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一瞬间的脱粉下头,江笛费了好大一股劲,才没有让自己回踩一下纪尘寰。 凤凰是百鸟之王,也从来都是至情至性,江笛就是那种“爱之则欲其生,恨之则欲其死”的性格。 当江笛决定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她甚至能连凤凰涅槃用的金羽都可以送给对方。而她决定对一个人不好的时候,也可以瞬间一忘皆空,将这个人之前的好全都不念了。 或许是因为命里带火,所以注定了江笛这样的性情。 对于江笛来说,唯一的例外就是唐久。 这个世间的鸟类大多都有一些雏鸟情节,她在混沌未开的时候被一双温暖的手捧起,此后日日夜夜浸润在这个人的灵力之中,早就和她呼吸相通,命运相连。 而当江笛破壳而出,第一眼看见这个世界,看见的也是一张妍丽非常的脸。 江笛并不是见色起意,她只不过是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唐久罢了。 同样,所有伤害唐久的人,都会被江笛所厌恶。 因为江笛她只是一只小动物,一只小肥啾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所有的喜欢与讨厌都是那样的直接罢了。 人类才会去权衡利弊,这世间的其他飞禽走兽只看自己的喜恶。 之前江笛明明是很喜欢谢雨师那张谁都爱说的苹果脸的,也是很在意他们归去风上的独苗苗的,可是此刻,江笛恨不得如同母鹰护雏,把唐久护在她的翅膀底下,谁都不给看,一点都不让她沾染俗世因果。 江笛所愿,只是想帮唐久逃过三百年后的那场身死道消。 唐久仿佛懂了江笛的心思,却又仿佛什么都不懂。她只是撸了一把浑身都炸毛的小凤凰,难得轻声细语的安慰:“你只是一只还没长大的小凤凰而已,不要想那么多的事,小孩子想太多是长不高的。” 唐久也不说谢雨师和她结下的这段因果是好是不好,就如同唐久从来不会对江笛和玉城说从一开始,她沾染的纪尘寰的因果,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而另一边,谢雨师还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在归去峰上正如同在坐过山车一般,一阵高一阵低的。她只是一剑横出,遥遥的指上了阴邪所在之处。 这妙音门的五个人结阵,陈柯自称是破解剑冢的阵法,可谢雨师却分明感觉到了一阵邪气。 如果这里曾经是朝暮的出生之地,那么那样一柄浩然正气的剑,就根本不应该由这样邪气的阵法开启。 他们都已经到了剑冢外面,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开启剑冢,可是此刻谢雨师却要对正开启剑冢的五人拔剑。 并非是谢雨师目下无尘,不在乎机缘和宝物,只是我有凌云剑在手,邪魔自然当斩之! 如今陈柯坐在了阵法中间,他手中飞出的血线扎在了其他四个人的脖颈上,仿佛在吸吮着他们的生命力。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陈柯的力量的确是在不断的增强,仿佛这四个人的生命和修为都被他通过这些血线吸取了过来。但是这血线却也让他动弹不得,眼见着谢雨师长剑指向他,似乎下一刻就能让他身首异处,陈柯的目光慌乱了一瞬。 他本能的想要逃跑,却被那些血线固定住不能离开。他只能大喊大叫:“救我!快救我!快阻止这个疯女人。杀了我,你们谁都别想再开启这个阵法。“ 谢雨师是不是在发疯?她能刚刚使出了那样的一剑,她怎么可能发疯。 纪尘寰眉目一凛冽,很快飞身向前。只不过他并不是阻止谢雨师,而是挡在了谢雨师身前。 只见他双手结印,一道淡蓝色的光波从他指尖飞出,和一道金光相撞,发出了碎金裂石一般的声响。 纪尘寰抬眼就见敛低眉的佛子也同样是双手掐诀,只不过这一刻,他并非为了除魔卫道,而是用精纯的佛法攻向了谢雨师。 纪尘寰的唇边多了一抹冷笑:“原来,这就是佛门所说的慈悲吗?” 这不是普通的一句话,而是和着大乘老祖的灵力发出的一句诘问。这甚至不是纪尘寰的问题,而是唐久借着纪尘寰之口,对慧空所作所为的嘲讽。 唐久已成半步真仙,距离飞升只差临门一脚,乃是如今的天下第一人。上清界之中,唐久本就已经言出法随的存在,更何况这里是幻花秘境,纪尘寰手握浪蕊珠,在幻花秘境之中,他就是万物之主。 此刻借着唐久的一缕灵力,又身在幻花秘境,天时地利人和,纪尘寰居然一语叩问慧空的佛心。 目前纪尘寰和慧空这两个人,论起修为来,慧空当然比纪尘寰强一些。 平心而论,纪尘寰和慧空的修为之差,并不仅仅是筑基和金丹的区别。 慧空已经轮回三世,这三世不仅让他身负功德,更让他修为更加凝实。如今虽然慧空只是金丹期,但是跨界挑战比他高两个境界的对手也不是什么难事。 反倒是纪尘寰,他修行时间日浅。与修士们的漫长光阴相比,他修行的时日说是“弹指之间”也并不为过。 可是纪尘寰承天之机,又借了唐久的势,这般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慧空居然真的被纪尘寰一语问住了佛心。 纪尘寰误打误撞,居然真的让慧空入定了。 从表面上来看,纪尘寰问了慧空一句之后,他沉默不语,站在原地的时间也不过是喘息的功夫而已,但是只有慧空本人知道,他就像是被推入了阿鼻地狱。 有的时候,他人不是地狱,自己才是。 慧空只觉得他心中所有的恐惧、丑恶、执念、怨怼,全都被揉碎了摊开在他面前。