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控制恢复,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一边后退一边站起,黑卫衣没料到她速度这么快,一愣后,立刻迈着蛮横的步子追上前。 她还是没这个成年男人跑得快。 眼看着几乎要被刺中,一个人突然蹿出,用了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自己却因收不住的惯性前冲,撞在了刀尖上。 苏令仪脑子一片空白,看着季陆离在自己面前倒下。 这一刀也不知刺中哪里,只能看见大片的红在他身下蔓延开。 季陆离倒着的方向正对苏令仪。 苏令仪看见他的眼神已经涣散了,嘴唇还在微微翕动:“逃……” “小丫头片子,给我过来!你敢跑我就把这个小子捅成筛子!” 黑卫衣一脸横肉,拿刀尖直指着苏令仪。 他发觉自己附近没人质能挟持了,地下这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得流血身亡,他得拉个完好的人质。 季陆离微弱地摇头,示意苏令仪别管自己。 苏令仪看见他竟然在笑。 她知道他的意思。 他在说,如果他有的选择,当年也会挺身而出,用自己的命保护她。 因为他是哥哥。 如果黑卫衣挟持她立刻,季陆离应该还来得及被送到医院,他好像伤在腹部。 若再挨两下,还被挟持,大概就真的没了。 苏令仪慢慢举起手:“好。” 季陆离想让她自己赶紧跑,别管他。 但已经没力气说话了,温热的东西一直在从身体里往外流淌,意识也渐渐模糊。 沾了不知道多少同学鲜血的刀横到脖子上,苏令仪被挟持着,一路往校内移动,这人好像挺熟悉耀华地图,一直在往正门走。 耀华的正门是门面,门口有名家题字的校名,从来不开,只用来拍照,平时学生都从其他几个交通更方便的门进。 在正门保安亭执勤的保安还不知道学校另一头发生了足以震撼全京城的恶性伤人案,看见学生被挟持走过来惊呆了。 “把门打开,再给我拿个扩音筒来。” 黑卫衣威胁般地将刀贴得离苏令仪脖子更近了些。 冰凉的刀刃沾着液体贴在肌肤上,反倒让苏令仪的头脑空前地冷静下来。 她已经没有慌张的余地了,但凡说错什么激怒这人,她就可以重新投胎了。 虽然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曲曲折折,但她还是挺想继续活着。 保安不敢不听,连忙按下保安亭控制电动伸缩门的按钮,放黑卫衣出去,小心翼翼地把保安亭里的一个扩音筒递过去。 黑卫衣架着苏令仪出校门,并未急着走,找了个角落靠着坐下来,让苏令仪挡在自己身前,旁边的墙上就是烫金的“耀华外国语”五个大字。 苏令仪知道他这是在防狙击手。 看来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早想好今天要干些什么才来的。 黑卫衣紧绷的身体松了不少,他今天最大的目的已经达成。 捅几个京城达官贵人的孩子垫背,拉个人质,把警/察和媒体都引来,他要在所有人面前控诉自己遭遇的不公。 “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阴恹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爹是干什么的?富豪还是大官?” 他在网上看,耀华外国语虽说不是京城最贵的学校,但里面的学生却一定是出自最有权势、财富的家庭。 可比那些国际学校还牛。 “我爸是教授,研究物理的。”苏令仪微扬着下巴,尽量保持呼吸平稳,她怕自己动的弧度大些,刀就会割伤喉咙。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 教授,听起来倒像是对社会有所贡献的人。 但他又想起看过的一些社会新闻。 教授压榨手底下的学生,逼得学生跳楼。 他们赚的盆满钵满,拿普通学生当最廉价的劳动力用。 “教授?老板才对吧,大学教授靠着别人给他们打工,身家也是上亿,不然你怎么读得起这个学校?”黑卫衣咄咄逼人。 苏令仪沉默,并未回应。 和他争执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这个人大约是生活极不如意,将其归结于富人、有权的人的压迫,最后选择了这样极端的方式报复社会。 也不知道被刺中的那些同学是否已经被送到医院抢救。 不知道季陆离,他伤势如何,有没有伤到要害。 耀华的正面外是一条双向四车道的主干道,不少路过的车主停下来,看纠结发生了什么,很快道路被管制,警察、记者纷纷赶到正门外,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乌泱泱一堆人,但没人能想出办法,帮得了苏令仪。 “你不要激动,你还没有杀人,一切都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遇到什么,和我们说,国家一定会帮助你。”一位警察举着喇叭喊话。 “放屁。”黑卫衣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扩音器回应,“国家根本不管我们这种人的死活,说要给我们重新做人的机会,但还是歧视我们,恨不得我们去死!我警告你们别轻举妄动,不然这个丫头片子的脖子就得被我割断了!” “你说你有什么诉求,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呢。”