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姣、姣姣、姣姣、姣姣……” 周青彦近在耳边的呼唤竟然带着古怪的回音,余姣只觉得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她的名字,仿佛她此刻正处在密不透风的洞穴,四周漆黑,眼不能视物,只有耳边一声比一声清晰的呼唤,唤的是她的名字。 这种感觉很恐怖。 等等? 四周漆黑?眼不能视物? 余姣很快注意到卧室发生的变化,天花板的吊灯被黑雾遮挡住,整间房子里充斥着浓郁的雾气,连窗户都没有放过,它们像是在潮湿地底肆意生长的苔藓,旺盛的爬山虎,在无知无觉的瞬间,把整间房子变成它们的地盘。 有凉气沿着她的衣服下摆滑进,她的双手手腕被黑雾以轻柔的力道绑缚在床上,而她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慢慢退回到床尾,他的离开让余姣可以清楚地观察到天花板的状态。 涂满白漆的吊顶在黑雾的侵蚀下竟然慢慢变得光滑,像是镜子那样的可以照出人影……不,本来就是镜子,他竟然在装修的时候把镜子镶嵌在天花板上,余姣揪紧掌心下的床单,看着周青彦泛出红霞的脸和痴迷地望着她的眼神。 两人的视线在天花板短暂的相逢。 周青彦轻轻地笑了声。 继续。 余姣不能动,绑缚在脚腕的黑雾往两边游动,她咬住下唇,默不作声,本来还可以盯着天花板转移注意力,可是抬头就能看到清楚到令她头晕目眩的一幕,她索性偏头,盯着爬满房门的黑雾。 有气无力地喊停:“先等等、等等……我们刚搬来这里,我不想再换地方住,你把这些东西收回去,再不收回这间房子也要毁掉了。” 她看不到周青彦的脸却在他发出声音的瞬间,下意识地看向天花板,旋即一口闷气憋在心口,她红着脸偏开头,听见他说:“我能控制,不会把这里弄坏的,这是我和姣姣的婚房。” 婚房?他可真能幻想。 周青彦的唇红润润得像是抹了唇膏,凑到她的身侧,手指不停地摸着绑在她手腕的黑雾,那截白皙的小臂缠满狰狞可怖的黑雾,这幕让他满足到叹息了声:“姣姣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是你亲口承认的……” 余姣看到他眼底浓重的黑色,宛若山岳崩塌争相坠落的碎石朝着她砸来,要把她淹没起来,她莫名地感觉到后怕,周青彦却动作温柔地摸着她额头湿淋的发丝:“……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哦姣姣。” 余姣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 可是她想要反悔已经完了,当她做出妥协的时候,就要承担妥协所带来的后果——周青彦的得寸进尺,或者说,撕下伪装更合适。 周青彦每次都能在她以为他已经足够变态的时候,用事实证明他还可以变态得更彻底。 可是就算余姣清楚知道一次次的妥协所带来的后果,必定是她不能够承受的,她仍旧不敢拒绝周青彦的要求,只能小声地哀求他:“再等等……再等等行吗?我们、我们今天晚上才确认关系,至少要等几个月……几天、几天就好了,周青彦……” “我们是恋人。”周青彦回答。 余姣的声音含着哭腔,有些怕又有些别的情绪,她看到天花板照出来的姿势,脸蓦地红透了,她使劲把双手挡在夹缝里:“是恋人没错……但是进展真的太快了,而且我、我刚搬来这里,很累,对,我现在很累,想要休息,周青彦你让我睡一觉好吗?” 周青彦安慰她:“你睡觉就好。姣姣,我早就把心脏给你,我一直都是属于你的,我现在只想把自己完整地交给你……别拒绝我好吗?” 余姣愣了下。 周青彦笑起来:“姣姣、姣姣我好喜欢你啊,你终于成为我的女友,不是我的幻想吧?是真的,是真的呢姣姣……” 余姣咬着牙没有回应他,周青彦不需要她的回复,在她耳边不停地说着腻人的爱语,她的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直到夜幕深深,裹缠住她脚腕手腕的黑雾慢慢褪去,聚拢到周青彦的身上。 黑夜里,只剩下他一声声满足的叹息。 …… 余姣睡得很沉,天亮的时候没有力气起床,周青彦做了浓粥放几颗甜枣,特意把枣核取出来,一口一口把她的肚子喂的圆滚滚的,才停止,搂着睡过去的她躺了会儿,到中午的时候余姣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周青彦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她的额头很烫。 周青彦轻拍拍她的脸:“姣姣醒醒,哪里不舒服?” 余姣没有回答,她陷在混乱的噩梦里无法离开,直到听到周青彦的呼唤才睁开眼缝,她感觉眼皮像是黏了什么东西,睁开需要费很大的力气。 看清眼前人的时候,回忆潮水般袭来,她的脸又红又白,含糊地说:“我很难受,你离我远点……我浑身都疼!头最疼!你离我远点!” 周青彦找出家里的医药箱,喂余姣喝了药,让她睡下,去厨房忙活着做点吃的又给她喂进去,之后就把她塞进被子里,他就躺在旁边看着她。 迷迷糊糊睡了两天的觉,余姣渐渐接受她和周青彦关系的改变,生米煮成熟饭没什么好后悔的,她请了一天的病假,早晨吃完早饭换好衣服准备上班。 周青彦从后抱住她:“你的额头还有些发烫,在家里再休息几天吧。” 余姣说自己没事:“我已经好很多了。” 周青彦却并不打算松开手,更加用力地将她抱在怀里,贴着余姣脸颊的肌肤渗出丝丝凉意,余姣仿佛被滑腻的巨,蟒缠住,寒意从脚底直攀后脑。 她听到周青彦说:“姣姣还有必要工作吗?