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松难得低头,按照温惠的性格,她早就原谅他,事实上,温惠在和他对视的时候,看到他眼底显露的真诚歉疚的目光,就想告诉他她原谅他了。可是—— 温惠的心底泛起一股古怪的情绪。 她心爱的丈夫坐在她的身边,为他之前的口不择言道歉。他甚至牵着她的手打他的耳光,言谈间满是示好,甚至还透露着紧张无措,似乎很怕她和他疏远。 这让她感觉到诡异的割裂感。 脑海里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郑松是这样的人吗? 她太了解郑松了。 就像之前,自以为是地揣测她的行为、亳无理由地诋毁她的人格,将她的自尊肆意践踏脚底。 这才是郑松。 温惠揪进被沿,寒意由脚底骤然攀升至全身。 她抬眸看去,就见郑松面容平淡,露出微微的歉疚:“惠惠。我离开家的时候,目睹了好可怕的一幕,我就逃回来了,没被外来物种发现。那时候我在想,世界变得这样恐怖,我们应该珍惜在一起的时间,而不是在吵架中度过。惠惠,我之前真不是人,你随便怎么骂我、打我都行,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有情绪,有感受。 和那些残忍得只知道吞食的怪物不同。 原来是她多想了。 温惠为她刚才的猜测感到歉疚,郑松能够主动向她道歉,这是好事,她竟然因此感到不适应,甚至怀疑他被怪物占据身体——若是他被怪物占据了,怎么可能还在这里跟她道歉,小心讨好,早就将她填进肚子里了。 温惠松口气,但心底还是委屈的,因此就小声地说:“你……你要发誓,你以后不可以无缘无故地怀疑我,更不许骂那样难听的话。” 郑松立马举起手:“惠惠,我发誓!如果我没有做到,就要我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温惠彻底松心。 如果真的是怪物,它怎么可能会发誓呢?它能连着说出两个成语么?
第181章 丈夫18 人都是会改变的, 温惠想明白,最初的紧张警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愧疚, 和看到他脸颊红印的心疼。 “……有话好好说嘛, 别动手。”温惠往前挪动,捧起他的脸。郑松顺着她的力道偏头,将侧脸移到她的面前, 余光不离地看着她,轻声说道:“惠惠, 就算你再使劲也没事的呢。” 温惠不是很开心地回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说话的功夫,郑松脸颊的痕迹便淡下去。温惠和他结婚以来,这是第一次动手,虽然是被郑松拿着自己的手做的,但是扇人耳光的滋味让她感到不舒服。 她说道:“郑松。” 郑松握住她的手, 挪开,放到自己的怀里。 “嗯。”他应了一声。 他眼神温柔, 和之前撕扯她睡裙的模样形成极大的反差,此刻的他仿佛春日的清风扑面而来,呼吸间都是清甜甘咧的气息,她那些压在心底的话就有了底气说出来。 “……我是怎样的人你最清楚,你说的那些话,我只当是你身体不舒服的疯言疯语, 往后不能再那样了, ”她眼圈红了红, 虽然郑松认错态度良好, 又是哄又是要她打的,但他说的那些话太难听, 简直把她的尊严碾在脚底。 小腹的坠痛感越发强烈,她单手捂住肚子,没多想,继续说道:“我理解你的情绪,但你不舒服的时候告诉我,我能做到的都做,你不要再无缘无故地把我当成发泄的垃圾桶,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像吞了满肚的烂橘子,又酸又苦。真的,太难受了。” 他做得很差劲呢。 怪物这样想道。 温惠的眼泪像颗落在湖面的水珠,骤然间荡起层层的涟漪,他满脸愧疚,在温惠停顿的间隙,毫不犹豫地认下罪责,她说话的时候,他认真听着,任何的辩白都是无力的,唯有耐心等候温惠将委屈发泄。 他专注地凝望妻子沾染泪痕的面颊,指腹擦掉温热的泪珠,在他杀死郑松、夺得温惠丈夫这一身份的绝对控制权之后,隐藏在心底的窃喜和自得于强胜郑松的情绪统统消失。 他意识到自己亦是罪魁祸首。 如若不是他心安理得地使用郑松的身份,如若不是他放任郑松的意识由他在白天夺得掌控权,造成温惠委屈痛苦的事就不会发生。 她的眼泪像滚烫的火种,烫得他心脏颤动不止,脚底融化成粘稠的血肉,因这股痛鼓动翻涌。 怪物拥抱温惠,温惠的额头靠在他的胸膛,男人长期健身略微坚硬的胸膛,在她触碰到的时候,徒然变得温暖柔软,仿佛绵散的云,温惠怔了怔,旋即脖颈初温凉一片,她的意识被拉回来—— 他哭了? 男人的怀抱充溢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是沾染到的她睡裙的味道,衬衫领口蹭开几颗,蜜色的胸膛宛如褪了色的红糖糕,她头昏眼花,小腹的坠痛挟着绵密的刺痛击向大脑,她皱皱眉,盯着若隐若现的淡红花蕊,声音发闷:“……郑松,你怎么了。” 怪物揽抱着妻子,丢下一枚炸弹:“郑松死了。” 温惠骤然怔住:“你,你胡说什么呢!” 怪物侧头吻住她的发,绵软的亲吻使温惠感觉到小腹传来一股奇特的麻意,钝痛坠落,她的脸色瞬间就白了,淡淡的血腥味仿佛在鼻间萦绕。 