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张了张嘴,决意和他说清楚:“成泽仙君……”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漏跳一拍,要说的话也断在口中。 他问她:“仙子可是心中有人?” 心中有人? 有,当然有。是栖羽啊,那个她倾慕多年的温柔仙君。 虞念看着祁述,慢慢点了头:“有。” 祁述掩住失落,低头苦笑了一下:“果然如此。仙子出众,我本欲和仙子相交,今日一见……终是我认识仙子晚了些。” 他又抬头,眼神依旧带着欣赏的光芒:“当日在乌城,仙子一袭白衣,手执长弓射出一箭的英姿,耀眼夺目,盛过日光,”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仙子在我心中就如同那彩虹,遇上方知有。” 他没有点出自己的心意,只最后诚恳道:“仙子日后若有所需,可来寻我。” 祁述很懂进退,察觉出她心中有人便放弃了表明心意,给二人之间留下余地。 他既已明白,她自是不必再多说。 虞念礼貌笑了笑,一句“多谢”结束了对话。 祁述离开后,漫天的大雪也停了下来。 她轻轻蹲下,双手捧起一把雪,在万籁无声中,蓦然出神地想,俢昳现在在做什么?这三个月,他会去哪里? 掌心温度过高,雪很快融化,从指缝流下雪水。 她默默看了一会儿,忽然冲动地起身离开。 虞念回到了自己的岛上,径直去了曾经俢昳住过的地方。 这是他离开后,她第一次踏足此处。 院中一如往昔,石桌上放着一张普通的古琴。 那是俢昳随手用灵力变出来的,在无数个夜里用轻柔舒缓的琴音伴她入眠。 原来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这张琴。 她走至屋前,正欲推开门,发现一旁的窗台边放着一个娃娃。 虞念愣了愣,走近细看,看到那只娃娃一身白裙,如瀑的青丝上别着一根白色羽毛,赫然是她自己的模样。 娃娃眼睛弯弯,唇角上扬,虞念忍不住也对着娃娃笑了笑。 她伸手拿起了那只娃娃。 娃娃比手掌略大,头大身子小,比例同她之前送出去的那只如出一辙。 俢昳不知何时也做了一只娃娃,却始终没有对她说,他离开时将娃娃放在这里,是送给她的意思吗? 虞念摸了摸娃娃的头发,低声自言自语:“既然做了,为何不告诉我?若是送我,又为何不亲手来送?” 娃娃手感很好,用来填充身体的棉花柔软轻便。 长至腰身的青丝又细又软,似乎还被每日仔细梳过,发间连一个打结都没有。 他做的很好,并不比她做的那只差。 她盯着手里的娃娃,一点一点想起,俢昳似乎什么都做得很好。 他会抚琴,指法精妙,弹出的曲子悠扬平和,片刻便能让她的心静下来。 他会扎秋千,本是可以用灵力完成的事情却选择了亲力亲为。秋千绳柔软,丝毫不扎手,握久了也不会有不适,坐板平稳光滑。 他会做娃娃,他还会许多。 可他会的这么多,唯独修为低下,灵力微弱,练不好剑。 虞念戳了戳娃娃的脸,不知在对谁说着:“笨死了。” 什么都会,就是练不好剑,笨死了。 娃娃自然无法回应她,安静的院中只有风拂过的声音。 虞念抱起娃娃走至桌边,将其放下,双手搭上琴弦,十指一动,琴音乍起。 曲调轻缓,柔和宁静。正是俢昳为她弹过的曲子。 这十年间她听过无数次,早已铭记于心,指法与技巧都与俢昳的丝毫不差,然而虞念弹了几下,又兀自停下。 曲调仍是那个曲调,可她莫名觉得缺了什么。 她尝试着再度抚琴,却始终不得要领,终于琴弦一颤,“铮”地一下发出尖亢错音,在静谧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心里被琴音刺激得一乱,虞念抿了抿唇,停下了抚琴的动作。 到底……缺了什么呢? 俢昳离开两个月时,虞念开始习惯他不在身边的感觉。 那只留下的娃娃被她带回了房间,经常抱在怀里抚摸。 第二个月她开始出门,偶尔去见青妍,偶尔去栖羽的住处。 青妍告诉她,自从凶兽死后,仙门有众多之人想一睹她芳容,更是有宗门邀请她去历练,邀请她一道除妖,以此结交。 虞念疲惫摇头,一一拒绝。 自从凶兽被除去,她仿佛失去了目标,对任何事任何人都生不出兴趣,提不起精神,每日只凭着习惯保持着弓与剑的手感,却也练不久,几个时辰就索然无味。 青妍小心翼翼地问她:“阿念最近状态不佳,可是还不习惯俢昳的离开?” 虞念皱了下眉,慢慢回忆了一番,平静回答道:“没有,我都习惯了。” 青妍面上再度露出古怪神情,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后问道:“阿念再也不会见他了吗?” “下个月就……”这次虞念答得很快,“他离开那日说,三个月后,会再来见我一面。我答应他了。” 青妍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笑了笑,没有多说,道:“那就好。” 那就好? 为什么好? 虞念去栖羽的住处并不规律,没有再见过凌瑶。 大多数时候只是停在门前,默默静立一会儿便离开。 偶尔会带了酒,如当日一般浇在地上。 她边浇酒边低声问道:“仙君,若是你还在,击杀凶兽的人一定是你吧。” 酒浇完后她又抚额笑了笑:“若你还在,再过几百年,会不会已飞升成神了?” 没有人回答她。 