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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简直是……虱子！老鼠！毒蝎！”安娜气愤地骂道。 “可是……”伊西丝迟疑了一下，“听了雷米副主教的指证，你就没有怀疑过我吗？” “盗窃这种恶行……说实话，我其实不是太在乎。”安娜小姐在伊西丝的震惊中坦坦荡荡地说道，“就算你真的是窃贼，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很有钱，随便你偷。” “呃……”伊西丝欲言又止。 怎么说呢？就很难评价这种新奇观点吧，有钱人的世界真是令她困惑。 旋即，更让伊西丝困惑的问题来了，她疑惑地问安娜小姐：“既然你不在意盗窃，那刚才我说雷米副主教和玛莎嬷嬷盗窃神殿财物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因为你不高兴啊。”安娜小姐很迷惑地瞥了她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跟我是一伙的，你讨厌的人，我也讨厌。” 伊西丝对安娜小姐的团队精神表示了由衷的赞赏和钦佩。 “所以，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如果只有我一个普通神女的力量，无论是去审判庭起诉还是在主教大人面前举证，都不可能有人会相信我。” 考虑到神殿对于整个王国的影响力，其实伊西丝还是有些担心的。 安娜小姐倒是满不在意地答应下来，一连说了两遍没问题，“交给我，这点小事，只要你说的是事实，我很容易就能做到。” 安娜小姐说很容易做到的那一刻，对坎贝尔家族的力量没有太多认知概念的伊西丝还不知道，“很容易”到底是有多容易。 直到一段时间以后，安娜小姐开口邀请伊西丝一起去看雷米副主教的绞刑现场的时候，伊西丝才恍恍惚惚地惊觉—— 啊？！原来真的这么容易啊？！
第120章 ◎神使◎ 一直到行刑日当天, 伊西丝都对雷米副主教真的倒台了的事实感到强烈的不真实感，一个上蹿下跳为非作歹的渣中之渣，竟然就这样结束了他张扬的一生。 当然了, 现场伊西丝是没敢去的。 作为一个精神现代人, 伊西丝对亲眼目击行刑现场的接受度为负数, 要是真的去了, 她估计整个下半辈子都要做同样以雷米副主教那张油腻大脸为主题的噩梦了。 既然伊西丝不去现场，安娜小姐当然也没什么兴趣为了一个愚蠢的男人大老远跑到平民聚集的地方去，便只命令几名侍卫跑了一趟, 回来对伊西丝进行了现场状况的转述。 侍卫们非常尽职尽责，伊西丝难过的是这个时代没有会被系统自动口口掉的违禁词，侍卫们完整全面详细的转述让伊西丝整个人难受了好几天, 每天想到那些形容词就反胃，一不小心又掉了肌肉, 心痛得无以复加。 好在不管怎么样, 雷米副主教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相比雷米副主教，玛莎嬷嬷的处理要更难一些。雷米副主教已经被行绞刑很久了, 伊西丝依然没有听到玛莎嬷嬷受审的新闻传来。 一天早晨, 伊西丝被安娜小姐的贴身侍女临时通知当天健身行程取消。 伊西丝独自在庭院里跑了一圈,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她在胡椒汤和煮火腿的气味里看到了神女主管曼蒂的身影。 “他们是代表内斯特家族前来交涉的，你知道的, 关于玛莎·内斯特的审判, 这中间会有涉及到一些与审判本身无关的事情。” 安娜小姐不知道出现在走廊尽头, 她朝伊西丝走来, 脸上露出了很难消散的厌倦神情, 努了努嘴说, “反正他们内斯特家族的事永远都很复杂，天啊，只有神明才知道这世上怎么能有如此烦人的一家人。” 跟伊西丝事前猜测的差不多，是内斯特家族阻碍了玛莎嬷嬷的公开审判，他们几乎不惜一切代价试图将玛莎嬷嬷的罪行掩盖下来。 比起在绞刑台上失去一个家人的痛苦，更让他们害怕的，应该是消息扩散后对内斯特家族声誉的影响。 “他们希望取消玛莎嬷嬷对神殿的一切管理权限，但还是允许她继续保持神女嬷嬷的身份在神殿里行走。”安娜小姐向伊西丝转告了内斯特家族的要求。 伊西丝听得目瞪口呆：“难道他们就不担心吗？风声过去之后，万一玛莎嬷嬷还重操旧业怎么办？” “所以说嘛，这家人不仅烦人，还很愚蠢。”安娜小姐不屑地耸了耸肩，“不过贵族都是差不多的，我们家的人也是这种水平。” 伊西丝：“呃……” 心直口快的安娜小姐，什么大实话都往外说，让伊西丝很难评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的父亲和内斯特家的几个老家伙一起进入书房密谈很久，不知道内斯特家族开出了什么交换条件，从书房出来之后我父亲就赞同了这个安排。”安娜小姐遗憾地耸了耸肩，“事情就是这样。” 大家族之间的复杂交易，伊西丝也是看过很多古言小说的，能够理解，但是玛莎嬷嬷的事不可以就这样轻易的结局，伊西丝看不下去。 她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有一个可能的突破口可以利用。 “曼蒂姐妹！请等一等！” 在一排内斯特家的马车将要离开坎贝尔家门口的时候，伊西丝追上了曼蒂的马车。 这点全速跑对伊西丝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但她还是假装成气喘吁吁的样子，扶着马车的车壁，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曼蒂“告密”道：“有件事我的良心不允许我不告诉你，曼蒂姐妹。