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奥黛塔来说,一位有些冷血的开国女王,跟她小时候听的那些以“很久很久以前”开头的童话故事里的角色没什么区别。 哦,对了,说回刚才的话题,虽然奥黛塔不太高兴大家天天把她跟一个已经逝世了四百多年的死人比较,但她最近发觉,用这一招来对付教她读书的那些老古板还挺好用的。 奥黛塔快活灵巧地在灌木丛中躲藏着卫兵的寻找,既不在乎头发里会不会插满杂草,也不在乎裙摆会不会被水渠弄湿。 她一路躲进了游憩园地,然而还是没有逃过一声比一声更高的呼喊声。 “奥黛塔公主!” “公主殿下!” 奥黛塔重重地哼了一声,手遮眼睛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位,知道上七弦琴课的时间到了。真是倒霉!她将来又不当吟游诗人,学什么七弦琴! 奥黛塔不想当吟游诗人,更不想当女王,那么一大堆事情,不用想都知道,烦都要烦死了。她只想像现在一样快快乐乐的,每天都过点无拘无束、欺负欺负别人的好日子。 “公主殿下!您在哪里?” 奥黛塔躲进了香草花园的树丛里,阳光正好,草坪柔软舒适,还带着一股天然的药草清香,奥黛塔往草地上一倒,把鞋一脱……应该说是踹,踹掉鞋,回想起刚才老师们在楼梯前撞成一团的画面,禁不住哈哈大笑。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是这一阵高兴的劲头过去,奥黛塔忽然无聊起来,随手扯了一根不知道什么草药的根茎嚼了起来。 “真没劲。” 整座王宫里,除了她常年卧床不起的国王祖父,以及她的父亲腓特烈大公,其他的所有人,都被她欺负过了。 来来回回就是这些人,奥黛塔欺负得都感觉到有些厌烦了。 草茎都被嚼得没味道了,她悻悻地吐掉,翻了个身,不停抱怨道:“没意思,太没意思了,简直没意思透了。” 咕囔着咕囔着,和煦的阳光晒得奥黛塔晕乎乎的,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她梦到了一个铁笼,确切的说,她梦到了一个被铁笼关起来的男人,一个介于青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年轻男人。 周围好黑,也许是在地下,只有一扇气窗透进来几丝微弱的光线,在那几道光线里,男人被一条比奥黛塔手臂还要粗的铁链锁在铁笼上。 也许确实需要那么粗的锁链才能困住他,因为他比奥黛塔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强壮,尽管他的状态很虚弱,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奥黛塔还是能从他赤着的上半身上看出非常明显饱满流畅的肌肉线条。 在梦里,奥黛塔很清楚她没有在场,可是她心中仍然涌现出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怪感觉。 她好恨,她想用力地踩上他的背,再狠狠抽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用她能够想象到的最恶毒的话语痛骂他。 古怪得不能再古怪的是,与此同时,她也想深情地捧起他的脸,看着悲喜交加的泪水淋湿他的眼睛。 “奥黛塔公主!终于找到您了!” 奥黛塔是被侍女摇醒的。 “您怎么能在这里睡着,万一受凉了怎么办……” 全王宫的侍女和仆从都快被吓死了,他们弄丢了公主的踪迹,尽管这种事一天内至少会发生两三回,依然每次都能把所有人吓得魂飞魄散。 侍女们又哭又笑,一刻不停地唠叨着,但奥黛塔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怔愣地望着前方的虚空,有点想不起来梦里的男人长什么样子了。 她只记得那一双水蓝色的眼睛,是那样澄澈、那样剔透,像极地的冰川一样,沉默地守护着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即便身处在那样艰难的困境中,那双眼睛依旧沉稳坚毅。 “奥黛塔公主,我们回去吧,老师在等着您呢。” “奥黛塔公主?” “公主殿下?!” 奥黛塔揉着眼睛回过神,“好了,好了,别摇了,你摇得我头都晕了。” 真是个古怪的梦啊。 奥黛塔心想。 * 奥黛塔还是被押回了读书室,学习她觉得毫无作用的七弦琴。 在老师喋喋不休的讲述中,一直在努力回想梦境的奥黛塔脑海中浮现出了更多的画面,地板上……称不上什么地板,连干草都没有铺,很脏,满地都是黏稠的鲜血,半凝固的状态。有人踩着血渍在铁笼旁边走来走去,用打量牲口的挑剔目光打量着那个男人,嘴里说着很多奥黛塔想都想象不出来的肮脏话语—— 他们在给他定价格。 旁边的铁笼里,有几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赤身裸 | 体的,被关在一起。一个刚才给男人定起拍价的人——奥黛塔给他起名叫大胡子,因为他长了一脸杂乱的络腮胡。 大胡子来到女人的笼子前,打开门,拽住其中一个女人的头发把她拖了出来。女人像是被吓到麻木了,连尖叫都不敢叫,就那么被拖拽出来。 “不错,长得很漂亮。”大胡子对其他人吩咐道,“把她洗干净,尤其是漂亮的小脸蛋,给我露出来,一定要卖个好价钱。” “与其靠这个小宝贝,不如期待期待那边那个男人。”大胡子的同伙说,“你看他多强壮,保准能卖高价。” 两个人相视一笑,露出一口令人恶心的大黄牙。 奥黛塔看到了很多笼子,里面装着很多她连见都没有见过的大型猛兽。 人,猛兽,铁笼,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 “哪里可以买奴隶?”奥黛塔突然问道。 “不,不只是买奴隶。” 所有人面面相觑。 