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一怔,认出那是宝萃山的方向。 宝狄突然哈哈一笑,“亟天阵被发动了,看来我族三长老已经到了,这是他发出的信号。魔君,怎么办呢?你心爱的春神殿下被困在那个阵里啦,亟天阵一旦启动便不会停下,除非用性命为引,你说那个将你迷得团团转的小天神,会不会为了救别人而牺牲自己呢?” 明夷面色猛然一变,飞身要冲过去,却有森冷剑光横在他眼前。 他抬头,看见面无悲喜比泥胎面塑还要面无表情的女子一手执剑对着他。 “魔君,你与我天魔一族之间还未做个了断。你说得对,天魔众从不论血亲之情,今日没有母子,只有仇人。你要离开,便踩着烬天的尸体过去。” …… “我该怎么称呼你?是该叫你弑天?还是天魔众?” 玉晅手中的弯刀插在石天肋下,抬起的眼眸一片冰冷。 因这突然的变故,奔过来的五穷齐齐一呆。 “什么意思?石天不是机灵鬼吗?他怎么会是天魔众呢大仙?!” 石天身上插着剑,这一刻竟还是那般温和的笑,叹息一声道:“云婉还是告诉你了?早知道就该直接杀死她。” 玉晅手下力道加重,恨不得再捅得深一些,“云婉那一身伤都是你弄出来的吧?还有她的舌头也是你割的,她来此其实想告诉我的就是你的真实身份,但你几次都及时出现阻止了她,还是在刚才云婉栽出门,我扶她起来的时候,她在我手心写下了你的真正名字,我才猜到你的身份。” “你故意做这一出戏赶来宝萃城,真正目的是为了开启这亟天阵,甚至这方阵法也是你或者联合宝狄一起设下的,因此你一来这阵法便被启动了,你是宝狄的手下?” “不,”弑天微微一笑,“大仙有一点你猜错了,我不是宝狄的手下,我跟他同为天魔一族的长老,大长老烬天,二长老屠天,我行三,为三长老弑天。”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捏住了玉晅手中的弯刀,两人通过以那柄弯刀为角力场,一个试图再捅得深一些,一个阻止刀再深入。 “那么三长老弑天,你一开始就伪装成机灵鬼潜伏在我身边,我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你煞费苦心图谋的,你为的到底是什么呢?” 弑天仍然不慌不急,鲜血顺着刀尖的伤口渗出,染红他那一片天青色的衣袍,他似乎感觉不到疼,连笑都没变一下。 “一开始,我就怀疑你是那个红尘行走的天帝女儿,我知道魔君一直在找你,便顺势伪装成机灵鬼跟在你身边,本来我是想等他杀了你引发天界和魔界再次爆发大战后,再出来收渔翁之利的,但没想到,他竟然爱上了你,我便想着,要么用云婉的命来栽赃魔君,让你对他产生误会,然后令你杀了他。这也很有趣对不对?死在所爱的人手上,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的死法。” “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也对他生了情。眼看用‘在半道被魔卫追杀’的借口便不能用了,我便改口是受了香泽城的袭击。” 玉晅挑眉,“我和魔君定情也不过是这两日的事情,连五穷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突然知道的?” 弑天笑笑,“大仙,我天魔一族,虽讲究断情绝爱,但也不会禁欲,我刚追云婉到的时候,看见你小女儿娇羞的样子,便知道你刚经历了一场□□,而且,我天魔众与魔君打交道久矣,你身上有他的气味。我便知道,你恐怕与他生了情,那么再栽赃是魔族追杀我们,一准会露馅。” 玉晅冷笑,“怪不得是天魔族三长老,这急智,果然让人佩服。” 弑天谦虚一笑,“可惜啊,这方大阵还是被你们发现了,我知道以大仙你的性格,一旦发现这么危险的阵法,一定会想办法将其毁去,所以,我只好提前将其启动了,本来这方大阵是给魔君准备的,但如果你死在这阵中,他应该会伤心欲绝吧。” 他突然诡异一笑,身子一扭,如一尾游鱼般从玉晅身边滑过,还插在他体内一截的刀锋搅动筋骨血肉的声音听来刺耳,他竟全然不顾伤口,奋力往铜门一侧的石壁上一扑,就着伤口流出的鲜血,在那石壁上快速画下一道符咒。 等他最后一笔落成,那面墙壁突然片片碎去,血色罡风狂涌而来。 弑天仰头狂笑,“以我之血,开启亟元。亟天阵彻底打开了,除非用生命为引,否则它会吞噬掉所有人。” 血云翻卷更甚,大地震颤,罡风凝成风刃,刮在身上立马激出一道道血花,巨大光束骤然扩大,撕裂山壁,如乌云漫卷而来,将众人全部照射在内。 法力低的五穷啊啊尖叫着被罡风掀了出去。 弑天启动阵法后,闪身要逃,被玉晅手中射出的青藤缠住脚踝,君宁一个疾步上前将他踹翻在地,一只脚踩在他身上,一只拳头蓄起所有力气轰了过去。 弑天被扇得脸猛地一偏,呸一下,吐出几颗带着血肉的牙齿。 君宁凶狠道:“你这种鼠辈,便只会这种阴私手段吗?想逃?老子死也要拉你垫背!” 眼见血云中射出的血光要将这一切都吞噬殆尽,玉晅迎着血阵中红光最盛的那一道光束,两只袖子中射出青藤,青藤立马顺圆形光束自下而上快速生长蔓延,不多时,便将那道光束用青藤繁茂的枝叶盖住,红光变弱,四周的罡风也小了很多。 她暂时松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猜对了,那处果然是阵眼。 弑天被君宁踩在脚下,犹自癫狂大笑,“没用的,我说过只有以生命以鲜血为引才能压制阵法的威力,亟天阵是上古凶阵,自有灵性,你用别的方法压制它,只会反噬更快。” 