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刚一落地,明月差点站不稳。 低头一看,眼前的景象一览无遗,地面并没有铺天宫常见的银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无的云雾,四周都没有着力点,若不借助灵力根本无法站稳,灵力低微的神仙是不可能在这里面立足的。 明月现在只剩下一成灵力,她的隐身符还是靠灵血撑着,以现在的情况她还要更加透支身体去维持平衡,恐怕用不了多久她的气息就会在天庭暴露。 明月的脸色苍白,不去管不断流血的手腕,飞快地飞身到天渊阁的书架上寻找她要的古籍。 但奈何这里实在太大了,成千上万的古籍浑若天成整齐地堆放在木架上,众多的木架错落不一,有的甚至突破穹顶,明月一目十行地寻找也都是些完全无用的书。 如今真正走进这里,明月才真正地领悟到了天渊阁的庞大,这里真的算得上是古籍中的“五毒俱全”,可以说只要是世间出现过的不管是神仙或物,在天渊阁中都会有书籍记载。 她甚至还看到了各式各样的仙草的培养方式、宫绦的染色步骤、各种丹药的炼制方法,以及一些乱七八糟她听都没听过的琴谱剑谱,就是没看到她想要的。 明月眼冒金星,实在撑不住了,在隐身符彻底失效的一刻,强撑着回到了江都府北苑的小房间。 明月跌坐在地上,手扶着木杌大口大口地喘气,手腕上的伤痕处像是已经留尽了血,整个手掌上,新鲜的鲜红血液与已经干涸的暗红色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瘆人。 明月双眼发黑,手脚发软地躺在地上,连挪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是她第一次把身体透支得如此严重。 闭着眼睛缓和了一阵,待她重新恢复了些力气,明月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抬眼,刺眼的阳光已经从窗牖直直射进来,也暗示着此刻凡间的天色已经接近午时。 明月站起来慢吞吞走到屏风后洗手,直到把双手洗得一丁点血迹都看不出,这才换了一套宽大的衣裙,用袖口牢牢遮住她的手腕,向门外轻唤了一声:“阿云。” 不一会儿,阿云推开门进来,“姑娘醒了?” 随后目光落到明月的身上,那一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寻来的旧衣没有经过熨烫,布料上都是叠压而成的衣褶,阿云疑惑问:“姑娘怎么穿这套了?”说完看向床边,昨日她熏好的衣裳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明月随口说:“哦,没看到。” “我今日不想吃府里的东西,想吃肉。” 阿云应了一声就让人去买,她仔细看着明月,奇怪地问:“姑娘昨晚没睡好吗?” 明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嗯”了一下,阿云又道:“大人吩咐过,姑娘若是再出现失眠的症状就要及时告诉府里的郎中。” 明月:“不用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阿云的小脸严肃地皱起来,“不行。” 明月:“……”到底谁才是主子?从前在月央宫,哪怕是云栖都不会跟她顶嘴。 不过明月现在也没有精力跟她辩驳,而且她现在的身子确实有些不爽,便低头默许了。 明月躺靠在房中的软榻上,不一会儿郎中进来,看见明月顶着一张神色厌厌的脸不由得脚下一顿。 当初他被颜煜请到江都府的时候本没放在心上,心想府里一共就这两个贵人,能生什么大病? 没想到他从进来的第一天起就再没闲着,这俩人治好了一个另一个就出问题,轮番来,要不是他每次都亲自过来把脉他都要怀疑这俩人是不是有意在折腾他。 明月撑着额头,揉着泛着眩晕的太阳穴,露出完好的左手腕让他把脉。 郎中皱眉沉默了半天,狐疑地说:“奇怪,姑娘的脉象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同了。” 明月一顿,忽然想起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灵力恢复的情况下让凡人郎中把脉。 明月不动声色地收起手,问:“可有什么问题?” “倒是没什么问题,姑娘可否换一只手再让老夫看看?” 明月没动,只说:“既然没什么问题那就不多叨扰先生了。” 郎中安静了片刻,不再坚持要看她的另一只手,起身说:“姑娘最近可多食用红枣羹、莲藕、黑豆等食物,水果多食柑橘、苹果一类,可顺气补血。” “我知道了,多谢先生。” 郎中欠了欠身就要离开,临走时忽然又停下来,从药箱中拿了一个小巧的白色瓷罐给她,“此药一日两次冷敷,可凝血化瘀,加速伤口愈合还不留疤,留给姑娘以备不时之需。”说完,郎中没有再多问一句话,便离开了。 明月用手指把玩着小药罐,手腕上的血痕若隐若现。 她已经把手上的血都洗干净了,但郎中长年行医多半是对血腥味比较敏感,再加上她不愿意换手把脉的举动,想必他或许是猜出了什么。 明月随意地把药罐打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飘散出来。 两指粘上点药膏敷在手腕上,冰冰凉凉的缓解了伤口的灼热感。 明月把郎中说的食谱告诉了阿云,这些食物在晚膳的时候就出现在了她的桌上。 明月尝了一口红枣羹,问:“颜煜去府衙了?” 阿云:“是,大人刚刚来传话府衙有案子要处理,今晚就不回来睡了。”说完阿云闭了嘴,她突然觉得这话有些怪异。 大人完全没有必要告诉她们姑娘今晚不回来睡啊,他们俩又不睡一起…… 但明月显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淡淡地点了下头就不再说话了。 晚上,明月依旧用昨天的方法偷偷潜入天渊阁,手腕上的伤口刚愈合又迸开,反反复复,伤痕交错纵横。一连几天下来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连带着嘴唇都没有了血色。 过程中,明月也慢慢摸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一般是人界时间的四到五个时辰,刚好差不多是一个晚上的时间。 