虞念抬起头,迎着风站了片刻,转身离去。 再回到自己的房间,虞念重新取出作画工具,打算新画一幅栖羽。 她抱着作画工具来到院外。 日光洒下,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她低头,铺开纸张,作起画来。 几年不画,手有些生疏,落下的每一笔都极为缓慢。她不以为意,耐心地画了草图,又细细勾勒。 最后勾勒到眼睛的部分,她回忆了一下,发觉有些模糊。 仙君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 她记得是蓝眸,可是细节呢?眼尾的弧度,睫毛的密度,还有眼形的轮廓走向,是什么样子? 虞念心里闪过一丝慌乱,努力皱眉回想,发觉竟是真的记不清了。 她记不清栖羽的眼睛了。 画笔从手中掉落,笔尖的墨汁被甩出一点,在画纸上晕开,染黑了其上的线条。 这个认知让虞念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指尖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她怎么会记不清仙君的眼睛? 她怎么会……记不清心悦之人的眼睛? 虞念慌乱地回到房间,取出曾经画过的栖羽画像,看着熟悉的蓝眸,狂跳的心才慢慢静下来。 她不记得栖羽的眼睛,定是太久没画、也太久没看过的缘故。 仙君是因她而死的,这世上谁都可以忘记他,唯独她不能。 她一定不能忘记仙君。 俢昳离开两个半月的时候,虞念开始会在夜里忽然醒来。 她辗转反侧,无论如何睡不着,披着外衣下了地,走向俢昳的院子。 她在石凳上坐下,默默抚起琴来。 如她所想,琴音虽宁和,却不能让她很快安睡。 俢昳的琴音和她的琴音究竟有哪里不一样? “俢昳。”月光下的少女喃喃自语,“早知如此,应该在你离开前问问你。” 她推开了琴,在桌上撑着头,毫无睡意,低眸算起日子。 俢昳离开那日,是正月十六,今日四月初一。 还有十五日。 作者有话说: 她画的每一笔都很慢,是因为她记不清了,需要回想。 她开始算日子,是因为她想见俢昳了,在阿念的内心,她已经非常想他,非常想见他了。 明天就见面!可能会写到文案内容,也可能要后天才写到,反正就这两天了 评论有个小可爱叫女主念念,这个昵称好香,我决定等小情侣在一起后就让俢昳这么叫女主
第38章 重逢 树下的秋千上, 虞念正拿着一把小梳子,轻轻给娃娃梳头。 俢昳做的娃娃发质极好,每日无需特别费神就可保持柔软光滑。 梳顺了头发, 她用梳子戳戳娃娃的脸, 笑了笑。 笑过之后又出了神, 茫然地回忆她在遇见俢昳之前, 是怎样度过每一日每一夜的? 为什么这三个月,她会这么难受…… “这么喜欢?” 眼前蓦然落下一片阴影,一个人声在头顶响起。 那个声音带着万般柔情, 入耳的瞬间,她的心怦然一跳,第一次发觉原来世上有人的声音可以动听到如此地步。 虞念反应了一瞬,俢昳已撩了衣摆, 在她面前单膝蹲下。 他仰头看着秋千上的她,弯了弯唇,笑意温柔:“阿念。” “俢……”她看清他的脸色, 连名字都未说完就惊愕道,“你的脸色好差, 你受伤了吗?” 大树阴影下,俢昳脸色苍白到惊人,浅浅一层透明感令他如天山顶上的冰雪, 一碰就会碎裂,一晒就会化去。 一贯薄红的唇亦如同生机散尽的花瓣, 干涸无色。 他的笑容在倾泻而下的几缕阳光中也显出一种不真实感, 虞念骤然生出一种随时会失去他的感觉, 心脏狂跳, 心悸不已。 她几乎失控地抓上俢昳的手臂, 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 娃娃在一番动作下掉落在地,俢昳垂眸,一只手安抚性地握了握虞念的手指,另一只手将娃娃捡起来递还给她:“我没事,你看,娃娃掉在地上都脏了。” 手被触碰的一瞬间仿佛握上一块冰,寒意几欲渗进骨头里。 他的手,冷到不正常。 虞念慌乱地反握住俢昳的手,将娃娃放在一边,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她笨拙地替他搓揉取暖,无措道:“怎么会是没事,你的手为何这么冷?” 俢昳看着虞念的动作,眼里笑意深了一分,仍是温柔地回道:“我能如期回来,会有什么事?” “无碍的,没有受伤,也没有人欺负我,阿念不必担心。” 虞念担忧地望着俢昳,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好坚持道:“那我帮你暖暖手。” 俢昳笑了笑,没有拒绝,柔声问起最初的问题:“送给阿念的娃娃,很喜欢吗?” 虞念有些不好意思,长睫垂下几分,掩住神情,低声道:“什么时候做的,怎么不亲手送给我?” “十年前。” 她一愣,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什么?” “十年前,阿念送我礼物的那晚做的。至于没有送出,是因为——”他顿了一下,暗金色眼睛中的情绪蓦然变得有些灼人,“原本打算留给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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