喊话的警察放下喇叭,直接隔空放大了声音,一边说着,一边慢慢靠近。 “你别过来!给我喊个女记者来!”贴在苏令仪脖子上的刀刃又收紧些。 “好、好,你别激动。”警察举高双手,“要不你挟持我吧,我是警察,没处理好人民的问题,都是我们的错,小姑娘是无辜的。” “这个学校的小崽子,全都是贪官污吏的娃!他们屁才无辜!”黑卫衣再次激动起来,“他们生下来啥都有,我们这种底层的人,没钱,没工作,没老婆,就是因为被他们这种小崽子的爹妈压榨才会这样!” 骚动的人群中破开一条道,衣着典雅的女人没了平日的端庄,跌跌撞撞地拨开人群,看清了在耀华校名旁边被刀抵着脖子的少女时,简如兰差点晕厥过去。 她刚刚把浑身是血的儿子送上救护车,上车前季陆离还抓着她的衣角,气息微弱地道:“救……令仪。” 两个孩子,一个生死未卜,一个在歹徒手里命悬一线。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被上天这样惩罚? “我是她妈妈,我是她妈妈!”简如兰连声对上前阻拦的警察强调。 “您现在过去也没用,我们一定全力营救您女儿。您现在过去,怕激怒劫匪。”一位女警劝阻。 “让我去把她换下来吧,让劫匪劫持我,他是不是要报复社会?让他劫持我,我是季氏集团的总裁夫人!” 简如兰紧紧扒着女警的手臂,泪流满面,语无伦次。 “那女的,是不是这女娃的妈。”劫匪举起扩音器喊话。 “是、是我——”简如兰不顾女警阻拦,举起双手缓步上前。 “你女儿今天落得这个下场,全因为你们这些大人造的孽!如果没有你们这些富人,社会会比现在平等得多!” “那你挟持我吧,我们这些人才是罪魁祸首。”简如兰走近到还剩七八米时,黑卫衣厉声让她停下。 她顿住脚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蹲下身,然后,跪到了地上。 “算我求你,你劫持我,效果要比劫持孩子大,你要什么他们都会满足。”简如兰望着黑卫衣,哀声祈求。 苏令仪微微瞪大眼,看着一身素白裙装,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艰难地在劫匪面前下跪。 抵在脖子上的刀颤了颤。 身后的劫匪大约也不是完全丧失了人性,看见一个女人这样下跪哀求,忍不住有一丝动摇。 但仅是一瞬而已。 刀重新紧贴。 “别给我耍花招!滚开,让记者过来,把老子接下来说的话对全国直播!”
第042章 一位年龄较长的警察看出劫匪的动摇,也慢慢地半跪下来,亮出双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旁的想法。 “孩子无论如何都是无辜的,劫持孩子,会让本同情你的人也改变想法,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苏令仪遥遥地看着一身素白的女人跪坐在地上,目光微动了下。 她没自己想的那样感动,或者觉得有别的情绪翻涌。 只是觉得,哦,原来她的生母的确是在乎她的。 这么些天她觉得自己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由头到脚地包裹,水一般地完全淹没,令人压抑而窒息。 可她不愿意挣扎,想放任着,让时间抹平一切。 瞧见简如兰这样做,她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在乎,却不愿直面的是什么了。 她想证明自己不是真的被放弃而已。 如果她流落在外后,没有一个陈嘉玲被当做她,被呵护关爱着长大,甚至仗着季家的势来压自己,她可能根本不会对季陆离和简如兰的存在有半分波动。 现在她有了答案,也就释然了。 心头横亘了十几年的结,悄无声息中消散。 正是因为季家太在乎季苒苒,陈嘉玲才会那样被溺爱。 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命运把赠予的一切,都暗中标注了价格,得到了什么不该得的,就要相应的付出代价。 她出生未满周岁突逢变故,谈得上一句身世坎坷。 但实际上也没真受罪,甚至过得很幸福。 耳边响着挟持她的黑卫衣愤世嫉俗的喊话声。 大约就是他在社会中遭遇不公、过得不顺、无人帮他的意思。 苏令仪一个字没听进去,抬眸观察耀华正门对面的建筑。她相信以警方的速度肯定已经架着□□在寻找机会,找到可能的方向,为狙击手创造空隙。 这是她获救最大的可能性。 要指望这人被说服,主动缴械的难度不低,以往的这类事件几乎都是以狙击手击毙歹徒而取得成功。 对面有几栋高楼。 苏令仪默默在脑中复刻了一下耀华这一片的地形图,计算角度,猜测最佳角度应该是左侧的一栋商务写字楼。 她将看向那栋楼,试图用肉眼再测算角度。 此刻的写字楼18层,狙击手从镜头中看见少女投来的目光。 “她好像在找角度,在猜我们的方向。”狙击手沉声,“假如人质稍微侧头并保持,我将有十成把握一击毙命,请求指示。” 两秒后,对讲机中传来答复:“接上级指令,可以开枪,请自行把握时机,务必确定百分百命中。” 苏令仪自然是看不见隐藏在大楼中的狙击手的。 只是从地理位置和高度上分析,她判断这个方向可能性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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