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丧亲,六亲寂灭的命格,命数坎坷,八岁、十一岁、十四岁遇劫,但都不是死劫,尚有回转的余地。 直到十八岁那年……唔,确实是情劫……遇之即死,这倒没错…… 兰御此时豁然睁眼,那命盘滴溜溜的旋转于当空,发出的光芒晦暗难明。 不对! 这是非常罕见、遭遇情劫则必死无疑的命格! 不仅如此,这复杂的命盘里并没有展示出澹台叡或是澹台翼出现的痕迹,要知道以这两人的修为,相较于这个叫姣姣的女孩来说,那无疑都是高阶修士,若是得遇,在命盘中应该是显眼万分才是! 但是没有,这孩子的命盘前面大半截都非常模糊,只有最后的那道情劫,细致又明亮,仿佛她整个人的人生重点就是这道劫,之前的一切都无关紧要——甚至就连直接导致这情节的起因,澹台叡本人都可有可无。 这是什么意思? 他活了总有万把年,还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命格。 兰御脑中嗡嗡作响,宛如一道警钟在耳边拼命地敲,让他无论如何不能放下心来。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轻微颤动着,怎么都无法止住,他便抬起这颤抖的手指,向那命盘处指了一指。 命盘中幻化出多彩的灵光,在半空中汇集成一道白色的光芒,纠缠了片刻,慢慢显露出一个女人的脸庞。 这女子的面目不算清晰,略有些模糊,但是仍能看出那微微下垂的眼角和嘴唇, 还有生来带着愁苦的五官,这让澹台翼揉了揉眼睛,接着有些困惑的张大眼帘,他指着这女子,转头望向澹台叡: ”阿叡……我怎么觉得……” 他不过和姣姣只有一面之缘,都能从这模糊的图像中察觉出不对来,更何况澹台叡和姣姣将近两年的朝夕相处。 说句夸张的,就算是姣姣的骨灰,澹台叡都必定能认出来。 他原本漠然恍惚的神情一下子变了,呆呆的盯着这道幻像,喃喃道:“不、这不是……” 兰御神王的神情彻底阴沉了下来,他在两个血脉后裔之间来回打量,缓慢道:“这就是你们说的,与元莲相似的脸?” 澹台翼一个激灵:“兰尊,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跟您开玩笑……这个女人,她并非叡弟所钟爱之人。” 可是,这又确确实实是根据姣姣的生辰八字所演算出来的命盘,澹台叡就算再无能,也不见得会将爱人的生辰八字弄错。 再者说,推算出来的出生地、成长历程乃至人生轨迹,无疑与姣姣都对的上。 可是……怎么会这样? 澹台翼不能怀疑兰御的演算有错,那就只能怀疑自己眼瞎了,他不确定的看向澹台叡:“阿叡……你说,这是你那个小丫头么?” 澹台叡的脑子乱成一片,他心中种种猜测纠结成团,怎么也理不清,下意识回答道:“她不是姣姣……绝不是!” 说着,他近年来始终死寂一片的眼神终于放出光来,他迫不及待的看向兄长,声音中是压不住的兴奋:“这不是姣姣!姣姣是不是有可能、有可能……” 并没有死…… 澹台翼忍不住当着兰御的面不雅的抽了抽嘴角:“你死心吧,无论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你那丫头都是必死无疑了,她当着我们的面把自己烧成了灰……你怕不是忘了?” 澹台叡未必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人遇到无法改变的悲剧,总是忍不住自己欺骗自己,他也不能例外。 澹台翼沉思道:“与其说姣姣的死亡有假,不如说……她这个人有假……” 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阴谋:“难不成,这是哪方的势力故意安排了女人,在我和阿叡身边施展美人计,意图不轨……想要 颠覆禁魔窟?” 一声嗤笑传来,澹台翼愤愤的看去,却见兰御正一脸不屑,斜着眼角居高临下的瞥着他: “就凭你们?” 澹台翼硬生生地忍下了这口气:“我、我是说,有可能通过我们,来接近您……” 兰御皱眉,他仰头看向命盘,似乎能透过这与众不同的命运看到了那个燃灵自焚的女孩子,他自语道:“可是,她并没有接近本座……” * “所以,韵莲其实真的就是你?!” 常松竹震惊到有些呆滞,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追问道:“你、你怎么能任由他们这么欺负你!” 元莲和好朋友窝在她的小房间里,盘膝坐在地上的小毯子上,正作为奖励把韵莲的故事讲给她听。 元莲听了常松竹的话并没有表现出愤怒或者忧伤,她只是疑惑的歪了歪头,接着再一次强调:“没有人欺负我……小常,这只是渡劫而已。” 但是常松竹只有凝气期的思维方式完全不能理解这样的事,她沉浸在韵莲的悲惨遭遇中,并且将她与元莲本人直接联系在一起,真的是肺都要气炸了。 “你的一部分就不是你了吗?那姓封的真是个贱人,居然还敢在你眼前晃!”常松竹觉得一阵血气往上涌,直冲到脑门顶上,两眼都在冒光。 元莲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劝慰她:“这本就是天命所注定的,若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也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何况,我……韵莲是心甘情愿接受这一切的……” 常松竹的气愤终于消减了一二,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又想到另一件事,她小心翼翼的问:“那……神王知道这事么?” “我父亲?