买卖奴隶的地方倒是有很多,不过,毕竟牵涉到人口买卖,每一个奴隶市场都必须受王国法律的严格管控和制约。因此大家想来想去,没有一个奴隶市场是符合奥黛塔描述的,那样混乱、无序、肮脏,简直闻所未闻。 教导七弦琴的老师是王国最有名的吟游诗人,他的足迹曾经遍布了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他沉思片刻,告诉奥黛塔:“您说的可能是地下城的拍卖场。” 在场的所有人瞬间都变了脸色。 地下城,一个被神明抛弃的地方,所有的罪恶都在阳光照不到的地底阴暗滋生。 下一秒,奥黛塔果断扔掉手里的琴,说出了让他们都战战兢兢生怕听到的一句话—— “走,我要去地下城转一转。” “奥黛塔公主!”老师吓得赶紧制止,“您不该——” 可是,老师的话还没有说完,奥黛塔已经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 地下城很危险,毫无疑问,但这一点吓不住奥黛塔。 她真的敢去,她有什么不敢的。 昨天她还失踪了一回,整个王宫闹得人仰马翻,甚至出动了大公的卫队进行地毯式搜索,找了整整一天,发现奥黛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王城,他们是在城外的一家小妓馆里找到的她。 一个醉醺醺的佣兵抱着一个袒胸露乳的□□,两个人毫不讲究,还没从后门进妓馆,在后巷里就等不及了做起了那种事—— 而尊贵的奥黛塔公主,腓特烈大公唯一的亲生后代,继承顺序排序第一的王国继承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拆掉了裙子拘束的鲸骨,正高高地骑在墙头上,兴高采烈地为底下两人加油鼓劲打节拍。 作者有话说: 这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故事,不影响其他小故事的时间线。 上个故事没有交代清楚的情节会用梦境的形式展现哦。
第32章 ◎厮杀◎ 和奥黛塔以为的不一样, 地下城并不隐蔽,也绝不难找,在七弦琴老师被逼无奈的透露下, 她轻易而举得到了地址, 众所周知, 通往黑暗世界的入口就在那里, 只是没有人敢靠近罢了。 毕竟是要去一个完全无序的世界,为了安全考虑,奥黛塔不仅带了侍女, 还命令她的精英卫兵队全都打扮成仆从,武器都藏在衣服和靴子里。 除了唯一让她畏惧的父亲腓特烈大公,现在全世界没有人能管得住她, 然而最近腓特烈大公非常迷恋一个乡野洗衣女,对奥黛塔的关注自然就少了很多, 奥黛塔当然乐得轻松, 出宫也不必报备。 七弦琴老师说,地下拍卖会通常在夜晚举行。奥黛塔稍微花了点时间避开父亲派去管束她的耳目, 顺利地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出了王宫。 想要抵达地下城, 需要先去鱼市码头, 夜深人静的时分, 一艘挂着骷髅帆的大船会来接想要去往拍卖场的贵客。 船员们毒辣的目光在所有试图上船的人身上逡巡,他们负责第一轮简单的筛选, 华丽奢侈的马车、价值千金的骏马、前呼后拥的仆从, 都是第一道无声的敲门砖。 大船吃水极深, 马车和马匹都可以直接上船, 船一路穿过重重大雾, 耳畔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 侍女们紧张地紧紧围在奥黛塔周围。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奥黛塔摇摇晃晃的海水晃得迷迷糊糊,突然一下碰撞,卫兵掀起马车的车帘告诉她:“菲克夫人,船靠岸了。” 菲克夫人是奥黛塔出门前随意给自己起的称呼,她才不会愚蠢到使用真名呢。 马车从甲板上直接驾驶上了道路,奥黛塔悄悄将车帘掀起一条缝隙往外张望,真是奇怪,荒山野岭中开辟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只有泥土,在干净的道路之外的地方,排泄物、血液、垃圾堆得到处都是,臭气熏天。 奥黛塔赶紧松开手,嫌恶地用手帕捂住了鼻子。 奥黛塔不像其他那些娇气金贵的贵族淑女,她们一旦失去了羊毛制作的地毯就会惊慌失措地大呼小叫,但奥黛塔也绝对不想在这样污糟的地上走路,下车后,四个卫兵用手臂和肩膀搭出稳固的座椅,让她可以脚不沾地的移动。 铁面具遮挡住眼睛的侍者迎上来,笑容比七八月份的太阳还要灿烂,“尊贵的夫人,噢,真荣幸能看见您,您的到来简直点亮了这个贫瘠的夜晚。” 当然了,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场面话,侍者并不知道奥黛塔是谁。 地下城的拍卖场,不问姓名,不问来处,只需要交一笔让平民望洋兴叹的天价入场费……不对,不应该说平民,入场费的费用之高昂,就连家底普通一些的庄园主都未必能一时拿得出手这么多钱。 所以,不需要通过询问姓氏来判断家族,这就是地下拍卖场筛选客人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真奇怪,入场费为什么不在上船之前收?” 负责管理钱币的侍女贴着奥黛塔的耳朵,小声地问道。 奥黛塔最初也有些茫然,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对于那些用华丽的车马通过了船员的考验,却连入场费都缴纳不起的人,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他们也许会变成拍卖场的拍卖品,也许会变成地下城的苦力,也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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