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莘侧头瞧一眼,寨堂内还有不少人,大有一番审问他们的作为,她就觉得奇怪,抓的人那么多,倒也不必这么不阵仗,她嘀咕着问叶青,“不至于吧?这么大阵仗审问你我?” “你方才没听见半路上有人来问戚瑶伽,而后匆匆离去,大抵是同寨内通了气。”叶青沉着应答。 周莘侧目看他,惊讶道:“咦?竟然还有这事?”等他在看自己的眼神,仿佛自己是个傻子,也就讪讪闭了嘴不再问。 到底是夏侯复看中的人,比她要机智许多,周莘游历九国这几年,但问没能碰见几个比她还机灵的,如今又算上叶青一个。 话语间周莘和叶青已经被戚瑶伽带进了寨堂,寨堂两个上座,两边主位一位子空,一位倒是坐了个白发白胡子的老人,手边还扶了柄八尺长的木雕鹿头拐杖,衬的那老人也威严肃穆不少。 既然是和戚瑶伽平齐坐,应是无相教的另外一位当家人骆长老了。 寨堂两侧站了些人,中间也站了个身材修长的人,像是正在专门等周莘叶青过去一般。 戚瑶伽带着他们进堂子里,受两侧人恭身,坐在主堂另一空位上,她斜坐撑着胳膊托腮看堂中站着的三人。 周莘被带进来正站在两人中间,右侧是一同来的叶青,而左侧这位正是方才她看见的那人,比她略高些,长发木簪束起,一身缎锦并着竹纹让周莘如见春风。 他见周莘和叶青一齐进来,眼里闪过惊异却又转瞬即逝,遂与二人垂眸颔首,未再有其他动作。 三人站一排,身材样貌都高挑出彩,一时间给寨堂里增色不少,引的堂外的教中小姑娘偷摸着来看,小成韵就在其中。 她被挤在几个小姑娘中,便偷眼瞧堂中三人,身旁的几位小姑娘直说那两位男子如何丰神俊朗,她觉得的确也是,穿身上的衣服也精致好看,教中男子大多没这么高挑。 可她觉得倒是中间的女子更显眼些,眉眼秀气神韵飞扬,不比她们教中女孩子个子脸蛋子都小巧些,想来应当不是陈国人。 这厢里正小声嘀咕三位外来之客,寨堂里已开始审问,无相教禁夜已有五十年之久,无相花开正当时,山下进不去,往山下便能被抓个正着,周莘和叶青连夜被抓,这人只比他们早了半个时辰。 . “说说吧!你们且都是谁?姓甚名谁来这里做什么也一并报了。”戚瑶伽松开撑着的胳膊,靠着椅背足尖点地轻晃。 叶青恭手作礼,礼貌答道:“晚辈叶青,听闻今岁满枷楞山盛开无相花,便来瞧瞧是否如九国传言那般令人惊艳,惊扰骆长老与巫女实在非在下本意。” “原来是都城叶家,叶家与无相教素无交集,你既来瞧,天亮便下山,若是生了坏心思,可别怪无相教先做坏人。”戚瑶伽歪头,仍是一副淡然的姿态,见叶青回了是,便扫了眼周莘,“骆长老,她可是有庆阳侯的牌子。” 骆长老扶着鹿头拐转看周莘,虽这位长老年逾六旬,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瞧得周莘有些发怵。 周莘同样作礼,“晚辈周莘,曾与庆阳侯有些交际,令牌也是庆阳侯赠与,可晚辈并不是庆阳侯的人,来枷楞山,看花。”最后两个字周莘说的有些虚,不知道叶青是怎么掰扯的这么正经。 “晚辈沈才均,自北晋而来,闻无相花开,又恰逢九国传言无相花种,所以晚辈便来枷楞山,想得一二颗种子。”沈才均不卑不亢,站如松柏一般挺拔。 此话一出,主堂上戚瑶伽和骆长老都抬眼看他,连周莘都想给他竖个大拇指,真真是个狠人耶,不过沈才均这名字还真有点熟悉。 “这九国的传言,是真是假尚且不得知,竟也引的北晋的沈令尹与庆阳侯的人也非得来这瞧瞧不可?”正堂的骆长老扶着鹿头拐微晃,虽是上了年纪,仍盯着堂前三人,就连声音也洪亮许多,叫人肃然起敬。 周莘这才想起来,要说起她与这位沈令尹,还真略有些渊源。 北晋的沈令尹,名唤沈才均,北晋沈家独子,其父前太子少师,十二岁与北晋皇子同习,十八岁及北晋太学少院士,及冠时官拜令尹,如今已有两年之期。 要说渊源,周莘是越国人,早些年越与北晋交好,那时她不过十一二岁,曾与这位沈令尹有过一面之缘,远远瞧见过他与北晋皇子站一起,真是仪表堂堂,周莘记不清之后的事,如今也是听见沈才均这个名字才想起来。 她正从思绪中回过神,身侧沈才均微微倾身再向骆长老恭手作礼,从容回道:“传言是否真假,九国众说纷纭,才均从前也以为是假,可依无相教如今的守卫与眼前这般,才均想,已不单只是传言这般简单罢。” 沈才均甫一说完,眼前骆长老目光骤变,盯着沈才均像是要活吞了他,沈才均依旧是垂首立着,熨的平直的衣角正如他此刻一般。 周莘站着都感觉正堂气氛有些不对劲,只看到骆长老扶着鹿头拐的手都攥紧了,大概是沈才均一针见血,将其中事说透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现在细想想这流言该不会就是无相教传出来的吧。 骆长老哼了一声,拐杖抵着地面行了不过两三步,“无知小辈怎么也敢乱信谣言!既然坏了我无相教的规矩,今夜便将关起来吧。”他言语间有些怒气,扶着鹿头拐起身,另一侧戚瑶伽也随着站起,他似乎并不愿同沈才均说什么,直接招人将他们三个人拉下去关起来。 仍旧是执了短鞭的寨中人,将他们三人带了下去,往正堂后走了数百步,三人被关押在一处露天木牢中,天色暗的可怕,牢中点的两根蜡烛叫周莘是在看不清这二人的神情。 