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胄疯疯癫癫,避开辛怡挥过来的手臂,围着她疯狂跑圈。 辛怡好几次被甲胄撞到,六十斤的狗,跑起来的冲击力可不是开玩笑,她就只能无助且可怜地抱紧自己。 等甲胄跑累,沈熙如电话打过来,开口便带着山呼般的怒意:“你看尹梦瑶朋友圈了吗?你爸又给她们母女俩提了一辆车!大几十万的车啊,你学费他都给得不情不愿,结果眼睛都不眨一下,巴巴地给人家又是送房又是送车,你这个亲生女儿到底算什么?” 沈熙如好像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愤怒。 辛怡心底那点退意,被愠火推至高处,急坠时摔个粉碎。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被心灰意冷千锤百打成根根棘刺,扎在眉心,刺在心口。 “……啾啾,你说话啊啾啾。没事的,他们早晚要遭报应,我们的复仇计划不是正在进行吗?你要把握住邢院长,狠狠挫伤李继红跟尹梦瑶那对母女的嚣张气焰。” 辛怡迟疑地点头,“对,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邢则是邢院长又怎么样,占个近水楼台的便利而已。 他的癖好奇怪一点也没关系。 “我不要紧的。” 下楼遛狗,辛怡由内到外都闷闷的,昂扬的心绪全部偃旗搁浅,大脑放空,什么也不去做,什么也不去想。 甲胄正跟小伙伴们嬉戏,天气有转暖趋向,物业提早打开喷淋设备,浇溉草坪。 狗狗们乐此不疲追逐水桥。 欢欣情绪升腾成气泡,环绕在辛怡身周,一身郁气仿佛受到洗涤。 她盯着犯傻的甲胄,一点点重塑精神气,少妇蓝苒凑上前,“今天你跟甲胄下来的比平常晚一点。” “我没注意时间。” 辛怡习惯性先抓几个小包装的山楂片,塞给她,自己也剥开包装纸,慢悠悠吃起来。 “一直吃你的东西,我还说给你带点芒果,我老公出差带回来的,又大又甜,昨天下楼时忘了,幸好今天记得。” 蓝苒提着一袋芒果,姿态强硬,往辛怡怀里推,“你别客气,咱们有来有往,我家牛牛喜欢吃芒果,不知道甲胄爱不爱吃。对了,说起芒果,我想到你楼下邻居,按照去年时间算起来,她差不多要从海南回来了。” 辛怡停止咀嚼,鼓着一边腮帮子:“之前我听物业提起过。”不过态度挺讳莫如深的,藏着掖着更让人不安。 蓝苒跺跺脚,震下鞋帮沾到的枯草,“你楼下邻居,前年把整栋楼的业主都投诉个遍,尤其是在你之前的业主,为了她把房子都给卖掉了。” 嘴里含着山楂品,口水分泌旺盛,辛怡吸了下,动静倒像是吸冷气。 辛怡还是选择不告诉沈熙如。她是独居,以后稍稍注意一点,麻烦应该找不到她头上。 晚上,邢则下班回来,辛怡特意转送他两个大芒果,理由是甲胄喜欢。 “又是它亲口说的?” 虽然邢则表情正经,可辛怡还是听出语气里的调侃。 辛怡郑重其事:“没错,男低音,可磁性,可好听了” 甲胄很配合地仰头,嗷嗷叫唤两声。 邢则用咳声压制什么,“甲胄是母犬。” 门关上那一刻,辛怡还未从冲击中回神。 ……什么,甲胄竟然是母的? 可它那么秃! 一整晚,辛怡都沉浸在甲胄其实是母犬的震惊当中,都顾不上悲愤烦闷了。 导致第二天看到守时来上“日托班”的甲胄,憋笑憋得相当辛苦。 