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生这件事情之前,温惠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冷漠。 她爱郑松这是毋庸置疑的,否则不会和他踏入婚姻。 可是当她在婚姻里攒够失望,又幸运地迎来丈夫的觉悟,转变成她心底渴望的样子,她以为是老天开眼,让她终于有了好运。 怪物的暴露是那么的突然,突然到一拳将她的美好生活击碎,她无法自欺欺人,那些幸福日子被分割成两段,一段是和真正的郑松的生活,一段是怪物给她带来的期望和幸福…… 她无法控制地沉溺在怪物塑造的美好。 可是那又怎样呢? 她见识过怪物的残忍,同样在昨晚见识到怪物的恐怖,她不能因曾经的甜蜜放任自己沉入危险的漩涡,和怪物生活,那就是将她置身于猛兽的利齿之下。 餍足的怪物自然不会打她的主意,出于好奇的心思,会耐心的扮演丈夫的角色。可当她触怒到他,或者他突然厌烦扮演夫妻的游戏……那时候的她只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食物,任他宰割。 不要怕。至少现在怪物没有杀意,她要掌握主动权,不能将自己的安危交付给任何东西。 温惠安慰自己。 黑掉的手机屏幕亮起,呈现的画面赫然是国家公布的提供怪物线索的网址。 姓名、电话、地址…… …… 在温惠注意不到的地方,书房的房门和墙壁、地砖的缝隙里渗出猩红血泊。 它们安静地、专注地凝望温惠的一举一动,血泊里躺着两颗眼珠,被浓郁色泽弥漫的眼珠显露出清晰的哀伤。而此时,坐在书房里的怪物,仍旧维持着郑松的面貌,脚底的黏物质则铺天盖地地覆盖满书房和房门周围的位置。 他面无表情地端坐,目睹到温惠手机画面的时候,猛地颤抖起来。 他想冲出去告诉温惠,他不是怪物。 不,惠惠已经知道了。 怪物痛苦地捂住脸,肩膀颤抖起来。 都怪他—— 如果可以回到昨天晚上,他一定一定谨慎再谨慎。 和陶倩的那场战斗虽然是他取得胜利,用人类的话说,只是险胜。毕竟陶倩险些将他吞食是事实,当时的他只差一点就会被陶倩吞噬掉,尽管后来他战胜、吞食陶倩,躯体的伤口是需要时间愈合的。他疼得受不了,又怕吵醒妻子,这才抱着侥幸的心理在床边的沙发处理。 就是在昨天晚上。 怪物的唇角露出苦涩又甜蜜的笑容。 惠惠那样镇定呢。就算亲眼目睹他是怪物的画面,都能和他继续躺在床上睡觉……这是不是证明她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呢? 旋即,怪物失落地叹口气。 怎么可能? 他自始至终都是以郑松的身份和惠惠相处,如今他的身份暴露,惠惠畏惧他、厌恶他,怎么可能喜欢。 他的脑海里浮现各种方法,每一种方法都告诉他,破罐破摔直接坦白身份是最不可取的。 温惠的恐惧是最棘手的。怎样才能让妻子不害怕他呢? …… 书房传来重响。 温惠一惊,手指在提交的界面迟迟未落。 发生什么事了?温惠起身,紧接着就停住脚步,她想到郑松此时的真实身份,迈不开腿,纠结站在原地。 书房的门打开。 郑松走出来。 温惠难掩惊讶:“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郑松还是穿着早晨的那件家居服,胸口的位置洇出大片的鲜血,他单手捂住,另只手扶着墙壁。皮肤褪尽血色,脸色苍白孱弱,他看着温惠,轻轻地说了句:“惠惠,我疼。” 那些猜测和恐惧情绪抛在脑后,看到郑松满身伤痕的出现在面前,温惠的理智短暂缺位,连忙跑到他的旁边,扶着他的手臂,语气焦急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早晨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弄成这样了……” 她扶着他的手臂到沙发坐好,扯开他的领子。郑松安静地仰着头,贪婪痴迷的目光落在温惠的脸上。仅仅是半天时间没和温惠亲近,他就受不了,浑身都疼。 他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她骤然僵硬,掩盖住酸涩痛苦的情绪,目光温柔:“惠惠,不要担心呢。我忍忍就好了。” 温惠想起他是怪物,紧张的同时,还是被他胸膛的伤口骇住,脸色不由得带着焦虑的神色。 再怎么说,她要在怪物没有杀意的时候,尽量维持身份,争取存活的时间。她这样提醒自己,然后喘了口气,语气镇定道:“你待着别动,我到屋里拿药。” 拿了药,温惠半蹲在他面前,扯开扣子,给他处理伤口。 郑松垂眸,解释道:“昨天我撒谎了。” 温惠一怔。 什么意思?难道他想坦白自己的身份,坦白之后呢?温惠不敢动,不敢看他。 郑松苦涩地扯扯嘴角,继续说道:“惠惠,昨天在商场的时候,警察没有来。是我和它战斗,我身上的伤是它撕破的。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再也看不见你,没想到我能那么幸运,活着带你回家……” 温惠脑补出怪物战斗的画面。 她的一只手被他握在掌心,他的掌心温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她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画面,她半夜醒来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画面,可偏偏是昨晚被她撞见。难道他当时是在处理伤口吗?“陶倩”是有意寻找“郑松”的踪迹,她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且和温惠的谈话间带着势在必得的态度。