工作环境并不是你设想中的单纯,轻松,甚至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繁琐的杂事,还有那些恶心的……是恼人的家人,他们几乎侵占你所有的属于休闲的时间,要是因为钱就更没有必要了,姣姣现在很有钱了不是吗?” 他说:“别工作了。” 余姣呆愣住,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什么叫做别工作了? 她想起曾经每次出门上班前,周青彦会把她送到门口,依依不舍的目光让余姣以为他舍不得自己,黏人黏到他那种地步真是让人头疼……当时的他跟现在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 之前的他顶多是询问,问她能不能在家里多呆一会儿,得到否定的结果要么接受要么冷冷地瞥她一眼,现在他连伪装都不需要,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不可以上班。 不可以上班。 不可以上班。 不可以上班。 余姣的四肢被周青彦用黑雾绑住,他像是最温柔的伴侣那样把她耳边的碎发挑到耳后:“我们刚确定恋爱关系,正是感情最不稳定的时候,姣姣最好不要离开我,半步都不可以,万一被有心人搞破坏怎么办?或者上班的过程中再发现恶意送礼物的事情怎么办?” “外面太危险,姣姣还是留在我的身边吧。”
第105章 水鬼28 周青彦在日常生活中是个体贴温柔的男友, 甚至有些过分的体贴温柔,很像是旧社会被送去大宅院里冲喜的新娘,新娘新娘无非是给年幼的丈夫当娘, 照顾丈夫的起居生活, 年岁差得大的,连厕所这种事情都要照料。 她们是被社会环境压迫的可怜人。周青彦是自愿,且乐在其中, 甚至有些不顾余姣的意愿,连余姣力所能及的小事情都要亲自代劳。 自从被禁止上班, 余姣和周青彦再没有分开超过半小时,他会在余姣睡觉的清晨外出买菜,余姣醒来后早饭已经做好,接下来的一整天周青彦的眼睛都会黏在余姣的身上,怕她在家里呆着无聊, 他购买了拼图、积木,甚至还有哄小女孩的洋娃娃……他更喜欢抱着余姣坐在客厅看电影, 但是恐怖电影对余姣已经没有任何威力,他只好放弃女友因害怕缩在他怀里求保护的甜蜜体验。 余姣以身体原因跟主任请了长时间的病假,主任当然是不允许的,但是周青彦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第二天主任同意。 彻底断绝最后一丝希望,余姣悲哀地想着, 要是周青彦在这里把她杀掉那她的尸体估计很长时间都不会被人发现, 可能连尸体都没有,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 她并不是过分悲观的人, 起码现在周青彦还是很体贴的,她不断地安慰自己, 在周青彦离开卧室去厨房准备早餐时,她偷偷地扒着门框看他。 自从生病后一直没能痊愈,余姣还有些淌鼻子,早晨是周青彦提供叫醒服务,他把她一天需要的衣服准备好,像是当初给她穿裙子那样一件件地穿好,唯一的不同是,因为两人关系的变化,连内衣裤都是他代劳的。 余姣多次拒绝无果,只好装死。 这次,她在他准备早餐的时间醒来,精神比之前好很多,不想再被周青彦手把手地穿衣服,她套着睡衣悄悄地顺着门缝盯着男人的背影,高大、冷峻的身影宛如沉沉的乌云罩在头顶,她眨眼的功夫,周青彦像是背后张着眼睛,猛地转头看向她。 周青彦面无表情的样子过于恐怖,事实上,只有在面对余姣的时候,才会由内心深处蔓延出愉悦的笑容和神情,在很多时候,他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 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留恋。 没有任何气味值得他嗅闻。 没有任何事物挑起他食欲。 除了余姣。 只有余姣。 如果生前的周青彦算是变态的话,死后的他不仅是明目张胆的变态,更是只线条全部拴在余姣手中的提线木偶,所有的动作和情绪因她而产生。 只是这个傻姑娘还不知道怎么控制罢了。 “姣姣,你醒了,”周青彦和余姣对视的瞬间,眼底便漫出笑意,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余姣却没想到他会发现自己,吓得跌坐在地。 “砰”一声响。 周青彦加快步伐,推门进来,架着她的双腿和胳膊,抱起来放到床上,语气带着关怀式的责备:“姣姣怎么回事,站都站不稳,屁股摔疼了没有?” “没有没有,”余姣想到什么,连忙摇头,尽管她拒绝地迅速,可周青彦还是皱起眉头,揉着她摔痛的地方,叹息道:“看来半步都不能离开姣姣啊,姣姣醒来的时候要第一时间喊我,听到你的声音我会立刻来到你的身边,既然这么容易摔倒,不如之后还是我抱着你吧。” 脑袋嗡嗡响起来,被他掌心覆盖的地方生出的凉意,瞬间流窜到身体的各处,余姣缩在他的怀里,咬咬牙没吭声,就听他继续自言自语道:“该怎么保护姣姣才好,你太脆弱,还说没事,屁股都摔红了。” 余姣万万想不到答应成为他的女友,会演变成如今这副局面——凡是她的事情,他都恨不得亲自代劳,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余姣难为情的是刷牙吃饭这种小事情,好像她突然残疾,要他亲手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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