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自觉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声音里不觉低了几分, “那是我来之前没有问过阿紫,不懂你们魔界的规矩,在我们那,都是越素净越好的,不然你在此处等等我,我回去一趟,很快便回。” 沧魂生本就是随口一扯,哪知阿树真的严肃起来,忙拉住了她道, “无碍,心诚便可,一会儿是迢德算出来的吉时,耽误了就不好了。” 阿树顿了住,思忖一番心想也是,这些毕竟都是虚的,还是早些将那些生魂放归为好,于是打消了回去的念头,随着沧魂生一起降落万妖海。 甫一落入,阿树便被眼前美景震撼。 一望无际的碧色波浪,晶莹剔透,其中绿光如银河明星般不断闪烁,似乎这无边无际的海中不是水,而是澄净无瑕的碧空。 万千幽魂于海中,皆若空游无所依,魔界没有太阳,唯有明月垂挂于暮色之下,亦是月光之神光辉笼罩之处。 沧魂生将银中珀中的小妖魂灵倒入海中,几个小家伙如鱼得水,在透明晶亮的海水中翻涌几下,顺着海中明星向远处游去,汇入正欲重生的万妖。 阿树正准备略施法术,让这几个小妖插个队,略表歉意,却见魔界圣君,除魔尊以外数他地位最尊崇之人,一撩袍角,大大方方对着万妖海跪了下来,口中说着许多她听不懂的语言。 阿树好奇望他,许久才听出那是妖界俚语,然后又见他向月亮许愿,便神思暗动。 恕泽亦为月神。 向月亮许愿,便是向她祈祷。 ‘吾于寐无海,无甚亲朋,遂名沧魂生,今告罪孽,四名妖毁于刀下,□□已逝,魂灵具存,望月之魔神,护佑其下,所担罪责,情愿担负,万望成全。’ 阿树听完,见沧魂生寂寂站起,手指一扬扫去袍角灰尘,转眼瞥见阿树目光,莫名有些心虚道, “为何这样看我,我说的都是好话。” 阿树先是不信得‘哦?’了一声,逗得见他蹙了眉,才眼中有些笑意道, “我知道。” 沧魂生倒是没有高兴,反而冷哼了一声, “你知道个鬼,你又听不懂,不信算了。” “……” 阿树不与他在这个问题上争执,手指藏在伸手微微施法,那些孩童的魂灵便如有神助,加速汇集到重生入口。 阿树做完这一切转身,“放完了,我们走吧?” 打扮精致的少年似乎颇有些顾虑,脚下迟迟不肯迈步,后倒是阿树想起什么率先开口, “对了,谢谢你的玉露蟠桃胶,这几日一直没工夫说。” “没事,你想吃随时吩咐厨房。” 然后呢?然后说什么? 沧魂生边心魂不在得应着话,边心中纠结又焦急,这个说完了说什么?直接说不想让她走爱她喜欢她是不是太过突然,迢德也没说过这怎么起头啊。 “其实我已经不想吃了,这十几日我日日吃,才知我原只想吃母亲做的。” 少女在碧色水天中头颅微微垂下,眸中映着海中魂灵,晶闪闪得发着光,长发飘飘,比沐浴出水的人鱼公主还绚丽几分。 她将目光落在沧魂生身上, “但还是谢谢你,没想到,这世间,竟只有一个邪魔懂我。” 不知是沧魂生这会子满脑子是告白之事有些敏感,还是阿树言语间真有种对自己沦落到和魔物厮混的伤感,沧魂生怎么听怎么觉得阿树嫌弃他的身份,于是很快道, “邪魔怎么了?你如今被天宫通缉,神不要你,你若再不入魔界,真要到三界不容的地步吗?” 话一出口,阿树转头望他时眼睛都有些瞪圆了,沧魂生便知自己这话重了,可理是这个理,他不愿往回找补,于是趁着阿树还没讲话转念挑刺,抢占先机道, “我送你的水仙簪呢?你怎么没戴?” 阿树瞥他一眼,因着他语气不善也没好气道, “我日日都要戴吗?我想不戴便不戴。” 沧魂生一滞,在万妖海令人沉醉的美景之下,冷不丁开了哪个窍儿,突然福至心灵, “你不戴便好看,戴了更加好看。” 阿树听见这话,先是憋了一会儿,果然没忍住,嘴角抑制不住得上扬,一转身就到海边映着水中清波照了起来,面上笑盈盈的, “我最喜水仙,只是今日恐太过华丽。” 水镜中的女子面若芙蕖,灿如朝花,身材苗条纤细,淡黄裙摆下掩不住的玲珑之姿,周身清丽脱俗带有与生俱来的神圣之洁,竟和镜中不远处映照的俊朗少年有些相配。 阿树察觉后,莫名不适,往旁边移开两步,和他拉远距离。 沧魂生浑然不觉,只见阿树心情好些,便觉到了时机,直截了当道,“阿树,你别走了,我们结盟吧。” 阿树似乎听了什么疯魔之人的妄语,只意味不明得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重新投入眼前晶莹剔透的万妖海。 那本在水镜中很遥远、远到看不清的少年,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 “阿树,你够强,我本在幻菲山时便想让你死于阵中,可你拼死不愿拔剑,竟也能顽强抵抗,阿树,你有资格做我盟友。” 少年又近了一步,似要与她并肩,阿树及时后撤,他们二人,始终略差一步。 “我不可能和你结盟,你我要走的路不一样。” 阿树断然拒绝,这也是沧魂生第二次说要与她结盟了,同时也是她第二次拒绝。 镜中阿树瞧见自己发丝被海风吹乱,手上轻轻整理着,似乎根本没有心思同他说话。 “怎么不一样?你若是我盟友,我定会保护你,你也不必怕什么天界追兵,你信我。” 