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等他们跑出几步远,突然一道黑影倏地从那片蒿草从里窜了出来,眼见罗小乔竟得要叫出声,一把捂住她嘴把她从那方向给推了回来,随后对着谢驴子和汪进贤低吼了声:“别往那走!跟我来!” 这才看清,原来他竟是黑子。 之前我还以为他不管我们自己一人跑了,没想到却是藏身在那处蒿草丛里。此时一脸的紧张,他一边瞪大眼朝身后看了又看,一边朝我们用力挥了几下手。见状我们立即跟了过去,包括一脸尴尬的谢驴子跟汪进贤。 随后见他再次纵身跳进了那片高大的蒿草丛里,几下便在那片被杂草占满的田埂里隐去了踪迹,我们也迅速跟着进入,只有罗小乔还在田埂边站着,铁青着一张脸环顾四周,嘴里絮絮叫着何北北的名字。 他失踪得实在太过突然和蹊跷,但就这么任着她干着急也不是什么办法,因而转过身我一把将她拖进了队伍,岂料这一下让她哇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甩开我手抽了我一把,骂道:“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啊!刚才他还在这里啊!你们是想不管他了是吗!!有没有人性啊……” 话似乎还没说完,她的骂声却突然猛一下停住,一双眼盯着我脚下某处瞪得几乎要突出来了,随后哇的声尖叫,她一把将我推到一边随后跌跌撞撞朝着黑子身影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妖怪来了!!妖怪来了啊!!” 那力气真的很大,我毫无防备间被她推得一个趔趄,随后见到林绢紧盯着我整张脸拧成一团,想对我说些什么却被她身后的谭哲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这同时我感到自己后背一下子撞在了某样东西上。 坚硬而单薄的一样东西。 随即一股极猛的酸腥味直冲着我鼻子和嘴里钻了进来,同之前在地洞里闻到的一模一样的味道,却又着实比那要浓重刺鼻得太多。呛得我险些要吐出来了,却被周身随之而来一股冰冷的恶寒生生给逼进了喉咙,只张大了一张嘴用力喘着气,然后借着眼角的余光,我一眼瞥见身侧有几根细如竹竿又被层层半透明的皮包裹着指骨。 它们轻轻一晃,照着我肩膀上一把抓了过来! 见状林绢一把挥开谭哲的手对我尖叫一声:“快跑!” 与此同时我也不知哪来的反应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没被抓到肩膀,但脖子上无可避免地被一股尖锐的力道扯得火辣辣一阵刺痛,这痛如同触电般令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林绢方向冲了过去,随后被她一把从地上拖起来转身就跑。 一路跑,一路能听见身后杂草内哗哗声交错乱响,似有无数双脚在那片密集的蒿草丛里踩动着。速度不快,但每一下都如鬼魅般如影随形,让人听着心跳快得几乎每吸一口气都是痛的。 直至后来那些声音似乎不见了,我们依旧疯狂地朝前死命奔跑。 一口气穿过两片农田,又钻过了两条被几片荒宅围绕着的小路,再沿着一条被疯长的玉米遮得几乎看不清地面的田埂艰难地穿梭了一阵后,终于见到黑子在前方一片焦黑得仿佛遭遇过一场火灾的楼房处停了下来。 这时所有人跑得几乎都已快断气了,我却依旧两条腿抖个不停,仿佛习惯性还要往前继续跑。 但所有人里汪进贤的状况却是最糟糕的。本来两条腿就不太好,此刻干脆匍匐到地上吐了起来,见状黑子眉头一拧低低说了些什么,随后快步到田里扯了几把枯玉米秆拖到他面前,将地上他的呕吐物给盖严实了,从棉袄里摸出包火柴嚓地点燃,朝玉米秆上扔了过去。 玉米秆立刻烧了起来,将地上的呕吐物也一并吞进了火舌里。“这味道会把那东西引来,火洗过才干净。”等烧得差不多,黑子对我们解释道,随后朝身后的房子指了指,有些突兀地问我:“还记得这里不?” 我不由再次朝那片焦黑的房子看了眼。 似乎是有点眼熟,不过大片地方都被烧焦的,所剩下的比较完整的那一两栋矮楼,实在让我想不起更多的来。 “这是我家。”见状黑子道。一边踩灭了地上的余火,抱着手里的小小棺材转身朝矮楼内走了进去。 于是我忽然留意到,他竟一直都抱着那口从百家祠堂里带出来的猫棺材。 像抱着个小孩似的抱在怀里,之前无论是拉住罗小乔也好,带着我们在地里一路狂奔也好,始终都没忘了这口棺材。 而同时也明白过来,难怪眼前这片房子看着眼熟又陌生,原来它就是当年李村长的家。 当年这套宅子也算是村里比较‘豪华’的建筑,因为村长家是个人口稠密的大家庭。记得围着一个大院子都是楼房,最高的有三层楼面,并且很宽敞。 但现下那些都烧没了,只有一栋矮楼还保持得比较完整,但矗在一片黑乎乎的砖瓦之间却又格外的荒凉和孤独,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怪异。印象里原是靠近后院用来做仓库堆农耕工具之类的吧,却不知黑子将我们带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一时也没追着问,便跟着众人一起越过那些废墟也朝矮楼内走了进去。 一进门只觉得一下子好像进了座坟墓似的。楼里无比的暗,从大太阳底下乍一进入,竟有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好一阵等眼睛适应了里头的光线,方才发现这楼里所有的窗都被关得死紧,而且不知多少年没有被开启过,上面蒙着厚厚的灰。窗上钉着木条,也是有很多年头了,积满了灰尘,并且有些摇摇欲坠。