但是她也发现这个法子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因为天渊阁实在是太大了,她是一列一列地挨着翻找的,全凭运气。若是运气不好,她想要的书刚好在最后一列架子,那她就算不眠不休熬上百万年都不一定能找到。 明月在最后一次从天渊阁出来的时候便决定放弃了。 脸色惨白地从云端化成一道光坠落,双脚挨上地面的一瞬间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发软,眼前一片漆黑,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 预料之中的失重感并没有发生,明月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睁开眼,就看到往常总是一副温润和善模样的人此刻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可握住她肩膀的手却狠狠收力,把她的肩头攥得有些疼。 明月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心里还在想:似乎又惹他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文~
第三十七章 颜煜面色沉冷地抱起明月放到床榻上, 明月的一只手臂顺着床沿垂落下来,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血。 颜煜捞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那纤细的手腕上伤痕交错, 新旧伤叠加,还在不断的往外冒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明显是还没等上一道伤口愈合就又在上面叠加了新的。 一股股献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颜煜用手按在伤口上, 心仿佛像被揪紧一样抽的疼, 向外吼了一声:“阿云!” 不出片刻, 阿云慌慌张张跑进来,还没等看清屋内的情形就听颜煜的声音含着前所未有的怒气:“去叫郎中!” “哦, 哦!”阿云又急急忙忙跑出去,一路飞奔到郎中的院子。 明月醒来时还是恍惚的,只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仿佛有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压在她身上。 明月吸了吸气, 侧头,就看见颜煜握着她的手面容憔悴地坐在床边的脚踏上, 双眸紧闭, 另一只手撑在额头上。 明月低头去看自己的右手, 白得刺眼的纱布一圈一圈缠绕在上面,她试图感受身体中灵脉的走向, 但不知为何,往常如水般流淌在其中的灵力此刻却毫无波动。 颜煜睡得不实, 敏感地发现了身边人的变化, 抬起头来刚好和明月对视。 男人的眸子温润沉静, 十分平和, 但明月就是从里面读出了一丝不同。 他在生气。 得到这个认知,明月慢吞吞从被子中坐起来,想回握他的手,但却没什么力气,只能虚虚地在半空中动了动手指,“颜子行,我想喝青酒酿。” 明月的语调和往常一样,但声音却比从前柔软了许多,再加上她现在身体虚弱,娇软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平添了一丝撒娇的意味,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颜煜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的眼睛,嘴上无情地拒绝道:“不行,你有伤在身不宜饮酒。” 明月识趣地没有争吵,只是很小声地“哦”了一下,然后蹭着身子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贴在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身上。 这人周身的气息是冷的,但胸膛却是热腾腾的,明月舒服的在他的前胸蹭了蹭。 颜煜刚开始一直保持着不动,但当女子温暖柔软的身体凑上来时他还是不可控地僵硬了一瞬,随后两手像是不听他使唤一样抱住了明月。 算了。颜煜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他在她这里就从来都没有赢过。 “明月”他的声音沙哑,像是一把没开刃的刀划破绢帛。 “嗯?” “你去哪了?” 明月沉默,她可以有很多种答案来骗他,而且不会让他怀疑,但她实在是厌恶自己这般。 好像她从见到这个人的一开始就一直在骗他,不停的用各种谎言来夺取他的信任,也很荒谬地让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他。 她不想说谎,她疯狂的在心里自我凌虐,可是…… “我去虎山寨了。”明月闭了闭眼,“你上次说,那里面有很多被土匪绑走的女子失了清白无家可归,家人都不认她们,只能待在虎山寨那个她们最熟悉的地方。” “我想帮帮她们,所以我在你去府衙的第一天就去了。”她这个谎言说得四处漏风,只要颜煜有心去查,就一定能查到。 但她知道,颜煜不会。只要是她说过的话,不管多荒唐,颜煜都会很认真地听下去,并且永远相信她。 明月的眸中泛出泪光,她在心中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只这最后一次,她再也不会骗他。 果然,颜煜只是把她搂得紧了一些,然后说:“太危险了,虎山寨还有土匪逃窜在外,你独自一人潜入他们的老宅很容易遭到埋伏。” “这件事情交给我,那些女子我来解决。” 明月眼角中的泪水滑落,在男人肩膀的布料中晕开,努力扬起笑容,让自己声音如常:“好。” 但在她看不见的另一面,颜煜抱着她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后又缓缓放开,改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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