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凉凉的,有点扎手。 乐岚翻过来一看,见是一只用草叶编成的蜻蜓,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仿佛吹一口生气,就会振翅飞走似的。 日长且静,风轻且宁,晨光透过枝叶错落遍洒一地,乐岚捧着这只草叶蜻蜓,手心却忽然像被烫了一下,没能拿稳,掉在了地上。 李未阳一挑眉,问:“怎么,这还嫌丑?” 她目光有些躲闪,沉默了片刻,道:“……扎手。” 李未阳不以为意地把蜻蜓从地上捡起来,放在手心端详了片刻,斟酌道:“唔……草茎确实是长了点,也硬了点,下次换种软些的试一试。” 乐岚没有理会他,兀自盯着草地发呆,在他还在认真研究编织所用的草叶品种时,她站起了身来,说道:“回去吧。”
第21章 .岂不是贼 此间事已了,乐岚准备回京,李未阳却仍然坚持要南下。 她震惊道:“你疯了?有人想杀你,你还往江南跑,上赶着往人家刀口上送?” 李未阳满不在乎地一笑,道:“怕死归怕死,差事还是要完成的,何况还有个假钦差在前面,我这个真钦差怎能落于人后?” 他上赶着找死,她也无可奈何,所幸经此一番波折,京城里又调过来三名高手,路上只保护他一个人,应该不至于再出什么意外。 李未阳坚持让其中两人护送她回京,乐岚果断拒绝,她自己就顶的上一排护卫,带多了也只是累赘,反观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才是最需要保护的人。 休整了一夜,她备马上路,李未阳打点好了行李,正在客栈外等着,乐岚以为他要去江淮,同行了一段路程,她才发觉不对劲: “你不应该往南走么,怎么跟着我一路往北?”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回京,何况你不远万里从京城奔过来找我,我怎么也该送你回去才是。” 他边说边笑得灿烂,乐岚别过眼,忽略了他,只当马背上长了朵八仙花。 无端受了个白眼,仍然没能影响李未阳的好心情,他一个人仿佛长了三张嘴,上谈天,下说地,中间讲讲风土人情。 乐岚抬头往晴空上瞅了一眼,回头道:“你猜我刚刚在天上看见了什么?” 李未阳兴致勃勃问:“看见了什么?燕子,还是白云?” 乐岚:“看见了某人的尾巴。” 李未阳:“……” 一路走马观花,不知不觉已经临到京城,城楼遥遥可望时,乐岚道:“不必送了,我要去大名寺一趟,谢颜正在寺中等我。” 李未阳沉吟道:“既如此,我陪你进去好了,顺道烧个香。” 寺中来往香客甚多,乐岚是来找人的,不用去正殿参拜,和李未阳不同路。走过了大门,她往禅房去时,李未阳却忽然叫住了她,悄声叮嘱道:“等下见到谢小姐,若有人问起徐州的事,万不可向外人说出我们在斧师山的所见所闻,切记切记。至于这故事究竟怎么说法,你随意发挥就好。” 徐州密室中的那些东西关系重大,乐岚分的出轻重,让他放宽心,便往禅院后山去了。 待见到了谢颜,谢颜果然问起事情的经过,她按照李未阳的嘱咐,开始随意发挥起来。 李未阳被抓上山的过程,是她在石窟里听他叙述的,同谢颜讲起时,她便添了些油、加了点醋,先是从李未阳如何粗心大意与侍卫走散,又是如何倒霉遇上了下山巡逻的土匪,被捉回匪寨后是如何胆战心惊写信求助;而她又是如何过五关斩六将,单刀匹马横挑斧师山寨,救出了被折磨得不人不鬼的李未阳。 故事讲完,谢颜的神色难以名状,乐岚意识到,是不是编得有点过头了? “后来呢?”谢颜问,“你们是怎么离开那里的?” “后来啊,”乐岚道,她本想说他们劫持了山贼寨主为人质,借此才全身而退,话编出口,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一个被她忽略了许久,却无比难解的问题: 李未阳当时是怎么下的山?? 她躲在山下的送酒车中才得以蒙混过去,李未阳单凭一双腿脚,如何躲得过漫山遍野的搜捕和重重严密的岗哨,竟然先他们一步到了山下? 乐岚缓缓在蒲团上盘膝坐下,在袅袅檀香中陷入了沉思。 莫非……是她的护身符显灵了? 在大名寺中停留数日,她跟着谢府的人马一起回了京,一切依照计划好的一般,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冷将军和几名副将正在练武场较量身手,场中几人都不是什么年轻人了,比起武来还如少年一般虎虎生威。 这些副将追随冷将军浴血奋战了数十年,早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待乐岚比待自己的亲闺女还亲,按照辈分来排,乐岚要叫他们一声叔伯。 冷夫人坐在回廊上的凉亭里,膝前放着绣筐,低头做针线时,间或抬头望一眼练武场中的状况。 冷将军回来时,除了军勋和战功,还带回来了一堆穿破磨烂的战袍,他为人十分节俭,衣服破了旧了从来不扔,缝缝补补还能继续穿,但是他又嫌军中的匠人针线粗糙,穿着不妥贴,因此都积攒着,等到班师回家时一股交给冷夫人。 冷将军不拘小节,冷夫人却很有讲究,丝线布料都亲自挑选,细细缝绣,在需要补丁的地方绣上各式各样的纹章,哪些地方是刀割破的,哪些地方是剑划破的,哪些地方是骑马时不小心挂破的,一针一线,补完比原来还漂亮。 冷将军在外面都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些什么,受过什么伤,在衣服上都有体现。 他平生只有一件衣服没敢经冷夫人的手,那是他同敌军交锋时,胸口被凉人的弓刀狠狠地剜了一道,凶险万分,险些没救回来。