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伐檀手中没有扇子,应避不暇,这时,一人拉住了他的手带他终于跑出了那件屋子。她去碰了碰他的肚子,晏伐檀身上的伤便奇迹般的愈合了。那人便转身要走,他忙捧住她的脸,确定她的身份之后,晏伐檀终于放下心来。 “你来了。” “我来了。” 谢我存的表情是漠然的,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他一样。 “你怎么这幅表情。笑一笑好不好。” 晏伐檀从未这样着急过,可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们二人脚下的地面断裂开来,一丈的距离,脚下已是万丈深渊。且那断裂在不断加大,晏伐檀想要抱住她,谢我存向他伸出了手。 “告辞。” 他读懂了她的口型。 突然,他从断层处摔下,跌入深渊。 晏伐檀惊醒了,他昏睡了整整两天,此时已是满身大汗。前几日中了顾居敬的冷针,他挣扎着对一直守在外面的女暗卫发了暗令,这才被她扶持着回到星苑,那处被梨花树围起来的小小楼阁,原本叫居鹤楼的,后来被谢我存改名叫了这个名字。 他任由暗卫携着他,闭眼前还不忘叮嘱她千万不要回府而是回星苑,因为他怀疑晏府里已被安插进顾居敬的人。可等他一睁眼,就看见了一脸愧疚的暗卫,以及她身后关切着站起身的晏家老太太,晏伐檀的母亲。 女卫的功力只能暂时减缓他的疼痛,这是她第一次没有请示晏伐檀的意见,驾着马车将他带回了晏老太太修养的庙中。他早该知道女卫是他母亲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晏伐檀看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同之前一样敏锐多疑了。 晏伐檀挣扎着坐起身,忽觉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那痛苦如万千根荆棘被团成一团,在他腹中碾压着他的血肉。晏伐檀突然想起什么,忙掀开身上厚重的锦被。 原本微微凸起的腹部如今已十分平坦,腹前的衣物静静的贴着他,本该最舒服的面料,却像一尊警钟一般撞上了他的心。晏伐檀疯了似的去抚摸这么长时间来一直尽心呵护的那处,等他终于明白了孩子已经不在了的时候,他转头,面向已是满脸泪水的晏家主母,他问道 “娘,孩子呢?” “檀儿,你听娘说。娘问郎中了,这个孩子本来就虚弱,肯定是他觉得自己没准备好,便先回天上了。你放心,你和谢大人都还年轻,等你们准备好了,他会回来找你们的。” 晏伐檀没有说话,安静的仿佛没有听见她劝慰的话,可一滴泪珠已从他的下巴上滚落下来,砸在床榻上。 “顾居敬杀了他。” 似是在陈述一件别人的事,晏母瞧出了他的不对劲,忙让女暗卫去喊郎中来,她上前,想要将他抱住,晏伐檀抬起了头,带着哭腔道 “他杀了我的孩子。” “檀儿,你不能动他。你们的父亲是经历过生死的至交,顾培先生对咱们家有恩,你不能杀他。” 晏伐檀猛的松开了握着晏母的手,却被晏母再次攥住 “孩子,你要记住,你是晏府的家主,娘活着还能帮帮你,娘要是没了晏府上下都得靠你了。你不要因为一时的难过而做对你将来没好处的事情啊。” 见晏伐檀没有回应她的意思,晏母又松动了语气 “见你这样,娘也很难过。原先再也不想让你受这罪了,可是谢大人从江州赶来的时候,娘就看出来了,她是个可以托付的人。娘没告诉你,她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娘在供灯,一供就是好几个时辰。娘知道她是魏呈乾的人,本来没想答应她。但等娘出了祠堂一看,她和那位姓西的捕头浑身是露水,还在偏殿等我呢。一夜没睡,看见娘出来了,眼睛闪亮亮的可讨人喜欢了。她跟娘说了很多你们的事,娘就没见过这么爱笑的女孩子!我想,你要是跟她在一起,一定就没那么多烦恼了吧。娘希望你开心。” 晏母的手攀上他的脸,擦去他的眼泪 “若是谢大人陪着你,一定能熬过去的吧。檀儿,别难过。” 晏伐檀别过脸,有些疲惫道 “娘,我累了,想再睡会儿。” “用了饭再睡,娘给你炖的粥,多少都得吃点。” 晏伐檀听话的点点头,晏母终于放下心来。等他再睡下,她便交代人去请谢我存过来。 只是他们如今远离江州,不知江州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境地。 谢我存披着斗篷出了府,她随身带着那把四神刀,刀刃用丽娘留下的绸带封绑起来。这次她出府,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身素衣装扮教人便认不出她的身份。 等她走到那间斗拱高翘的建筑时,停下了脚步。前朝留下来的建筑,被人改成了书院。谢我存抬头看,那上面的牌匾上提着“东临书院”四字。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启,有人朝外探出头来,瞧见有人这么盯着他们书院的牌匾也不惊讶,反而抱手施礼,道了声“谢大人”。 文贤将门敞开,做出个请的手势。谢我存将四神刀藏进袖口,擦着他的肩进去了。一瞬间的功夫,二人四目相对,彼此摸索着底牌。 “大人到访,小院来不及准备。还请您稍后片刻,我去请洛院长。“ 谢我存被他带到花厅,文贤请她上坐,被她摆手拒绝。文贤便不强求,笑着欠身道适配。 