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后我不由再次对那名神主大人想入非非。 那得是多么强大的一个女人,才能将这种连天罗地网都能劈裂的东西纳入囊中,并还能随心控制住它们。若我有她一般的能力,现在不知究竟会怎样呢……至少再遇到那样的危险时就不至于那么被动了吧。 啊呸呸呸,我真是自己在诅咒自己…… 那天之后,我大约有两三个星期没有见到林绢也没有她任何的消息。 再次见到她时,她脸晒成了油橄榄色,一边眉飞色舞地展示着她给我从法国买来的香水。之后,从包里取出我的手机,有些茫然地问我究竟是什么时候把手机落在她家的,看上去好像是把关于朗骞以及我们三人间所发生的一切都忘记了。 这情形似乎比易园那次的失意更加彻底,所以我在她离开后,我不由问狐狸这一切是不是他做的。 他听后朝我笑笑,一脸意味深长地问我是不是觉得这样做不好,若要恢复记忆,不超过一个月还是可以恢复过来的。 而我迟疑了一阵后摇摇头走开了,没别的,只是私心觉得这样对于我和林绢来说是最好的。有人说感情如玻璃,碎过后再粘起来也已经有缝了,不可能再恢复到最初的平整无暇。所以若林绢保留那时的记忆,即便我俩再怎样催眠自己那一切都没发生过,也不可能当真就完全消除芥蒂,也再也不可能恢复到以前的没心没肺。 因而,这样是最好的了,一个人守着那些,总比两个人心知肚明的暗自尴尬要好得多,不是么? 那样,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寻常的样子,有时候生意好些就忙碌点,有时候生意淡些就轻松点。 这天又同往常一样没什么生意,恰好店里茶叶用完,狐狸就让我替他去进点。 原本我都是去附近超市买的,这天也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就到了襄阳路,一抬头见到天香馆的篆字木招牌在风里轻轻晃动着,隐隐一股茶香袭来,不知不觉便让我两条腿朝里迈了进去。 店里没几个客人,隐隐一些细微的音乐绕着梁回旋着,同茶香和在一起令人有种说不出的惬意感。 于是找了张靠窗的位子坐下。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很暖和,让人不由自主地对着它慢慢地发起呆来,以致那老板走到我对面坐下时我一点也没有发现。 他同上次一样摆了套茶具在桌上,然后像千面一样很熟练且按部就班地开始沏那些茶。 听见茶声我才回过神,见他抬眼朝我笑了笑。 我不由讷讷道:“我还没选好要什么茶……” “这杯是请你的。”他道。 细长的眼睛半睁半敛,说是沏茶,毋宁说更像是在演奏着某种器乐。片刻两杯金红剔透的茶水已泡好,他将其中一杯推到我面前,道:“我同朗骞饮茶的习惯不同,他喜欢甜的滋味,我却喜欢苦。”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笑了笑,然后端起杯子轻轻啜了一口。 “朗骞不会再来这里了是么。”这时听见他再道。“或者,还是叫他千面比较好。” 这突兀的话令我两手微微一滞。 他见状笑笑,轻轻叹了口气:“上次见他同你一起来,我便已知他从此不会再来。” “……是么。”我望向他。 “说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过是寂寞而已,却惹了不该惹的东西。” 说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抬眸轻轻朝我瞥了一眼。 我抿了抿唇。 心下明白原该闭口将这话终止在此时。但迟疑了片刻,仍不由脱口道:“为什么不提醒他。” 他沉默了阵,轻轻朝杯中茶叶吹了口气,微笑道:“命中注定的事,多说无益。” 我不由怔了怔。 还想再同他说些什么,他一转身已径自去了里屋,只留淡淡半盏茶在旁伴着,热气缭绕处,依稀似见当日千面那张酷似狐狸的笑容,在这软软柔柔的水汽中,随着周遭铁观音如兰般香气,盈盈绕绕消散于阳光绵柔的温度里。 那样呆呆看了一阵,起身预备出门,目光不经意划过边上的窗,不由吃了一惊。 我在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苍白,像个女人般的漂亮,长长一把黑发随着他走动的节奏在风里翩然而动。 那不是洛林么! 那个死又不死的尸王洛林。 此时他悠然从我对面那道街处慢慢经过,身旁紧紧跟随着一个人,同样的脸色苍白,同样的面目熟悉。 竟是那当日被沈东辰亲手毁去了他魂魄的沈子琨! 他怎么会同洛林在一起…… 思及此正要靠近窗看得再仔细些,不期然被路经一辆车的玻璃反光晃到了自己的眼睛,下意识避了避,等再朝那方向看去,那边却早已没了两人的踪迹,仿佛之前那瞬我所见到的,也许只是我的某种幻觉。 于是带着种忐忑又惶恐的情绪,我随便买了些茶便匆匆回到店内,见狐狸在收银台前看着报,便迫不及待要将刚才所见同他说。岂料还未开口,他却突然将那报纸折了折递到我面前,指着上面那张照片,朝我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啧,环宇集团换新董事了呢……” 我见到那张照片上并排站着两个人,一个沈子琨,一个洛林。底下一行黑色粗体字清晰写着:环宇集团少东沈子琨因病卸任执行董事一职,该职务暂由原名誉董事洛林代为接任。 《本卷完》
第九卷 小棺材