仅有的那些光便是从那些木条的缝隙间渗透进来的,也难怪房子内昏暗至此。 “扛机器的,你把门关关牢。”就在我们陆续进门后打量着屋里一切的时候,黑子放下了手里的棺材,转身对小邵道。 小邵依言去关门,却见罗小乔还在门外站着,两眼通红。“你还不进来么?”于是他问她。 “何北北怎么办,你们就不管他了吗!”她一开口眼泪就哗哗掉了下来,林绢见状一声冷哼:“你男朋友你倒是要管,别人不管就叫没人性。那你呢,刚才把宝珠硬生生往怪物身上推,你那叫有人性?!” “我是害怕啊!” “害怕你推她干什么??” “我……我不知道啊……我害怕啊!”说着罗小乔眼泪掉得更凶了起来,小邵不得不一边将她拉进屋,一边关上门打圆场道:“算了,害怕的时候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呢,是吧老谢。” 说着故意朝谢驴子看了一眼。 谢驴子知道他意有所指,也不好说什么,只轻轻咳嗽了声,随后扯开话头对黑子道:“你平时就住在这里么?” 黑子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很久没来了,但这里还算安全。” “那你都住哪儿?” “哪儿都住,只要那些东西不想碰我,哪儿都还算安全。” 一句话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下,随后罗小乔再次抽抽嗒嗒哭了起来,边哭边问:“那何北北呢?他现在会怎么样……” 黑子望了她一眼,转身走到窗户边一边用力卸着上面那几根已经有些松脱的木条,一边道:“你还是别再想了比较好,人各有命。我早说了么,你们送死来的,那时你们还觉得很有趣是不是,就跟上次那些人一样。” “那些人就是被刚才那东西给弄死的么?”小邵问。 “是的。他们胆子比你们大,步行进来的,连车都不开,所以都死了。”在将所有松动的木条卸下后黑子从角落里找出些更厚实的木板,接着又道:“原本听你们说开车来的,我还当你们能逃出去,谁知道你们的车没油了。”一边说一边看了我一眼,摇摇头:“如果米婆在就好了,她还好么,宝珠?” “她过世了。”我答。 “过世了……”他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可惜……我爷爷那时还说,要不要再请她过来看看。但又说,她连礼都不肯收,怕是不肯再来的了。后来的确是这样,墓姑子阿姨下葬她也没来,小黑下葬那天地里的土发出冲天的臭气来,爷爷特地打了电话去请她,她也还是没来……” “小黑是谁?”听到这里我不由轻轻问了句。 他看了看我,随后朝地下那口棺材一指,面无表情道:“它就是小黑。那会儿大家都很害怕,所以叔叔他们吊死它的时候我不敢去阻拦,结果做了三天噩梦。所以后来我偷偷去把它从树上放下来,葬了,但葬它那天土里发出股很臭的味道,好几天都散不掉。” “土里发出臭味?知道是怎么回事么?”汪进贤听到这里插嘴问道。 黑子摇摇头:“不知道,一开始我爷爷很担心,但后来就没味道了,也就没人去想这事了。也可能是河里倒流进什么东西变质,也是会出味道的。”说到这里,他敲了敲身下的板子,对那几个呆立在一旁听着我们谈话的男人道:“过来帮一下,傍晚前把这些板子钉好了,那样晚上可以省心些。” “有用么?”闻言谢驴子他们立刻围了过去开始找钉子和锤子,一边问他。 “那时我就是在这屋里躲过去的。”黑子点了点道,“我爷爷说,这是村里唯一一些柳木,它们阴,比村里的槐树还阴,所以能让那些不化骨眼浊。” “不化骨?”这三个字令汪进贤蓦地再次抬头望向了他:“那些东西是不化骨?” “我爷爷是这么叫它们的,”咬着嘴里的长钉,黑子朝窗外被灰尘罩得模模糊糊的阳光看了一眼:“那时他天天都在念叨,不化骨来了……不化骨来了……墓姑子变成不化骨要回来讨债了……这个村子要死了……” “那么那东西真是墓姑子化的?” “我不知道,”黑子用力敲了两下木板,“墓姑子阿姨只有一个,但它们有很多,你们刚才看到的,不过是它们里头一点凤毛麟角而已。所以我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都那么多年了,在它们眼皮子底下偷生,也给它们做过一些它们想要我做的事……我还是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 “那它们到底是怎么来的……”我不由问道。 他敲着榔头的手顿了顿,随后抓了把长长的乱发,看看我道:“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么,那时村里连着暴死了几个人,村里人一害怕,就干脆把西边坟地的那片地给卖了出去。卖得的价钱还挺高的,高出了村里人的想象。所以村里人就预备给自家葬在那片坟地里的老祖宗觅个好风水的地面,重新给迁葬了。” “那是很隆重也很慎重的一件事,请戏班子唱戏,又摆酒席祭拜,着实热闹了好些天。说来也怪,好像自打地契移交的手续一办妥,村里就太平了,再也没出现过有人暴死的可怕事情,似乎一下子这村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安稳太平的日子。所有人也希望那些不好的事情尽快都消失并忘记,所以就专心地搞着喜庆的祭典,专心地选着黄道吉日去准备各家的迁坟。但是没想到,就在等到了最适合迁坟的黄道吉日那一天,让所有人怎么都没想到的一件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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