邢则不着痕迹打量她:“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辛怡尴尬,撇出去的右脚怯怯缩回。 今天确实跟以前不一样,因为她特意打扮过。 长发挽成蓬松慵懒的丸子头,外套杏黄色开衫,下身搭配棕色长褶裙,连毛毛鞋都暗含心机,突显出如水的温柔气质。 邢则倒是敏锐,辛怡紧张,声线微颤:“可能是用了你送的护肤品。” 邢则视线在她脸上转一圈:“有效果就好。” 辛怡又从他语气中嗅到一点点得意,想到他那句“要求自己做到最好”,眼下仔细体味的话,并非是妄言,只是他没必要连这点小事都要自得吧…… 送走邢则,辛怡换下折腾了一个早晨的装扮,换回宽松运动装,身心跟着轻盈许多。 今天她想再包点饺子,给沈熙如和他爸妈送过去,据沈熙如所说,上次她送的冻饺子没两三天便被吃了个干干净净。二老连连称赞她厨艺过人,饺子都做得独具风味。 揉好面团,放在旁边醒发,看时间差不多,辛怡给急不可耐的甲胄套好牵引,如往常一样牵着它去遛弯。 换鞋时,辛怡感受了一下从门缝涌进来的风,换上那双没穿过几次的毛毛鞋,套在脚上慵懒随性,跟运动装也挺搭,就是脚后跟空落落的,毕竟是拖鞋设计,不过现在气温转暖,只是穿着它遛下狗,应该不会太冷。 蓝苒也在老时间牵着斗牛犬下楼,今天她特意带上一把小零食,想着等下遇到辛怡,要同她分享。 她挺喜欢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长相漂亮不说,性格相处起来也很舒服。 远远看到灌木丛后的身影,蓝苒举起手,热情打招呼:“辛怡,今天挺早啊。” 只是,辛怡根本顾不上同她搭话,死死拽着牵引厉喝:“甲胄,Stop!你还想不想要今天的风干大鹌鹑!” 甲胄小牛犊一样,努着劲往前奔,举着手的蓝苒,眼睁睁看着甲胄拉着辛怡狂奔而过。 等人跟狗跑远,蓝苒感叹:“……不愧是雪橇犬,血脉觉醒了?” 甲胄一刻不停,带着辛怡奔出小区,奔向宠物医院。
第11章 一条成年狗的力气能有多大? 以前辛怡只有个模糊概念,散步时也曾经看到过成年男子被馋嘴的拉布拉多拽着直奔烤鸭店,当时还觉得主人是有些纵容成分,放水才会导致一人一狗角力呈现一边倒趋势。 如今自己身置其中,起码是对甲胄身具的力量有了具体概念,不夸张的说,与成年男子大差不差。 偏她车祸后休养时间不短,身体严重缺乏锻炼,与甲胄僵持时才会遂了它心意。 狗在前,人在后,沿着街道狂奔。 辛怡后悔,非常后悔。 她今天就不该穿毛毛鞋,导致两只脚抓地力不足,跑起来狼狈不已。 一路上甲胄风驰电掣,目的很明确,它是要去找邢则。 辛怡也跟它较上劲,就是不肯松开牵引,甲胄拉着她,跌跌撞撞,真就成功抵达有家宠物医院。 最坏的结果摆在眼前,辛怡喘气不匀,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低头自视,松垮运动套装,外加沾满灰尘的毛毛鞋。 她一只手捂脸,悲鸣一声。 好在时间还够,趁着甲胄没一口气奔入医院,赶紧整理,皱褶扯平,灰尘掸去,以一个稍显体面的模样出现在邢则面前。 然而,梧桐树下忽然晃过一道影子,甲胄不知何故调转方向,朝那人扑去。 跑到近前时,辛怡才发现竟是邢则。 上班时间他人没在医院,反而在树坑周围徘徊,手拿一把工兵铲,铲沿有泥土痕迹。 