漫天神佛尽在他的头顶,而他就像是被投入漫天神佛审判之中的罪人。 他跪在原地,有人问他“悔不悔”,有人问他“可知罪”,有人劝他“回头是岸”,有人告诫他“切莫沉迷”。 而慧空只能握紧自己手中的佛珠,一遍一遍的念着“我佛慈悲”。 可是,这神佛,真的就慈悲吗? 慧空扬起头来,目光扫过低眉的菩萨,也扫过怒目的金刚,最终望向了始终不悲不喜的注视着人间的佛祖。 和佛眼中的芸芸众生相比,慧空只觉得自己渺小如沧海一粟,更仿佛不值一提的微尘。 虽然他一遍一遍的走着轮回路,在众生的苦难里挣扎,也拯救过许多许多的芸芸众生,但是这些苦难和功德在佛的眼中,却根本不值一提。 我佛慈悲,慈悲在哪里? 慧空握紧自己手上的佛珠,仰两头问佛祖。 而佛祖并不答,也不言不语。于是慧空就一遍一遍的问——哪怕是喉咙哑了,也要发出泣血一般的哀鸣。 他一遍一遍的问,最终满口血腥告诉他,他的喉咙破了。 唇齿之间只能发出含糊的声响,慧空咬破自己的手指,在漫天神佛的注视下,用淋漓的鲜血写下自己的疑问。 鲜血浸在了地砖上,光滑如镜的地砖映出了他癫狂又执拗的脸。 三世轮回又如何,这也本就是个痴人。 “所以你看到了吗?执念放不下,终归无法成佛。” 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从慧空的头顶响起。慧空听见他的佛祖对他说:“心中有太过执着之物,轮回转世便不是为了修成正果、累积功德。目的变了,就是种下的因变了,自然也得不到你最初想求的那个果。” 佛问他:“你现在可还是在为度众生之苦轮回?你入轮回肉|身修行,尝遍八苦,是为了度众生,还是为了度自己?” 佛祖的话敲在慧空的心上,顷刻之间就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又像是将他整个人都扔在了冰冷的寒潭之中。 慧空茫然的抬头,想要争辩几句,却见漫天神佛做云烟消散。他眼前不再有什么金光宝象,而只剩下了四具已经被吸干了的枯骨,还有阵法中间已经变得双目赤红的陈柯。 方才慧空在自己的佛心幻境之中沉沦挣扎许久,但是事实上,对于幻境之外的纪尘寰和。谢雨师等人来说,慧空的撕心裂肺,也不过只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情。 而一个呼吸之间,就让他们错失良机。 四个人就眼睁睁的在他们面前化作了枯骨,谢雨师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这一次再不犹豫,直接提剑向着陈柯斩去。 陈柯的手已经变成了兽类的爪子,他的手上根本不是人类的皮肤,而是一层黑色的、仿佛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爪。 陈柯的爪子上面偏偏长着尖锐的指甲,哪怕是撞在谢雨师的剑上,却也没有让它的指甲产生丝毫的崩裂。 此刻陈柯看起来已经不再像是个人,他嗷嗷一声,双爪用力。居然直接将谢雨师的这一柄精铁所铸的长剑搅碎。 谢雨师心头大骇,韩三水更是上前一步,护在了谢雨师身前。 可是陈柯却并没有向着谢雨师的方向扑来,而是转而冲向了那一座剑冢石碑所化的门。 刚才的门上还是坚硬的石块,虽然成了门的大小,却怎么看都并不能过人,而此刻陈柯的手指如同切豆腐一样陷了进去,很快就破开了一个可以供成人矮身通行的大洞。 陈柯头也不回的就迈进了这个洞中。 如今慧空头上还有未散的冷汗,但是他却不再犹豫,也随着陈柯一样冲入了剑冢之中。 谢雨师和韩三水都看向了纪尘寰,用眼神询问他们是否要跟上。 纪尘寰上前走了两步,他伸出手去,只见方才被陈柯用利爪暴力撕碎的大门,碰上了纪尘寰的手,却就像是一块油脂遇见了烈火一样,片刻的功夫便融出了更大的一块。 纪尘寰整整齐齐的将刚才陈柯划出的那只容半人同行的大洞扩大成了一个门的模样,这才不紧不慢地迈了进去。 纪尘寰看起来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可是讽刺起世人来也堪称刁钻刻薄了:“我若虚宗的弟子,可没有钻狗洞的习性。” 这样语带些许嘲弄的小师叔……就是坠吊的!他们若虚宗的弟子当如是,他们老祖唯一的弟子也当如是!韩三水和谢雨师简直要吹爆这一刻的他家小师叔。 此刻陈柯之流,纪尘寰已经懒得理会,唯有刚才对谢雨师出手的定禅法寺的佛子,让纪尘寰眼中的讽刺之意更深。 慧空的所作所为,分明是正邪不辨、是非不分,还说什么佛门弟子六根清净,又说什么修身修功德,发大宏愿。 剥开这层佛子端庄的皮囊,谁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污秽不堪的玩意! 纪尘寰到了这个时候,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见这人就觉得浑身难受了。大概是这个世界的欺世盗名之辈,终归骗不过他的一双眼睛吧。 对于成为“世人独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的人,纪尘寰并不感兴趣,他也并不想点醒蒙昧的众人,更不会无聊到去揭穿一个什么定禅法寺的佛子的伪善。 纪尘寰之所以对慧空出手,是因为对方方才出手袭击他们若虚宗的人。既然如此,纪尘寰也送对方一场佛心幻境,到底也算是小惩大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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