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征招了人将萧烨架起来,李幼蓉面容稚嫩,目色轻蔑,“南北早该有今天,只是你可曾想过萧氏,会沦落至此啊。” 她不再看萧烨,眼下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哪一样都比萧烨重要,她将人交给陈征,叮嘱道,“人你押着,留等卫侯回来处置。” 萧烨见李幼蓉的身影出了殿门,心也渐渐跟着下沉,任由陈征将他丢在地上,囚在殿中。 原来宣姬说毁他萧氏基业并不是空话,她亲自迎了敌军进城,踏平他的宫城。 萧烨落败一般的大笑,灰暗的眸中噙满泪,他为萧氏谋划二十几载,却毁在两个女人身上,一个是他宠爱的宣姬,一个是只见一面的女帝。 而那之后他再没有见过这二人。 · 十三州朝局稳固多年,南北一时动荡,上京城被南晋占领,还引起不小轰动。 陈国因叶家的关系,襄公有心攀附北晋,谁知顷刻间北晋都城就被占领了个全,本就是吊着一口气的人,听到消息时直接蹬了鞋,握着青绾的手闭了眼。 陈襄公这一走,高谦彻底成了陈国的当家人,宫廷内外也只认他一人。 等办完了襄公的丧仪,底下就有臣子提及早立王后一事,毕竟与叶家最为亲近,不眠有人将叶苒拿出来比对,说仍是叶家女为后才是良配。 高谦沉着眸想起叶家小丫头来,在叶家开口之前以在孝期为由拒了此事,剩叶家几位长辈在底下来回递眼。 这消息不多时也传到叶苒耳朵里,想起从前种种及如今现状。 原先还有个年纪不大的叶昭陪她逗她开心,后来周莘知道她的心事也和她说些悄悄话,可现在只剩她一人,坐在院子里酸楚漫上心头,不免红了眼圈。 她担心因着朝臣逼迫和叶家势力大,高谦最终不得不低头娶她,即便是她恋慕高谦,这样的方式也实非她所愿。 她在院子里坐了半晌,高姝进来第一眼就连看见她,大抵也知道因为何事,只好卸了披风,挨在她一侧揽过叶苒肩头安慰她。 “若是因那些立后的言论伤心,就大可不必啦。此事尚未有定论,大臣们也只是提议,依叶家的地位,还用不着你出面。” 高姝在宫中办完丧仪就听见前朝那些言论,无外乎就是立叶家女为后,叶苒与高谦之间的事,她到底也知道些。 她嫁进叶家及半年,叶苒的性子,不似从前传言,她便猜到当年淑夫人一事有蹊跷,于是回叶家就直奔叶苒这里。 “我家祖上也出过几代王后,他如今是新立陈王,根基尚稳,保不齐就听了那些大臣的柬议,毕竟我外祖与舅舅在朝中举足轻重,朝中拉拢人心什么的我还是懂的。” 叶家上下娇惯着养她,性子自然娇弱些,她如今长大了些,只红了眼圈,不见泪珠和颤声,字句条理分析清晰,将局势看的透,可遇事到底没个主见,碰上高谦更是慌乱。 高姝拍拍她肩头,示意她放心,“我虽不知你与王兄旧事,王兄却不是那种强势之人,就算是承了王位,也不会会为难叶家为难你。” 高姝陪着她叶苒许久,说了好些话,等她心情安定些,才想起在宫中侍疾时叶家来了两个人,因问道,“听说家中来了两位贵客,有个与你同龄的女孩儿,怎么没见到人?” 叶苒回神,忆起夏侯老先生和成韵来,“成韵比我还小上一岁,她与老先生本就是为周姐姐来的,得了北晋那头的消息,已经赶往北晋了。” 高姝听了这话便不再问,等叶苒心情见好,领着她回了屋。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下章正文就完结啦 争取下午发,番外的话在预备啦 预收《祖宗三百岁》和《误千金》 喜欢的可以加个收藏啦,么么
第89章 、凌虚台(八) 越国偏东, 国土广阔,内外平和。 越公不思政,不修道, 天玄这个得道高僧并不危及他的地位, 是以对国师天玄宠爱极佳,一众祭祀事宜及国运监测全权交由天玄处理。 天玄一把除魔鞭,吸收怨灵提上自身修为这事,越公一介凡人看不透, 可是宫中有人看透,因着天玄地位高,被天玄发现都一一处死做了除魔鞭的生祭, 越公宠信他, 遂将这些事按下不提。 天玄身上是有伤的。 两年前逼退大妖玉无心时,自己也没好到哪去,那仍在跳动的心被玉无心剜掉一半,因而这两年四处寻些补身物件, 越公也差人替他留意。 梦女在万古巷的名声极盛,从幽州传出去,越公的探子自然也查到。 梦女是东川仙家起身, 她的每一幅画, 都带有东川旧山河之景,东川仙家式微,就连旧陆都消失不见,若能凭着梦女的画, 寻回当年东川旧址, 何尝不能助天玄的法力更上一层。 天玄受伤之后, 性情不如从前狠厉, 在梦女一事上是派人侧面谨慎探查,等确定画卷可以生灵后,以越公的名义和一份旧礼请梦女画了幅画。 那之前周莘本就有求于梦女,赶着越公寻到梦女也是凑巧,等接到了玉无心的来信,周莘才有了对策。 周莘存在于那副画里,随着越公内侍的车驾,一路从幽州往东直奔卫都。 车驾进了卫都地界之后,周莘在画里就待不下去了,她这几日闷的出奇,这画里除了她一个人,画外越公的人都不敢打开这幅画,她面对的只剩春景,呆坐着连地上的草都数的发光。 等这日夜里车驾歇在卫都城外,她退出了画,翻身跑了出去。 卫都城外离周家别院不远,她驾马冲了回去别院时,把守门的老翁吓了一跳。 