她穿得是真丝睡裙,屋里开了会儿空调,温度暖暖的,两根细吊带勾着水波般流泻的裙,被单被猛然袭来的月事洇湿。 郑松的吻落到她的耳唇,温柔声音响起:“惠惠,我以后会做个好丈夫的。” 他的声音倏地僵硬,抱着她腰的手力道加大,鼻尖微微地耸动两下,一股淡腥味弥漫。 女性的月事很奇怪,来之前就算有感觉身体也并无任何不适,在血液降临的瞬间,就仿佛抽走周身全部的力气,虚弱不堪、头昏脑胀,温惠本就酸软的皮肉被他捏住,疼得喊了声。 他那句话的意思是在认错吧?因为之前做得实在太过分,就用死亡来寓意新生,表明认错的态度和决心。 温惠没想到他那样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幼稚的行为。 她说道:“不要乱说话。嗯……你先放开我,我要去处理……你干嘛呀!” 温惠被他抱小孩似的抱在怀里,屁,股坐着他的腿,身体移动的缘故,浪涌袭来,温惠羞耻地闭上眼睛,心底暗暗推卸是郑松的责任,他无缘无故来抱自己才这样的!她瞥了眼,浅色的休闲西裤,他穿什么颜色不好偏穿浅色的…… 她内心羞耻,没注意到身前的男人脸色痛苦到极致。 怪物哪里知道女性每月会有月事? 床单洇出的血色痕迹映入眼帘,他顿时痛苦地喘不出气,惠惠怎么会流血?他抱着微弱的期待,嗅着味道发现源头在温惠真丝睡裙掩映处,他的手抖起来、唇也抖起来:“惠惠,惠惠……你别吓我,怎么回事……” 温惠按住他的手,脸颊羞红:“你别乱动!” 她心想,郑松最近真是忙傻了,她瞥眼床单,冷不丁看到团血痕确实挺吓人的。 但郑松的表现会不会太过了?她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满哀伤,她产生股错觉——下一刻他的喉咙里就会发出猛兽般的哀鸣嚎叫。 怎么能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郑松的语气藏着浓烈的哀求:“惠惠别闹,让我看看。” 温惠真怕他哭起来,小腹的钝痛都减轻不少,不论是产生怎样的误会,看他这样担忧自己,她露出笑意。从他的怀里仰起头,握住他不停想要撩开睡裙的手,语气带嗔:“你是不是傻啦?我来月事了啊,你以为是什么,吓成这样,真哭了?好啦好啦,别哭嘛,放我下去,我去处理一下。嗯……再这样待下去你的裤子还要不要了?” 困惑被他掩藏好,他顺着温惠的话回应几句,松开手,眼神直盯着温惠的背影,屋内血味弥漫,他看到裤子晕开的血液比床单更甚,他存着满心的焦虑痛苦,找到手机,在搜索框里点下“月事”两字—— 呼。 他松口气。 温惠到浴室清理干净,换上棉质的睡衣裤,找到床头柜里放着的暖宝宝贴,贴在小腹和后腰处,腹部的钝痛感随着热意的烘烤减轻很多,屋里没人,她没在意,刚想掀开被单趁着刚染上洗干净,床单已经没有了。换上崭新的花色。 她离开卧室,客厅的洗漱间传来水流哗啦声。 推开门。 床单团成团塞在水盆里,搁在洗漱台,他攥着弄脏的一角用肥皂擦洗,听到温惠的声音,侧头看她一眼:“惠惠,到床上躺着吧。午饭我来解决,回家的路上买了很多新鲜食物呢。” 温惠没逞强,身体乏,郑松体谅她,她心里开心得不得了,蹭到郑松的身边,手臂绕过他的手臂,踮起脚在他的侧脸吻了一口。 然后,她就跑回床上。 温惠捂住肚子躺在床上看手机,郑松进来的时候,她看他一眼,男人的脸颊有明显的红意,他端着杯煮好的红糖水放到床头柜上,殷勤嘱咐:“肚子疼不疼?” 温惠的眼睛弯起来,红糖水散发的热气蒸得她面颊红扑扑的,她攥住郑松的手臂,扯着他坐到旁边,说道:“不能问我疼不疼。” 郑松:“嗯?什么意思呢惠惠。” 温惠最近可喜欢和郑松对视,他总是透露出懵懂的小狗般的眼神,瞳孔里映出她的身影,裹着温柔的光,就好像她正在被他用心地爱着,她的心就颤动起来。 她话多起来,勇敢表达自己的想法:“本来就很疼,或者还能忍受的痛,你问出这个字的时候,在我脑海里就加剧这个字的印象,岂不是变得很疼了?” 郑松露出恍悟的表情,虚心求教:“那我应该怎样询问呢?惠惠我很担心你。” “你要这样说,”郑松被她扯得压低身子,温惠将冰凉的脸颊贴住他的手臂,他手臂温热,和她仿佛处在两个世界,笑着开口:“……要问我舒服吗,喜欢吗,开心吗,这些带有积极情绪的词语。” 郑松学以致用:“惠惠,你现在舒服吗?” 温惠顿了顿,摇摇头,语气带着撒娇:“肚子有点疼,凉凉的,里面像揣了冰块。” 郑松想象不到揣了冰块是怎样的感受,但他有眼睛,温惠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盖着被子仍能看到她在微微发抖,他立时脱掉外套,脱掉衬衣,换上崭新的棉质睡衣,浅蓝色,和温惠身上穿得是一套,随后钻进被褥里,将浑身冰冰凉的妻子揽进怀里。 “惠惠,这样舒服吗?” 人类使用的手机是好东西,可以让他在几分钟内了解陌生的事情。由原理、表现,以及应对措施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按照信息提示,煮好红糖姜水,再把自己暖呼呼的胸膛贴过去,掌心贴过去,给妻子送去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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