至于邢则他人,形象也没好到哪里去,裤脚灰突突的,泥痕交错,白大褂也沾上少许尘垢,极强的气场顿时撕裂一道,流露出些微与他本人格格不入的谐趣。 两人目光对上,一时无言。 辛怡颓丧时,分神注意到,邢则表情闪现懊恼痕迹。 无视热情舔舐的甲胄,邢则沉声:“甲胄又不听话?这一个星期的风干大鹌鹑都没了。” 辛怡直愣愣望着他手上的工兵铲,“你在挖野菜吗?树坑里的东西我建议还是不要吃。”她知无不言:“狗狗都拿这里当厕所,酒鬼还会在这里呕吐来着。” 女孩一脸认真,邢则又难堪又好笑。 “我是在挖蚯蚓。” 辛怡眨眨眼睛,想到之前邢则家中出现的软体动物,人轻抖一下,“挖蚯蚓做什么?又要去钓鱼?” “喂鼩鼱。”邢则不自然地咳一声。 由于近来医院收治一只骨折鼩鼱,邢则亲自做的骨折内固定手术。起初接触下来,邢则确实被它习性影响到,不过三天便恢复如初。 可鼩鼱主人隔几天就会带着心爱的宠物来复查,邢则与它接触增加,毫不意外地,他今天发现,追逐蚯蚓的热情再度复燃,甚至不顾工作时间跑出来挖掘,过程中可没少收获异样眼神,直到辛怡恰巧出现。 两人形象上都不大整洁,辛怡神情放轻松少许,蒙在黑瞳上的雾气慢慢挥散。 “你这个院长当得挺辛苦,挖蚯蚓还要身体力行。” 邢则将兵工铲折叠收拢,“我挖得最多最好。” 辛怡唇角轻抽,她发现邢则对“最”有执念。 正好奇鼩鼱长什么模样,医院门前的台阶上,传来细微声响,辛怡扭头就看到一只秃鸟,鬼鬼祟祟往下面蹦跶,时不时转动鸟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观察。 “……它好像在逃狱。”辛怡目光落在鹦鹉仅存的尾羽上,特征太明显,一眼能认出是正治疗抑郁症的呱唧。 邢则攥拳,用力一振,兵工铲掉落不少泥土,莫名带出一股锐气“它已经是越狱老手了,屡教不改。” 没想到这次会被他撞个正着。 “我看它是想当流浪鸟。” 邢则回身将工兵铲搁置在空调外机上,甲胄可比他速度快多了,扥直牵引绳,朝跳下最后一级台阶的呱唧扑过去。 呱唧不妨,被吓一大跳,头顶冠羽惊得支棱。 甲胄很兴奋,呼呼喷着热气,哪怕辛怡阻止,仍执意嗅闻呱唧。 呱唧身上挂了两条晶亮亮的口水,气得“呱”一声,竟然开口大骂:“臭狗!坏狗!把你做成火锅!***!****!” 辛怡目瞪口呆:“……它嘴好脏啊。” 无奈甲胄根本听不懂,反而越骂越兴奋,眼看辛怡都要拉不住牵引绳,脚下步伐凌乱踉跄。 邢则迅速代替她的位置,绳子在手掌紧紧缠绕几圈。甲胄行动终于受到掣肘,脖子上的毛发炸起,脖套一样圈在那里。 辛怡惊奇,她耗尽力气,与甲胄打个平手都不能,邢则却能够轻松控制住它。 余光瞥见邢则正发力的手臂,肌肉线条凸显,彰显力量的青筋历历可见,辛怡抬起手臂,对比自己,纤细不少,而且白生生的,缺少欲放的蓬勃感。 第一次,她对男女力量,产生格外强烈的直观感受。 一狗一鸟杠上,邢则头疼不已,没等发作,瞿盈盈蹬蹬跑下来,抄起呱唧,捏住它的嘴。 “院长,抱歉,呱唧吃的鸟粮没了,我去货架那边挑,它趁我不注意就偷偷溜了。” 呱唧还想骂狗,无奈“武器”被控制,急得扑翅又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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