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吗?温惠的指腹不由自主地摸到伤口的边缘,胸膛的伤是他全部的伤口,还是他刻意显露出来的冰山一角?毕竟他用的词是“撕破”。 郑松:“怪物利用陶倩的皮囊欺骗你的感情。惠惠,你恨不恨她?” 温惠猛地抬眸:“你什么意思,我不懂。” 郑松面容温柔,看她的目光像一汪柔柔的春水,他说:“怪物没有情感,哪怕它得到人类的皮囊,得到人类的记忆,它无限模仿人类的言行,只不过是为了得到乐趣,玩弄猎物的乐趣……惠惠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温惠皱眉,不明白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没回答,郑松紧接着说道:“可是,如果怪物拥有感情了呢?他懂得喜悦,懂得嫉妒,懂得悲伤,不再是被杀戮支配的无情.欲的怪物……” 他的声音轻到不可闻:“如果,怪物也想拥有一个家呢?惠惠,你愿意相信怪物同样能够拥有感情吗?” 温惠望进他的眼底,氤氲着的情绪宛若滔天海浪翻涌,她感到莫名的哀伤。 扯出抹敷衍的笑,说道:“或许吧。” 那一瞬间,温惠感觉郑松被哀伤笼罩。 他的眼神依旧温柔,胸膛的伤口在温惠的处理之下,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冒出更多的鲜血,眨眼的功夫,衣服就被染成浓郁的鲜红色。 温惠四肢发麻。 郑松捏住她的手腕,不管胸口的伤口,垂头吻住她的额头,察觉到妻子骤然僵硬的身体,他没停止,用更紧的力道把她扯到胸前,使她的衣服沾染由他体内流出的鲜血,裹满他的味道。 温惠被他拥在怀里。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惠惠。” 现在的场面实在诡异,她仰面躺在沙发上,郑松覆在她面前,胸前炸开血花,滴落到她的身上。她很快就被浓郁的鲜血包裹,郑松面色如常,她觉得他有话要说,却在斟酌,似乎害怕说出来的后果。 他有害怕的事? 温惠强装冷静地盯着他,她想说点软话糊弄过去,可此时此刻的场景容不得她开脱。如此诡异的场面,这是今天之前的郑松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的—— 他知道了。 那他想做什么? 温惠的掌心瞬间就被冷汗浸湿,她却没觉得冷,因为有粘稠的温热的东西包裹住她的掌心,继而包裹住她的双脚,她在感到恐惧的同时,自暴自弃地想着,他终于不装了,现在是要怎样呢? 开始用餐了吗?他们刚刚用完早餐,她忍着饥饿把蛋饺、米粥都让给他,他还没有吃饱嘛!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的怪物终于放弃伪装,他到底顾忌着妻子的心情,仍旧维持着郑松的面貌,只是黏物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包裹住妻子的身体。 他开口:“惠惠。” 温惠眨眨眼睛,溢出泪花。 难过地想,都要被填进肚子,还叫得这样亲密做什么? 他抬手擦掉她的泪花。 他说:“惠惠,别怕我。” 温惠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他目光透露着委屈,说道:“惠惠。我昨天和那只怪物进行了一场很艰难的战斗,我的身体几乎被她撕碎。现在好疼好疼,我知道你察觉到我是假的,可是,可是……你别离开我好吗?” 他垂头,用唇轻轻碰碰她的脸:“别怕我。” 温惠无言片刻,旁边忽然有章鱼触足般的东西在她的眼前摇晃,触足遍布血痕,血液汩汩,滴落到她的唇缝,那条触足瞬间像是做错事般,用顶,部舔去血液。 温惠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或许,她被吓傻了。 怪物撕开伪装后的行为出乎她的意料。 他见她不说话,就凑到她耳边轻声哀求:“别怕我。” 触足勾住她的手腕,摇晃两下:“求你了惠惠。”
第189章 丈夫26 怪物的这张脸, 以郑松的面貌做基底,经过细微的描补,堪称是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尽管放弃伪装, 期盼妻子能够尽快意识到他的真实身份, 不是那个郑松,而是由异世界降临的怪物。但他仍旧有些恐惧,太着急了, 不能这样着急的,惠惠已经被他吓到了。 他说道:“惠惠, 不要怕我。最开始的时候,我承认,我确实是把你当成食物,可是后来,我把你当成我的妻子。我是绝对不会伤害到你的……” 顿了顿, 他反问道:“如果我想伤害你,早就那么做了不是吗?” 怪物急需剖白证明自己的真意。他在郑松的知识系统里学到的, 和人相处的要义是真诚。因此他想不到好的方法,只能用言语来证明他的真心,解析他的真实想法。 由他的身体各处弥漫出粘稠的血肉,沿着缝隙挤到温惠后背和沙发的接触面,贪婪地将妻子包裹在怪物最真实的血肉里面,温热、鼓动, 带着股蓬勃的生命力。 温惠后脊僵硬, 不敢动, 她的四肢被血肉裹住, 失去行动的能力,就连她的脖子的位置都被血肉包裹住, 看起来像是围着鲜红的厚围巾。 不同寻常的热度,使她冒出密密的热汗,还没等凝聚成汗珠滚落,就被血肉舔去。末了,那些可以变化出奇形怪状的血肉模拟出掌心的样子摸摸出汗的地方。 温惠吓得心脏跳到嗓子眼,无措地瞪大眼睛,望着那张和郑松相似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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