凯旋时,他把衣服偷偷埋在了营帐后面的沙堆里,没敢往家带。 结果没瞒多久,那件战袍就被当地的老百姓从土里扒了出来,做成了一面迎风招展的锦旗,一路感恩戴德地从边关送到京城,光辉万丈,好不风光。 血衣送到了大殿前,陛下持御笔在上书了四个大字:定军护国。 那时,定边侯府风光无两。 那时,全京城都知道了威风凛凛的冷面将军,他惧内。 乐岚在冷夫人身边坐下,眯了一个乖巧的笑,这厢,练武场中的彭副将忽然把剑一扔,说道:“不打了!当着夫人和郡主的面,输了实在丢人!” 周将军哈哈笑道:“这老小子输不起就耍赖,明天的酒钱是你出了!” 彭副将气道:“我出就我出,喝不死你!” 一行人说说笑笑,在凉亭上休息,乐岚向长辈们挨个问了好,彭副将笑道:“咱们侯府的千金,就是跟别人家的不一样,秀外慧中,多大方!” 乐岚十分经夸,闻言只是笑,冷将军问:“玥儿,你周叔给你的那柄匕首可还留着么?” 乐岚一愣,旋即想起那匕首丢在了斧师山上,窘迫道:“我……不小心弄丢了。” 周将军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笑道:“丢了就丢了,原本是从鞑子那里缴上来的,这次回去,叔再给你缴一个回来!” 乐岚急忙谢过了周将军,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很快就要回云内去,问:“周叔,你们是要回边境去了?” 周将军点了点头,道:“这两天就该动身了,不过郡主不用担心,侯爷还要过几天才走。你那位朋友要和我们一起出发么?” 她“噢”了一声,想到李未阳是铁定赶不回来的了,便歉然笑了一笑,道:“他最近事务缠身,去不了云内了,周叔和将士们不必等他。” 冷夫人一直在旁边静静坐着,闻言抬头看了乐岚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垂眸继续绣着领口,亭下又闹了一会儿,天色渐晚,几位将军便打算告辞。 冷将军送完了人回来,冷夫人忽然道:“咱们后府的几处院落,荒废了这么多年,是时候修一修了。” 冷将军一拍脑门,笑道:“夫人说的对,这些年一直说修,老是忘事,明天就派工匠过去,这次走之前一定给它修好!” 乐岚听在耳里,默默扒完了饭,悄无声息去了趟后院。 上次重钧来时,地板上淌了不少血,他走之前似乎也没收拾,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窗户上不见灯光,她举着灯上了楼,发现房间里出乎意料的,竟然十分干净。 不仅干净,而且整洁,一应生活用品摆放得妥妥当当,被褥铺得整整齐齐,一柄铁剑在床头上放着,看来主人没走出多远。 乐岚端着烛台,简直气得手抖,这家伙还把将军府当成自己的家了! 不多时,墙上忽然响了一声,重钧从窗户上跳了进来,手里还揣着一只荷叶鸡。 房间里竟然有人,重钧吓了一跳,见是乐岚,顿时一怔,露出一个不尴不尬的笑容,问候道:“原来是你呀,好久不见!” 乐岚才看清楚,他左手抱着荷叶鸡,右手里还拎着一壶酒,幽幽道:“看来少侠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重钧把酒菜往桌上一放,道:“你不用担心,没人发现我在这里。你们家空房这么多,反正又没人住,借我住一间怎么了?” 他竟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要求来,并且丝毫不觉得无礼,乐岚活了这么久,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奇葩的人物,不悦道:“你受伤的时候我收留你,是不想让你带伤落到天命司手里。你的伤既然好了,就应该自寻去处,不请自来,岂不是贼?” 重钧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无赖道:“我本来就是个贼,上次不就说了?” 跟这人果然是讲不出道理的,乐岚干脆道:“明天这里就会有人过来,你若还是不走,到时别怪有人揪你报官。” “报官?”重钧仿佛听了个笑话,把酒壶的塞子一拔,悠然自得地倒了一碗,举到鼻尖一闻,狡黠地看了乐岚一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一起闯天命司的还有你。” 乐岚一惊:“你什么意思?” “那天要不是你惊动了巡卫,我怎么可能会被发现?”重钧喝了口酒,不无余忿道:“你倒是跑了,留在后面被追杀的人是我,你要是敢报官,我就去天命司自首,顺便跟他们说,定边侯府的郡主是个小女贼!”
第22章 .银麟丹渚 “你到底想怎样?”乐岚问,强忍着没有发作。 重钧摊了摊手,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根本无处可去,你赶我走,就等于把我往死路上逼,你忍心看我死么?” “我……” “我就知道你不忍心,你放心,我不会白住。” 乐岚以为他要算房钱的总帐,谁知他下一句道:“这段时间我发现,你们府的护院都是一群饭桶,还不如我们山寨养的猴子机灵,要这样的侍卫有什么用?而只要我在这里,哪怕飞进来一只麻雀,都瞒不过我的眼睛,反正这里也是我的容身之处,你收留我,我帮你们看家,这买卖不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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