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步用力点头,又急急忙忙地打着手势,幼烟看懂了,扬了一下眉:“来的人都是你的朋友啊。” 异响不断传来,想必是杀阵被触动,这些本就不懂迷阵的人擅自闯入,凶多吉少! 阿步急得脸色发白,心慌得不行。又记起了几年前被自己连累而死的伙伴们,他不能承受同样的事再次发生。 他忽地站起来就想跑出去,却被幼烟一把扯住了手腕。他着急地回头,目光落在幼烟脸上时,却不由一愣。幼烟的神情有些奇怪。 没有表情,出奇的平静。 她说:“你救不了他们。没有人能闯出杀阵。” 他摇着头,手腕用着力想挣脱她。她的手劲却出奇地大,声线柔和却带着森凉:“阿步,你费了千辛万苦来找我,难道现在要离开我吗?” 阿步彷徨地摇了摇头,比比划划指指外面又指指她,表示谁都不想失去。 她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要管他们,就留下来陪我,好吗?” 阿步吃惊地看着她,感觉如此陌生,心中冰凉一片,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认识的幼烟。他慢慢抬手,拿起胸前的黑月坠子,比在她的眼睛前。 幼烟的嘴角勾起一个笑,有些悲凉,有些冷漠。她轻点了一下头:“是的,你看到过我的怪样子,你没有看错。我是妖。我杀过人。杀过很多很多人。我是个用许多性命造就、又亲手杀了许多性命的恶妖。这样,你嫌弃我吗?” 阿步脸上现出极震惊的表情,整个人呆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第106章 附身杀人的凶手 她突然将阿步一拉一推,他踉跄不稳向后迈了一步,就听一阵木响,他又陷进了那个木架陷阱! 木架外,幼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线沉沉:“阿步,你知道吗?我,才是九叠楼的主人。九叠楼有入无出,这个规矩,是我定的。他们不能活着离开。” 他透过木隙含泪看着她,浑身颤抖着想求她放过他的朋友。可是嘴巴张了又张,发不出声音。 幼烟留下无谓挣扎的少年转身离去,背影决绝而冷漠。 …… 进到九叠楼的只有樊池和银山。为保进宝安全,九蘅抱着他守在楼外,招财也留在了外面。进楼之前,银山看了一眼九蘅手中的赤鱼,手腕一转,幻化出一把一模一样的。 赤鱼削铁如泥,他很喜欢。 转头又看到樊池手中蓝幽幽的无意剑,眼睛一亮,收了赤鱼,又想变一把一样的来用。可是手腕翻来翻去,居然没幻化出来。奇怪了,第一次遇到变不出来的武器!樊池冷笑一声:“神族武器岂是能擅自模拟的?” 银山失落了。 二人进到楼中沿着昏暗通道没走多久,一道银色钢丝从壁中绷出,疾速之下堪比利刃,朝他的脖子削去。银山拿“赤鱼”一挡,“绷”的一声钢丝断裂,断茬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口。好险!若不是他反应快,脑袋就要被削掉了! 他回头想提醒樊池小心些,却已不见了樊池身影。而脚下楼体颤抖动着仿佛在移动,刚才还在身后不远的出口都消失了。他和樊池在这样的移动中走散了。 他想了一会,终于想通整个楼体就像一个可以拧转变幻的魔盒。惊叹之际咬牙切齿:“这个臭小子到底招惹了些什么人啊!”边走边急躁地喊阿步的名字。 阿步隐隐听到了,但困在木枷中的哑少年没有办法回应。 楼里简直步步杀阵,半个时辰之内飞刀、夹墙、钉板已轮了一遍,若不是银山有随手召唤武器的本事,召了盾牌防身,早已死于非命。踏进一条直廊时,脚下突然一陷出现一个四方深坑,下落瞬间他化出一柄手臂粗的关公大刀搭在坑上,险险悬挂半空。低头一看,深坑中遍布尖刀。不由出一身冷汗。 正要想办法撑着爬上去,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一个披着黑斗篷,帽沿遮到鼻子的人。 斗篷人的形象有点熟悉,他们曾在京城出现过,身形飘忽行踪诡密,引起了官府的注意,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 半篷人朝他快步走来,手中亮出一把弯刀,刀锋反射着冷冷的光,步伐坚定而冷酷,显得是要过来一招取他的性命。 而银山还没能从困境中脱身,身下是密密尖刀,两手扳着关公刀的长柄来不及腾手反抗,只能坐以待毙。 转眼间斗篷人已走到陷阱前,手中弯刀举起,向银山头顶劈去。 银山刹那间绝望,倔强地睁眼看着来者,准备迎接死亡。 血喷了他一脸。 银山差点掉下刀坑。不是因为被劈中,而是因为发生在眼前的诡异一幕。 斗篷人的身体倒在离陷阱边缘,断颈喷出的血溅了他一脸,表神狰狞的头颅弹跳着朝银山的脸砸来! 那把原是砍向银山的弯刀,不知如何掉转刀锋,割向了斗篷人自己的颈子,手势之果断,力度之凶狠,毫不犹豫地自己把自己的头割下了! 饶是银山身经百战,这样的情形也骇到炸裂,在那颗头要撞上他的脸时终于撑不住松手躲避,身子朝刀坑坠下。 一支长矛撑在了坑底,银山两腿撑开踩住了两侧坑壁。 幸好反应过来化出长矛支撑,幸好腿长。 斗篷人的那颗头颅则径直坠到坑底,面部朝下,刀尖戳入传出不忍猝闻的声响。银山腾手扳住坑沿,用力翻了上去,总算是脱离困境。