阿树见沧魂生真的认真似的,转头看了一眼信誓旦旦的他,视线只短暂停留一下,沧魂生还没反应过来,阿树便不看他了。 无尽日后,还要她如何相信,可又不能说出实情,阿树只随口道, “你的眼睛很像骗人,这可没有办法。” 水镜中阿树已经整理好鬓发,身后的少年突然上前一步,与她几乎贴在一起,随后阿树便觉一温暖掌心遮住了双目。 “眼见为虚的话,便用耳听。” 身后的少年,声音庄严有力,下什么誓言似的,在万妖海畔,他自以为赎了他的罪过,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过错,足够资格站在她的身边, “沧魂生会保护阿树。”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不管与谁为敌。”
第27章 心悦 ◎我疼它爱它还来不及◎ “我信你。” 沧魂生听见身前的少女这般说。 他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心想阿树果真耳根子软,说什么都信,却觉少女微凉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背, 轻轻将他的手放了下来。 “沧魂生, 我信, ”少女的眼神坚定明亮, “即使你无数次欺骗我。” 我的职责,也要给每一个想要悔过的人机会。 “别人都不信你,我会。”阿树补充道。 “是吗, 那我们就能……” “但是, 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不需要和你结盟。” 少女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话。 她可以给他无数次机会,但他不能妄图在她这里得到什么。 阿树说完扬手一挥, 万妖海顿起层层巨浪, 似要掩天蔽日, 将其中千万魂灵卷起向前,生机勃勃奔赴重生之路。 “沧魂生,我轻而易举便可倾海移山,你们当日那么多魔, 我不出法剑,亦不可损我性命, 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少女在月光清辉下言之凿凿, 与在幻菲山时别无他致,却在沧魂生眼中突然变了个模样,似乎又令他看见了初见时的阿树, 那般自信张扬, 小小女子, 面对邪魔佩刀,却仿佛猛虎存于心间。 纤弱身姿藏着悍然能量。 沧魂生心中一阵悸动,这心动来的突然,他竟还有一丝发病时才能体会到的钻心之感。 他听了阿树的话,第一反应是: 她不惧天兵,不再需要自己,他的筹码便只有小石头了。 而阿树在沧魂生此刻的眼中,仿佛换了一个人,明明她从头到尾在他身边从未消失,可这时却如浴辉光,愈发光鲜幻目,神圣不可直视。 其实自从他在幻菲山得知阿树不愿出塔的真正原由,仅仅因为害怕,便心中或多或少对她轻视,甚至说是心中有些微词,可现下,她却让他微微有种不能控制的慌乱之感。 沧魂生心中既欣喜又有一丝暗淡,“你不怕天宫那些追兵了吗?” 少女觉得万妖海的波浪似乎忽然间噤声了一些,她的声音混着海浪,细细得卷入他的耳中。 “怕。” 少女将手举起,她像无尽日时,与沧魂生并肩躺在巨大的蘑菇上,那时沧魂生闭起一只眼睛,从食指和中指打开的缝隙里去遥看月亮,他说这样仿佛月亮就离他近了些。 她也将手指放在自己面前,这般朝明月望去。 “沧魂生,你知道为什么魔界只有月亮,终日唯有黑夜吗?” 沧魂生的声音有些发沉,“我现在不想听你讲故事,你既然很怕天界追兵,又为何……” “那是因为创世之初,天宫只有白昼,只有红日,魔界不甘示弱,一阴一阳总要占去一样。” 当初她与哥哥一为烈阳一为辉月,哥哥不忍她平日辛劳又抛头露面,说娇柔女子,便该养在温室悠闲度日,便代了日日轮值的烈阳战神,将闲暇的明月之神留给了她。 “月亮本封存圈养,躲在暗处,可魔界一闹,令她不得闲适,可后来,月光倾泻整个魔都,谁又知道,原月亮也是欢喜的呢。” 在沧魂生眼中,少女微笑着谈论着与她自身遥不可及的故事,而后把头转向看住了他, “沧魂生,这还是跟你学的游说人的法子,当初你想让我把你从星煌神塔带出来,给我讲了萤火虫的故事,现在我给你讲魔都月亮的故事。” 少年不知自己是何表情,只听见自己说道, “你的意思,带你出星煌神塔,原你也是情愿的。” “嗯,我现下明白了。” 少女的声音在万妖海岸那般缥缈,那般柔软,像蛊惑人心的海妖, “原人都是,禁不住自由的诱惑。” 她看回了他,“谁不愿意活的光明正大呢,原是我自己,一味软弱躲避罢了。” 迢德见沧魂生一回来就掉着脸,他去万妖海时也一直把墙也盘带在身上,迢德在这边听的实时转播,自然也明白一切。 “老大,你为何不直接说你心悦于她?” 长腿一伸在黑木椅上慵懒着的沧魂生,蹙眉不耐道, “她根本没这意思,虽话里话外没夹着生分,可我总觉得说出来她就要跑了。” 沧魂生越说越捉摸起阿树的态度,但怎么也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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