第137章 小棺材一 我能给你所想要的一切,你能给我什么? 炉子上的水开了已有十来分钟,蒸出的温度在贴着黄纸的窗玻璃上蒙了一层厚厚的水汽,几乎让人忘记窗外寒风卷过的犀利。 没人将这一点告诉客堂正中间那个坐在八仙桌上首的女人。她正闭着眼将头低垂着,从我被刘倩带进门时就见她这样了,仿佛睡着了一样。边上三张椅子分别坐着对一脸愁容的夫妻以及他们的女儿,那是个看上去不到十岁的小姑娘,脸色发黄,病泱泱的,同那女人一样双目紧闭,头垂得下巴几乎能碰到锁骨。 “在我开始前我先要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相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就在我站得腿微微发酸,寻思着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时,我见那女人忽然抬起头睁开了眼,朝两旁那对夫妻问了句。 女人长着张长长的面孔,眉眼颇为漂亮,但突出的颧骨和薄削而苍白的嘴唇让她看起来像个男人般严厉。印象里应该不到四十岁,但身上却穿着我姥姥这辈人才会穿的团花缎面棉袄,色彩是鲜亮的紫色,在整个房间暗沉的光线里显得有些突兀。 在说完那句话后她重新安静了下来,薄薄的嘴唇紧闭着,朝下垂出一道略弯的弧度。一旁那个当父亲的小心翼翼朝她眼部以下那张脸看了一眼,随后讪笑道:“这……也不好说,有菩萨的话应……应该是有鬼的吧。” 吞吞吐吐的话让女人嘴唇朝下弯得更厉害了些,她低低冷哼了声,细长的指甲摆弄着手里一把生了绿锈的铜钱,拉长了声道:“心不诚的话,完全没必要来找我,没准儿还会影响效果。” “我们信!当然是信的!”见状边上那当妈的赶紧插嘴道,一边瞪了那面孔涨红的男人一眼,一边将一张百元钞票推到女人面前,赔着笑解释:“男人么总是这样浑,张博士,您完全不用在意他说了些啥的。” 被称作张博士的那个女人脸色似乎略略缓和了些,看也不看便将那张钞票拂到一边,把手里那把铜钱一枚一枚横向排到桌面上:“这种东西莫要污浊了我的眼睛,门口处有功德箱。” “是的是的……”那当妈的尴尬地笑笑。 女人终于不再计较,将所有铜钱排妥后又收拢了起来,摆到那病泱泱的小姑娘面前将手朝她摊开:“来,小妹,吹口气。” 小姑娘似完全没有什么精神。听见她的话后只略略动了动眼皮,直到她爸爸在她手臂上用力推了吧,才慢吞吞睁开眼睛,朝女人手心里那堆铜钱象征性地吹了口气。 然后哼哼唧唧的叫了几声,仿佛在抱怨自己父亲将她吵醒。复又闭眼瞌睡了过去。 见状女人将手收了回来,把铜钱放在胸口处合掌倒腾了两下,随后将它们抛到桌上看了眼,略一沉吟,对当妈的道:“你女儿04年7月4日生,属猴,今年不易近水。若病是近期发作的,那么她最近有没有去过湖泊江海之类的地方?” 当妈的闻言皱眉思索起来。见状一旁的男人忙插嘴道:“去过去过,两个月前刚带她去太湖吃过螃蟹。” “太湖么。”女人咕哝了句,低头又朝那些铜钱看了眼,随后蹙起眉望向对面那垂头搭脸的女孩,过了片刻,在那对夫妻紧张的目光下突然用力拍了下桌子,对着那女孩身后某处地方用力一指,喝到:“地藏王菩萨在此还不退开!” 声音极大也极其突兀。 不仅将原本被屋里的热气和熏香弄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我震得一跳,也骤然将那女孩一下子从昏睡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一下子原本发黄的脸色变得煞白,她睁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惊诧地朝周围环顾一圈,随即望向边上的母亲,颤着声问:“妈……这是哪里……” 当妈的见状一下子两眼瞪得老大。嘴像吞了颗核桃似的,随即从椅子上跳起一把紧抱住那女孩,放声痛哭了起来,边哭边对那女人一脸的感激磕磕巴巴道:“张大师……不不张博士……您真是活神仙,她痴呆了整整两个月啊,到处求医都唤不醒,您怎么一叫她就醒了……” 男人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地抹着眼泪,想抱女儿却又完全无处下手。 似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女人冷漠的嘴唇略微弯起一点弧度,随后道:“刚才她身上有个‘水猴子’,就是通常所指的溺死鬼,在她右肩处攀着,该是在太湖时招到的。这样年纪的小孩以后还是少带去那些古老的水域玩耍吧,所幸是碰着我,否则纵使你看遍天下的名医也是无用的,那根本就不是医学所能解决的问题。” “……是啊?”这话让那对夫妻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又不约而同朝女儿身后望了一眼,看那惊恐的神色,好似真的望见他们女儿身后有着什么古怪而恐怖的东西似的。 “那……真是多谢张博士了。” “不用客气。”边淡淡客套了一句,那女人边将桌上的铜钱推了两枚到那母亲面前,道:“这个守着,最近一段时间不要离身,以防那东西不甘心再寻回来。那时只怕连我也很难再将它撵走。” “是是是!”听她这样说哪敢怠慢,几乎是以无比虔诚和小心的方式颤抖着将那两枚铜币收了起来,那对夫妻这才恭恭敬敬地带着他们的女儿站了起来:“那今天真是太麻烦张博士您了……真不知……真不知该怎样感谢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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