倏然,那藤蔓之中红光猛地一亮,似阵灵被惹怒,砰然一声,一部分藤蔓被震碎,红光再次从裂缝里透了出来,所照之处,土石寸寸崩裂。 玉晅喉头一甜,艰难咽下逼到口腔中的血腥气。 她手上灌注法力,继续指挥藤蔓生长,堵住那处被撕裂的缝隙。 眼见玉晅脸色苍白,额角的冷汗滚滚而下,崔白和君宁齐齐出手,崔白将手中那只判官笔猛地射了出去,君宁转出手中黑色巨剑,悍然剑光携着猛烈风声,直奔阵眼之上那处血云。 啪。 黑管金毫的判官笔被血云击碎,就连君宁那道剑光也被血色吞噬。 与此同时,身在半空中的玉晅突然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急速往下坠去,踉跄几步,才堪堪没摔到地面上。 她半跪了下去,手中青藤因感知到她受伤,生长逐渐缓慢,只这一慢,又有一大片地方被红光撕碎。 红光化作一阵飞旋的血雾,将玉晅卷了进去。 君宁在大叫,“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我徒儿怎么突然受伤了?!” 弑天大笑,“我说了,你们挥到阵法上的威力,都会反噬回来,春神殿下已被卷入阵中,你们的杀意刚才都被阵灵反噬到了她身上。说到底,她伤这么重,都是你俩造成的啊。” 君宁一拳又轰了过去,“恶毒的玩意儿,你他妈的怎么不早说!” “早说了我又怎么能看见你们自己人打自己人呢哈哈哈。” …… 宝萃殿内,明夷对上烬天屠天二长老。 忽然有几道狂呼乱叫的身影被风卷着冲向这边。 五穷在飓风里翻滚着,努力冲下面的魔君嘶吼。 “魔君陛下,大仙他们被困在亟天阵里了。” “那个劳什子三长老用血元启动了邪阵!” “除非以生命为代价,阵法才能被压制。” “你去晚了媳妇儿可就没有了!” “你快去救他们,顺便先把我们救下来啊啊啊啊,好高啊,我恐高啊啊啊啊啊……” 明夷手中射出一道光,消散那飓风的威力,眼见五只扑通扑通叠罗汉一样落在远处一棵树枝上。 他转过身,迎着对面那个称作母亲的人的剑尖,突然将心口送了上去。 哧。 刀锋入肉。 鲜红的血顺雪白的剑身流出。 烬天和屠天俱是一怔,似乎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将生命送上。 他们两个因震惊,而没有注意到,明夷胸口流下的鲜血正顺着地面画出一道道纹路,赫然也是某种符咒的样子。 烬天抬头,寂静如深潭的眼底终于起了波动,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儿子,她的骨血。 他正睁大眼睛望着她,如画的眉眼和她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看人时特别温柔又多情的眼睛,她在那双和自己相像的眼睛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亦看见他眼底深深的讽刺。 但那抹微微上翘的唇却不随她,记忆中,隐约有个人,也有一抹相似的唇角,那唇曾温柔地印上她的脸颊,亦曾欢喜地说出无数情话。 她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儿子,有一瞬间,似乎透过这张和他有五分相似的脸看见那个人,看见那个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 剑锋擦动血肉的声音拉回她飘远的思绪。 她冷然望去,见明夷正缓缓将自己抽离她手中的剑, 一泓秋水映出他唇角冰冷的笑。 “娘,你们无情无爱,可我与你们却不同了,你虽然将我推向地狱,又杀了我父,但生养之恩深如海,我若今日弑母,又与你们天魔众有什么分别。” 他一边说着,缓缓后退,眼睛定定望着她,似在作别。 “你们既设下非付出性命不能止的邪阵,便也由你们来停止这阵法吧。儿子无法带媳妇儿来给娘敬新婚茶了,娘没见过她,她很好很好,有了她儿子才避免了沦为你们的命运,才有了个像样的家。” “她若能活,孩儿感谢今日娘的以身相代。” 明夷忽然跪了下去,对着烬天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他起身,再不留恋,朝着血云的方向冲去。 宝狄飞身欲追,冲到半空忽然似被一道透明墙壁弹了回来,他大惊,“到底怎么回事儿?” 烬天望望地上血色符咒,再看看以宝萃殿为中心,凭空出现的透明阵法,突然闭了闭眼,“天意。” 宝狄也看到了那血色符咒,顿时跌足,失声道:“这……这是转移阵法的移形阵!魔君他要将亟天阵的阵眼移到这里来,那……那就变成我们对抗亟天阵了!” …… 亟天阵的中心,血红风暴愈急。 玉晅脚艰难地点在地上,阻止自己被吸进阵眼中。 手中藤蔓已经渐渐支撑不住阵法的威力,开始一截一截枯萎,她白色的衣衫上尽是被罡风划出来的伤口,一身白衣已近乎血衣。 崔白脸很苍白,他看看玉晅,又看看君宁,拳头紧紧捏在一起,忽然,他像下定决心般冲着那阵眼走去。 他不是不怕死,但现在场中只剩他一个男人了,身为男人,保护不了女人,是一种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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