿刀将她逼下来的武卫答道:“启禀殿下,方才有人闯驾,现已被拿下,但看此人似乎不是刺客,倒像个毛贼。” 车中的声音淡淡“嗯”了一声,朱轮缓缓而动,看来并没有将她这个毛贼放在眼里,准备起行了。 乐岚身在卫队包围之中,焦急得像只快被烤熟的蚂蚱,禁军马上就要追上来,天命司的人估计也不远了,她甚至能隐隐听到行动时的甲胄声。 眼下别无他法,她干脆死马当成活马医,扯下蒙面大喊一声:“太子殿下!!” 她这孤注一掷的一声呐喊,华车停住了,车门推开,现出其中白玉般的人物,乐岚屏住呼吸,等着重明往这边看过来,惊讶地问:“郡主?” 她急切地瞪着他,身后的甲胄声越来越近,重明显然也发觉出了异常,对上乐岚的眼神,又见她这身装扮,心下已明白三分,先是向属下道:“不得无礼。” 而后他看向乐岚,道:“请郡主上车一叙。” 乐岚顿时如释重负,一股绝处逢生的侥幸油然而生,她道了声“多谢”,迅速躲进马车。 车内十分宽畅,她和重明各坐在一端,中间还能再摆张矮榻,重明的目光在她身上溜过,问:“郡主为何这般打扮?” 乐岚腼腆一笑,知他肯定要问事情的缘由经过,便道:“我闲来无事,便想试试新做的夜行衣合不合身,不想惊扰了金吾卫,还冲撞了太子的大驾。” 这时,禁军已经追到了街口,却见眼前是东宫的车驾,不敢唐突,统领下马请了安,顺便问道:“适才末将追拿一毛贼至此,到此处便断了踪迹,不知秦统领可曾见到可疑人等?” 乐岚悄悄拉开一点窗缝,从缝里窥探外面的情况,只见前方金甲闪矍,金吾卫的火把直延伸到街道拐角处,怕是一队的人都追了过来,不禁暗自庆幸:幸而自己遇见了重明,才有了这片藏身之处,没被禁军给活捉回去。 那姓秦的统领便是方才与她交手的其中一人,听到如此问话,答道:“我等护持殿下左右,并未见到什么可疑的贼人。” 太子跟前,统领不敢造次,吩咐部下分头搜查,便带着人告退了。 乐岚阖上窗子,心中松了口气,只要把禁军糊弄过去,接下来天命司便无须挂心了,料想他们也不敢阻拦太子的车驾。 她向重明报以感激的一笑,他则同样以微笑表示回应,而后两人均无言语,气氛再次陷在诡异的沉默之中。 不知为何,乐岚一向是个话多且外向的大胆姑娘,向来没有怕过生,也鲜少会觉得尴尬,但在重明身边,这人却总是给她一股若有若无的强大压力,让她时不时就忍不住自我检查,是否有哪些地方不合规矩。 他的性格又沉静寡言,似乎一切尽融在不言之中,让乐岚觉得自己一开口就是唐突,一讲话就是冒昧,举手投足都显得粗鲁无比,强行拿捏姿态又难免矫揉造作。 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同这样的人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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