事情就是，玛莎嬷嬷曾经试图拉我入伙，你知道的，就是她和雷米副主教的盗窃团伙。玛莎嬷嬷想让我跟她一起推翻你在神女中的位置。” 伊西丝在曼蒂微微变色的神情中继续说道：“我既然追随安娜小姐，我想我已经不能完全算是王城神殿中的一员了，所以我没有撒谎的必要。曼蒂姐妹，如果玛莎嬷嬷还有机会，也许她还会努力说动其他人，万一——我是说，万一，我想你们应该也不希望会出现万一的。” 说完，伊西丝焦灼地等待了片刻。 曼蒂低下头，望着手中的红宝石神杖沉思了一会儿，神色严峻地抬起头，望着伊西丝，慎重说道：“感谢你友善的提醒，伊西丝姐妹。我可以对你做出保证，不会有你担忧的情况发生。” * 只有当自身的利益受到影响时，人类的效率才是最高的。 当玛莎嬷嬷带来的威胁添油加醋告知曼蒂之后，没过几天，伊西丝就听说，玛莎嬷嬷将独自被派往最北境的极寒修道院，行使她作为神仆的谦卑神仆义务。 又渣又贪财的雷米副主教受了绞刑，苛刻压制手下人的弗丽达嬷嬷和具有盗窃行为的玛莎嬷嬷都去了遥远艰苦的修道院修身养性，到处搞事的神女克拉拉被关进了地牢，整个神殿管理层彻底被清理了一次。 伊西丝在感到神清气爽的同时，心中同时涌上一股出处不明的怅然若失……她站在月光下的喷泉之前，对着潺潺流动的水面仔细回想，似乎人生中常常会有类似的经历，当一件曾经以为很难很难才能做到的事情终于完成的这一天，就是会有莫名的失落和—— “你做得很好。” 伊西丝罕见的伤春悲秋还没感叹完毕，她的注意力就被耀眼的金光完全吸引了。 不再是永恒高高在上的遥远神座，祂迈过了中殿的立柱，径直朝她走过来。 无上俊美的本尊一步一步走到伊西丝身前，祂是那样的高大，伊西丝完全被祂身影落下的……并不是影子，而是分辨不清源头的金色光晕，灿烂的金色光晕完全笼罩了她，伊西丝的心脏像刚喝完冰咖啡后立刻跑完障碍跑一样极限跳动，她头晕眼花、无法呼吸。 天哪！神明居然会走路—— 啊，不对，这话说的，像是说祂是个残疾人似的……她的本意是想说—— 神明微笑着，将掌心以神圣的姿态盖在她的头顶上，告诫似乎介于无奈和笑意之间，祂温和地说道：“请你不要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了。” 不可亵渎的强大威严和让人心灵涤荡的神圣仁爱像浪潮一般涌现，伊西丝几乎要被截然相反的两股力量吞噬，她怔怔望着越来越近的神明大人，脚下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大概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没有办法顺利的思考的伊西丝一顺嘴开口就是一个：“喳。” 神明略微停顿，微笑道：“又是你那个世界的新奇话语吗。” 伊西丝：“……” 伊西丝不想再说话了。 ……大老板看上去笑得好开心啊。 ……不是，有那么好笑吗。 “这件事，你完成得很好。”很短暂的愉悦时刻一闪而过，神明恢复了不容侵犯的威仪，“你应该回来了。” “啊？”伊西丝一个愣神，“回神殿吗？” 神明像是很感兴趣一样望着她问道：“你还想去哪里？” 伊西丝在这一刻忽然醒悟，就算再调岗再换一百个上级领导，她的终极大老板还是神明。 唔，回神殿么……伊西丝抱着手臂踱来踱去，思忖片刻，感觉问题也不大。反正天下再大，全都是神明的领地，可以理解成到处都是分支机构，王城神殿就算是集团总部了。 那当然还是总部好了，职称高、机会多、晋升快，反正神殿的职场环境已经被清理整顿过了，伊西丝并不反感调职。 但是……但可是，这件事其实不是她做到的啊。 她是多么想在大老板面前邀功啊，可事实就是事实，伊西丝只能保持着中立的心态坦诚道：“其实事情都是安娜小姐做到的，我好像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神明的目光欣赏而专注地落在她的眼睛上，“看来，你还没有认识到你在这件事中的宝贵价值。” “啊？宝贵价值？”伊西丝懵了，“你说我吗？” “为什么不问一问安娜·坎贝尔呢？”神明轻柔地指引着她，“亲耳听一听当事人是怎么看待你的吧。” 既然是大老板的要求，伊西丝没有不照做的道理，何况她也很好奇，第二天一早，在循例的空腹晨跑之前，伊西丝询问了安娜小姐的观点。 安娜小姐正在按照伊西丝教导的动作做扭动脚踝的热身运动，她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坦荡：“噢，伊西丝，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会知道他们的恶行——不对，就算我知道，不怕告诉你实话，其实我也不会管的，如果每一次看到贵族和教会的恶行我都去阻止，那我可就活得太绝望了。” 伊西丝当然不会指责安娜小姐的想法，在很多时候，伊西丝都很钦佩安娜小姐的清醒。 伊西丝表达了对安娜小姐的欣赏，按照神明的旨意，她询问了安娜小姐对她本人的看法。 “你是给予我希望的人，伊西丝。在所有人都在试图说服我、镇压我、利用我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给予我支持，并且把珍贵的可能性带到我身前的人。”安娜小姐停下勒紧跑鞋（当然是伊西丝亲手制作的）系带的动作，真诚地转头看向伊西丝，“你不明白这一点对我来说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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