看着仍在抽搐的无头尸身和一地血泊,仍然想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个斗篷人为什么会突然掉转刀锋朝向自身?是中邪了吗? 被九叠楼转到另一个楼层的樊池也目睹了不寻常的情形。 他听到一个房间传出异响的时候踹门进去,看到一个斗篷人正在做着诡异的动作。 那个人站在屋子当中,两手握着一道银色细索的两端,而银索绕在他自己的颈子上,似乎正在努力把自己勒死。 这情形是如此诡异,樊池讶异地问:“你……?” 斗篷人因窒息变得乌紫的嘴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却可以看出是“救我”二字。樊池无意剑一抿朝银索削去,想着不管怎样先救下再说。 在剑锋触上银索的一刹,斗篷人右手手势一变,将银索一端的把手果断一拧,似乎拧动了什么机关,索身突然由圆变扁,边缘如刀锋一般锋利! “扑”的一声。 原本就深深勒入他颈肉的银索如一把极细的软剑一般,生生将颈子切断。鲜血喷出,头颅落地,身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膝盖一弯跪倒,卧下。 樊池在战斗中躲避喷溅血液的本事原是一流,这次实在意外,竟被喷了一身血。却也一时忘记嫌弃,怔怔看着身首异处的尸身不明所以。 这个人勒杀了自己?还活生生把自己的头勒下来了?是自杀吗?人怎么会这么狠绝地杀死自己? 不,不是自杀。 樊池记起这个斗篷人那个求救的口型。刚刚发生的一切绝不是这个人自愿的,倒像有人强迫他。但握住银索的明明的他自己的手,最后拧动机关的也是他自己。 就像是鬼附身。 楼体卡卡作响,眼前的无头尸转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去,却看到了另一具无头尸,还有坐在刀坑边发呆的银山。两个人总算是重逢,都被淋了一身血,对视的目光都是迷惑。 樊池问:“这个也是自杀的吗?” 银山揩抹着脸上血迹:“你也遇到同样的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像阿步一样会隐形的人按着他们的手干的吗?”他之所以说“像阿步一样的人”,而不是说阿步,是确信阿步做不出这种事。 樊池显然也丝毫不疑心阿步,道:“不像,我见到的那个是用银索生生把自己的脖子勒断的,那种动作只有他自己才能做出来,手势果决,神情却抗拒,这情形有点像所谓的中邪,而我没的探查到任何灵体残念的气息。” 银山突然记起了什么:“这么一说,京城中发生过这样的事。”他将相府十七口和老黄皮的中邪自尽案简单说了一下。 樊池若有所思:“那么,同一个凶手就在这里。只是我们看不到他。”
第107章 离奇的被迫自尽 着急地就循着声音跑去。樊池喊了一声:“当心机关!”无意剑飞去收回,替他斩断一丛暗箭。“到处是杀阵,你小心点!” 银山原也是谨慎的人,但关心则乱,频频触动机关,若不是樊池紧随旁侧又是出剑又是出结界地帮他挡下,他早就变筛子了。及至找到被困木枷中急得乱敲的阿步时,樊池累得倚墙坐在地上喘息着骂:“再也不跟你这种……猪队友一起走了!” 银山顾不得跟他说话,心急把阿步弄出来,拆了几下拆不开那粗大的木棍,手中陆续幻化出不同大小形状的锋利刀具将木枷斫断,在阿步被剥出来的最后一下先握住了他的细细手腕,这才斫下最后一刀,将他拖出来,对着少年恨得咬牙道:“你……你……” 阿步脖子一缩,准备挨揍。却被银山往前一拽紧紧抱住。 银山的声音都哽咽了:“臭小子!我告诉你!……如果敢再跑,我打死你!” 旁边坐着的樊池发出嘲讽:“嗤……抓个偷儿这么费劲,还当什么捕头。”嘴角的笑却带着暖意。 这个雷夏大泽啊,有许多无情残酷的人,也有许多这样温暖而勇敢的人。 真是个有趣的世界啊。 银山说:“现在我们赶紧出去……” 阿步却拉住他。银山举起手作势要拿巴掌呼他:“你小子到底懂不懂事!” 阿步手忙脚乱地打着手语。他自小就认识银山,他的手语银山最看得懂。银山断断续续翻译出来:“杀阵启动……进易出难……要关闭杀阵……” 然后阿步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显然是知道了什么又不知该不该说。 银山沉声道:“阿步,这时候就不要有所隐瞒了。你告诉我,你不要命地跑进这个楼里来,是要找谁。” 阿步终于艰难地打出了一个手势:能放过她吗? 眼神却是看向樊池的。 银山看看樊池,又看着阿步:“你要我们放过谁?” 阿步比划了几下。 银山不解地问:“姐姐……姐姐是谁?” 忽然恍然大悟:“幼烟?那个幼烟在这里,原来你是来找她的?还是……九叠楼的主人?” 捕头的破案本能被触发,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亮光,一些片断瞬间被一个线索关联了起来。这个线索就是幼烟。 阿步是在潜入相府盗窃时遇到被关的幼烟并把她救了出来。 随后官府下令,几乎把京城中所有偷儿都抓进大牢密审,用刑之酷超出常理,甚至有大半偷儿死于狱中。而他们这些捕头捕快除了负责抓人,并不知道上头想审出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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