不久,他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个温度翩翩的读书人。 “大人,这位是我们书院的总管事,洛侑。” 谢我存点点头,示意他们坐到她的对面。然后谢我存发话了 “洛先生,本官此次前来,是向你打听一人。” “大人请说。” “听说你们这里常来个女瞎子游玩,不知此女姓谁名谁?” “大人不知道吗。” 洛侑咂舌,忙解释道 “是丽娘姑娘,听说她在官府上住着,我以为她会向您请示。” “她?她来书院做什么?” “丽娘姑娘而是曾被家里送到书院住过一阵,与书院里几个待的时间久的都是旧相识,便常来叙叙旧。” “前些日子,顾居敬被人利用,他说那人是他在书院见过的女瞎子。你觉得他说的是不是丽娘。” “啊呀。” 洛侑和文贤对视一眼,洛侑做出个痛心疾首的的样子 “没想到丽娘姑娘是这样的人,在下真是替大人不快啊!” “你也觉得是丽娘?那本官就没有杀错人。” 谢我存环视四周,屋内没有多余的人,显然他们对她的孤身前往掉以轻心了。接着,她从怀中掏出一物,是丽娘留给她的绸缎,上面还沾了些血迹。 “总往书院跑,怎么就没学到一点规矩。她敢杀官,本官就不留她。” 谢我存静静的看着他们,面上挂了些狡黠的微笑 “你说对不对,文贤先生?” 果然,二人中稍微年轻一些的那个应该就是丽娘的旧相识,此时他面上的情绪都有些收不住了。而洛侑,只是睨了一眼那绸缎,就拱手道 “大人身边出了叛徒,自然该由大人处置。” “是么,本官这样决断,不会与先生的文人风骨相违背么?” “不会,大人,就是在下身边出了叛徒,在下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本官其实就是怕太冲动,误杀了好人。毕竟丽娘直到死前都不承认她的罪过,本官还有些奇怪她为何这样嘴硬,便撬开他她的牙关给她灌下去了一碗儿孙散,想着她疯了就能说真话,但她还是不承认。文贤先生,你说本官是不是做错了?” 文贤似乎快要站不住,他咬着牙摇摇头,眼睛里的火快要冒出来,只能低了头不看他们。 “不过,她倒是给本官供出了一个人。晏伐檀。她说是晏伐檀让他这么做的,你猜本官怎么做的?” “在下不知。” “他们都说本官与晏老板私交甚好,但本官毕竟是个官,怎么可能真的对他动感情。丽娘与他这样好,能把他供出来也是不容易。本官当然觉得她说的是真话,便早早派人去了晏府…你猜,为什么现在晏府找不到他们的主君了?” “大人,不可啊。大人,晏老板一定是被污蔑的。” “怎么,洛侑先生和晏老板关系这么好?为何这么着急。” 谢我存笑笑,勾勾手指,示意文贤过去。那人看了洛侑一眼,还是过去了。 “你们给本官装什么?” 突然,谢我存的袖中闪出一把四神刀,铜背被她磨得锋利,此时抵在文贤脖颈处闪着阴暗的黄铜光亮。 “文贤先生不愧是妙笔书生,信写的寻常人都看不懂。” “什么?” 洛侑想去拔悬在堂上的剑,被谢我存喝止了。谢我存将刀向里顶了顶,叫怀中人不敢动弹 “恐吓信啊。你们不是说要本官选吗,本官不想死也不想退位,便来问问你们的想法。难道送信的没有告诉你们,本官收到信的反应?” 洛侑迟疑着,却听文贤叫出了声,忙拱手道 “大人,有事好商量,千万别伤及他。” 谢我存似乎很听话,对他笑了笑 “你们这些文人,书都读进肚子了,写的东西花里胡哨,却总是看不到实在的东西。比如说寄信的纸墨,怎么偏挑了官府发给你们的官供呢,此处只有你们一处书院能用得上官供,本官不来找你们找谁?还有那个手印,用的不是血,应该是晏府收集的给晏玥玩的红虫吧?看来你们和晏伐檀的交情不浅啊。” “父亲,跟魏党有什么好说的,杀了她,杀了她给丽娘报仇。” 洛侑摆摆手,朝身后退了几步,撞到了摆在案上的古董花瓶。碎片崩析的声音立马传来。谢我存警惕的朝门口的方向退去。 “快说,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 “信是我们书院写的!” 突然,洛侑坦白。堂内顿时静了下来,谢我存盯紧了她,听他继续道来 “但是我们也是受人指使,刺杀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做的,从头到尾东临书院只参与了写信和传播消息罢了。” “原来江州府的谣言也是你们传的。这都是晏伐檀指使你们的么。” “与晏老板无关,书院是晏老板的父亲曾与我还有顾居敬的父亲一起创办的,他父亲死后晏老板便继承了书院,但他无心打理,便只是负责支撑书院的开销,从未参与过书院的事情。” 谢我存瞧出了他没有骗她的意思,突然感觉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她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那你说是受人指使,是受谁指使,你们为何要一起谋害本官和历任知府?” “其他人我们管不着,我们要杀的就是你,魏党毒瘤谢我存!” 谢我存闹钟的思路突然通了,她听了文贤的话,不由将魏呈乾同这件书院联系在一起。难不成,这就是当年与干爹官斗失败的一众文官兴办的书院。她突然明白了这两个人为什么这么恨她,那晏伐檀呢,他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他们二人隶属不同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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