从他们见面开始,周莘就有种微妙感觉,总觉得这二人似是相识,却又见二人并无交际,不该是因为叶青是庆阳侯的远亲这层关系吧。 周莘正侧坐在他二人身边,看他二人只是干坐着并未说话,离得近的叶青抵着墙闭眼养神,远点沈才均像是思量什么,猛然抬头正对上周莘,周莘细眉微皱。 “适才堂中未及想问,沈某敢问周姑娘名是哪个莘?”沈才均客气的紧,烛光映照的眸子也格外认真,他早瞥见周莘脖子上的血,像是愈合不少,还是从袖中抽了抹帕子递予她,只是周莘怎么也没想到他问这话还给递帕子,周莘悻悻然接过,随意擦了擦脖子。 就连旁边的叶青也睁眼含笑盯着她,她一时间有些尴尬,松下手牵唇笑道:“是一味草药,草木莘,我母亲所取。”说罢她又问了句,“沈令尹怎么问起我的名字?” “沈某有位朋友,虽是越国人,却与你同名同字,甚是巧合,说起来与她已有许久未见了。”沈才均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黯淡。 周莘也不敢细问,他说的该不会是自己吧,自己正是越国人,曾见过他一面,可这也算不上是朋友,难不成是她自己生病时烧坏了脑子忘了还认识他这回事? 两年前周莘一病足两个月,人也烧了四五日才醒来,那之后她便忘了些事情,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像隔了层雾,叫她看不清,给她治疗的那位老先生,正是夏侯复。 夏侯复说她想来是自己不愿想起,她想终归不太要紧,她如今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4章 、无相花(四) “这位小周姑娘,能得庆阳侯令牌,可见与庆阳侯相熟识,怎么在北晋时候未与沈令尹碰过面?”叶青揶揄周莘,正有些好笑的看着二人。 “我并不常住北晋,只去过一两日,没见面也是常事。”周莘笑着打哈哈,看了眼牢门外换了个班的守卫,可惜道:“如今在受困无相教,花也看不上了。” “想必周姑娘与叶兄也不真是为了看花来的吧。”沈才均侧目看他二人。 周莘干脆直接点头,“这时候说来看花都是假的,放着花种不要看什么花呀,不过你们也别问我要花种做什么,我也不好奇你们,怎么样?”说着说着她也不顾两人是否答应,便挪着小凳子凑近了两人,小声道:“我觉着有些奇怪,入教之路虽也在枷楞山,却不叫人知道,蒙眼之时我便看了四周,并无什么小路,可蒙了眼却就能走了,叫人不得不多想。” 周莘方位感极好,蒙眼时四周都是树木丛林,蒙眼后之时转了个向就上了路,即便如此她仍记得可那个方向并没有什么路。 “奇怪的可不止是那段路。”叶青正坐起来,目光盯了眼周莘,又转眼看沈才均。 沈才均与他对视,竟轻笑了声,“戚瑶伽,骆问休。” 周莘又皱眉,目光在二人脸上流转,这两人好比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倒叫她在一旁有些迷茫,不禁问出声,“你们二人说的什么?”说完她又觉着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宛如她在夏侯复和叶青聊天的时候,夏侯复直骂她傻子。 沈才均倒是个好脾气,细细解释道,“你方才说路奇怪,明明没有路,却走了很长一段,进寨之时寨门正对着山门,戚瑶伽虽会巫术也不至于这般强大,将一行人瞬间挪与寨中。” 沈才均来的比他们早些,他目的明确,直往无相教,因着沈令尹的身份,在上山之时便早有人接应他,送他上了山,即便是枷楞山住了几十年的人,也不曾知道进教之路。 他遍访许久才得知,自五十年来,无相教便封了门,遂外人不得知,他那日故意在山中逗留许久,直到被戚瑶伽发现。 那时天正暗,他提了个灯在山中穿行,戚瑶伽人不知何时出现,梦流萤他也没见到,戚瑶伽飞上来就是一掌,他躲闪不急只得丢了灯接住,他是个文官,武艺不甚精通,几招之下就落了下风,被戚瑶伽带来的人抓进山中。 对战时少女眉眼细长,面容却透着一股老成之相,出手招招夹寒光,全不似审问那般灵动。 “依沈兄你的意思,这戚瑶伽还有两幅面孔,若她真能昼夜分辨成两个人?该不会是无相教的巫术修炼的吧,我看书上说这种巫术极其伤身。”周莘不大信,透露些许疑惑。 “暂且不论戚瑶伽是否能日夜分二人,就以梦流萤此术,五十年来只使过两次,第一次是五十年前,第二次只听有未见其事,你我下山时碰到第三次,传言借由无相花能将梦流萤发挥到极致,你道这梦流萤是不是与无相花有干系?”似是夜深灯暗,叶青沉声给周莘缓缓解释。 叶青有枷楞山历,记录明晰,沈才均比他们早遇戚瑶伽,前后也有对比,两人给的信息叫周莘消化不及,犹如丝线缠成一团找不到首尾,周莘思索半晌,忽的抬首,叶青和沈才均正一副孺子可教的目光看她,她讪讪开口,“戚瑶伽难不成早也找到花种,给炼化了?” 周莘又明白了些什么,“所以五十年前无相起教,说不定并不是为了守护无相花,倒像是独占了无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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