哦……你指的是我师兄……”元莲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又没什么好隐瞒的。” 常松竹不由自主的向后倒仰了一下,语塞了片刻,方有些磕绊道:“他、他还当真大方呢。” 元莲下意识眨了眨眼:“他是个温柔大度的人,从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是、是么……”常松竹心里其实并不能完全相信,她决定日后见到苍海神王,一定半句也不提封云清的事。 “嗯,”元莲道:“他知道这些人都是用来做什么的,自 然不会在意。” “等等!”常松竹突然察觉到这话里的问题:“这‘些’人?除了封云清……还有别人?!” 元莲知道以常松竹的修为,是接触不到这些的,因此有些误解也情有可原,她认认真真的跟朋友解释:“只有一个人,一段感情,那就不过是杯水车薪,不顶用的。” 常松竹这时终于有点理解晓莲为什么完全不把这种“情伤”当回事了,她响亮的咽了一下口水,问道:“……有几个?” “□□十个?”元莲不怎么在意的回答道:“没有刻意去数,有些分魂的寿命太短,经历也没什么特殊的,我印象就不怎么深。” “……” 好吧,不得不说这个数目远超常松竹的想象,她突然觉得刚才的义愤填膺如元莲所说,确实没啥必要…… 与此同时,想到封云清现在要死不活的倒霉样子,对比元莲风轻云淡,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她又莫名其妙的觉得心里舒畅极了,像是夏日里饮了一桶冰水似的。 她又有些好奇:“那,你现在对那些……故人有什么感觉么?” 元莲想了想,她招手将常松竹桌边一个非常普通的,有些边角还磕碰了的白瓷杯唤到了手中看了一眼,接着将之随意一抛,使它微微旋转着悬停在半空中:“这杯子你还用吗?” 常松竹纳闷的答道:“这个太陈旧了,我已经换了新的,很久不用了,只是懒得费心去扔而已。” 元莲便将杯子搁到了原来的地方:“就是这种感觉了。” 常松竹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两者联系起来,待到想明白了之后,她不禁怒意全消,忍不住笑了起来。 元莲喜欢看到她笑,但是又十分疑惑:“你为什么笑?” 常松竹的笑好半晌才止住了,她眼含着笑意道:“当然是为你高兴啊……这些人没有伤害你。” “他们如何能伤到我?”元莲更加不解了:“就算再过一万年,也沾不到我的边啊……” “是是是,”常松竹也不解释,她笑眯眯的道:“晓莲最厉害了!” “不提这些了,没什么意思,你如今已经拿到了朝会的名额,趁这几天准备一下,可千万不要到时候丢人。” 常松竹迟疑道:“流程我们都学过了,还要准备什么?” 元莲愣了一下:“按照惯例,我父亲会考教你们的道法理念,都是你们各阶中的基础,你不知道吗?” 这在入门已久的弟子中当然是人尽皆知的事,是个常识,普通到没人会刻意强调的地步,但那时常松竹才进入万仪宗很短的时间…… 她瞬间如同一个明天就要入场,今天才得到考试消息的穷秀才,当即如同天雷轰顶,脸色大变:“我、我不知道啊!” 元莲也没想到这一出,她教导常松竹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对方的长处和短处在哪里,长处自不必说,短处就是她之前没有经历系统的基础教育,理论知识稍微有点……匮乏。 常松竹抱有侥幸道:“道纪神王怎么有心情理会我这种小人物,就算要考,也该捡着那种名扬天下的天才去考才是……吧?” 元莲沉默了。 她犹豫道:“我父亲许久不曾理会外边的事了,他估计谁是谁都不知道,天才不天才的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差别……但是吧,我跟他提到过你……这么多人里他可能只对你有印象。” “我?神王知道我?”常松竹哭笑不得,也不知是该如临大敌,还是该受宠若惊:“也罢,丢脸就丢脸吧,我认了。” “那不成,”元莲皱眉道:“我海口都夸下去了,你绝不能给我在朝会上丢人。” 她说着就要起身:“我去一趟天宫!” “等等等等!”常松竹大惊失色:“你去做什么?” “找我父亲。”元莲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还不算熟练,她认真的做着打算:“对好问题,先准备好了,你到时候自然就可以对答如流。” “不!不行!”常松竹赶紧连滚带爬的起身拉住元莲的衣袖:“那我岂不是现在就丢脸丢到道纪神王面前?” 自己学艺不精,要好朋友的爹、堂堂神界至尊道纪神王亲自来给自己作弊,常松竹自觉要是真的这么干了,那这辈子都要羞愧的抬不起头来了。 她求饶道:“晓莲,我会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温习的……你千万别去找神王,不然我就要一头撞死在不周山前了……” 元莲心中觉得没什么,但架不住常松竹一个劲儿 的哀求撒娇,便无奈道:“我不去行了吧?你这几天就不要去看热闹了,多琢磨一下……千年前我父亲喜欢问关于天道自然、百劫既灭的问题,但后来我就没有关注过了……” 事关比她修为更高的父亲,无论是卜算未来,还是回溯过去,元莲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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