老翁拢了长衫,提着灯陪她往后院走,灰黄的烛火下,是一排排立起来的木碑,在整个安静的院子里,异常凄凉。 “周姑娘。”老翁见她怔在那许久,抬着嗓子唤她。 周莘长吐一口气,“你去睡吧,我呆不久。” 消瘦的身影立在廊上,和满院的木碑融在一起,老翁咳嗽一声将灯盏递给她后退出了院子。 周莘一一叩头,默着声到了自己的碑前,上头刻的是她的名字,她自枷楞山遇见卫玘之后,心绪几度摇摆,一面想复仇之后无论成功与否都会陪周府的人而去,一面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活下去,毕竟她心中有了新的羁绊。 可等她看清楚满院的木碑,看见她亲手刻上去的字,心中更加坚定,她偷生的这两年,为的就是要给她的家人一个公道。 她离开梦女院子也带走了那份婚书,她许久没有看过了,展开时接着微弱的灯火,隐约都能看见卷上上好的金丝和卫玘那亲笔写的字。 卫玘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因为她是他的夫人。 可她首先是周莘。 她揭了烛灯的罩,将婚书一角放在火焰上,上好的绢布一沾火,火舌立刻就沿着绢面往上窜。 周莘拎着最后一角,摇曳的火光映在她没有任何波澜的脸上,等火将绢面上的字都吞了,她才放开婚书,不过片刻,就只剩些火星子。 随着灰烬往上看,木碑上刻的正是周莘的名。 周莘失笑,闭着眼沉思,她还在回想那场梦 在梦女那里,离开之前,梦女亲手替她画了一场梦。 梦里她回到两年之前,父母尚在,阿弟仍满载笑意,骑着那匹棕马而来。 周廷白岑才转身离去,少年就翻身下马,自身后拎出两壶酒,挡着嘴小声道,“阿姐!今年新得十壶金鋈酒,我从世子那里顺来两壶!” 周莘颔首,眸底都是泪。 周暄心思细腻,觉察出她异样情绪,低头瞧了一眼,满是关切,“阿姐别不是怕出嫁后,没机会和我偷偷喝酒吧?” 那场梦里,越国小周公主与北晋庆阳侯结了亲,不日便要成婚。 周暄仰着头,眉梢轻挑,“我和阿爹阿娘说过啦,我要做阿姐的陪嫁。” 少年大步在前头,时不时还回头看她,周莘立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远。 天色暗的深,周莘拉回思绪,她出了别院,就立在卫都的城墙檐上。 许久之后她自怀里掏出只剩小半截的无相花,送进嘴里一口口嚼着,目光所至,是辉煌灯火的长街尽头的王宫,和满天繁星下的卫都凌虚台。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在那里登仙,然后拿着长生剑直接闯入王宫斩杀妖道和越公,可她做不到了,她最终也没凑齐那几样东西,她没时间再等两年,她怕随着时间,自己会忘记这些血仇。 无相花瞧着好看,花根苦出天际,周莘送过好几人花根,唯独没有自己尝过,这会嚼着嚼着瘪嘴流下两行泪来,声音微颤,“嗯,苦的。” 不知道鲁地那位妇人和叶芷嫣吃了有没有觉得苦。 无相花得用的很,周莘嚼完咽下,浑身灵力充沛,她深深看了一眼凌虚台,头也不回的跃下城墙。 · 翌日一早,内侍的车驾迎着第一场秋雨就进了卫都,由内侍送进越公案前,那幅画还没来得及展开,越公就招了天玄来。 北晋往东就是越国,南晋女帝雷厉风行,登基不过数月,大军就踏到北晋的宫城,传言中的小女帝,令人不寒而栗。 越公向来与北晋交好,眼见着他高楼塌,越公心里也没底,生怕祸事东引,收到信报后睁着眼坐到天亮,才叫天玄到跟前。 越公着了件单衣,外头罩了件刻丝狐皮大氅,案前手掌撑额,面容十分忧虑,“国师啊,南晋那个小女帝,是个狠角色呐!” 天光里走出来个着暗紫缎金袈裟的僧人,胸前是白玉扣,往上是锋利的眉眼,额角长纹如血,手中佛珠一百零八子垂在袍角轻转,随着他往里走发出清脆响声。 “才上帝位,便当即一统南北,这般心智,自然不是一般人。”天玄手指拈着佛珠往里走,坐在越公案前的椅子上,语气略有赞赏,“世人相传帝女星,该当如此。” 天玄曾为帝女星卜卦,卦面形势大好,有良臣忠将辅佐,贵人相助,前途坦荡,别说南北,她再野心大一点,十三州也不是没有可能。 天玄不曾为这些国事忧虑,便是刀尖指到越国跟前,他亦能全身而退。 可他心思深沉,他一把除魔鞭为心中大道炼化鬼怪,若是能有个女帝为他开路,这倒是个极好的选择。 “北晋坐拥五州城府,地广兵强,寡人以为他将来会是一统之主,谁能想到萧氏一蹶不振,连都城都拱手让了人。”越公捂着脸,语气甚为可惜。 观李渊曾经作为,便知南晋李氏乃至于这个女帝都不好相与,更别提日后越公要与之往来,话中惋惜也是为此。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南北统一本就是迟早的事,女帝尚坐镇上京城,南北两地融为一国甚至于西北还有北晋的军,这两样事情加在一起就够她花费个好几年时间,更枉论抽开身顾及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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