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虚都已经转身了,又似乎想起什么,回头道,“小凤凰,司命正在找你,一并去吧。” 宴厌连忙请安告别,脱了身。 后来宴厌想起来这件事情感激之余也十分纳闷。 且不说帝君如何知道她与司命交好,薄光殿后院那些个花枝,听说已经这样开了万余年,怎么忽然就要修剪了。 到最后,她也没能将这件事情问清楚。 因为那次过后,她再听见帝君消息时,他已经下凡尘历劫了。 宴厌知道,只有仙者心中有惑之时才需历劫。 那样一个衣不沾尘的上神也需历劫? 她想不明白。 ………… 说是历劫,不如说是避开。 辰虚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宴厌像一只寻常小凤凰一样长大。 既然是寻常凤凰,那自然到了年纪就需与人成亲,孕育子嗣,有朝一日离开天阙远居瀛洲。 他将薄光主殿封印,仙躯留于殿内,魂魄归入轮回,仙辉埋于九嶷山中。 他只带了一样东西下凡间。 万年前,凤三自碎元神时留下的那只骨箭。 同其他轮回历劫的仙者一样,李青燃是不记旧事的。 那段年岁里,天阙里少了一位辰虚上神。 世间多了一名剑修,李青燃。 他身负长剑,质地莹白,似玉如骨,名为独行。 可惜,天不随人愿。 他们之间似乎总是这样,在牵连时避开,在避开后又牵连。 宴厌误闯薄光殿,将琉璃盏打破,灯芯落入凡间烧起一场大火。 一开始,他并不认得这个忽然出现的这个姑娘。 他也不懂,这个姑娘为何时而念叨着害怕他,时而又十分自来熟。 身为剑修,李青燃不是一个热情之人。 但奇怪的是自己对这种忽如其来的熟络……居然还颇为受用。 直到埋在九嶷山下的仙辉提前归入了李青燃体内,在仙辉的异动中他才逐渐记起往事。 他是仙尊,也是凡人。 只要是人,就有贪恋。 原本破除青山镇幻境后,他就该飞升归位的 可当幻境破除,他又想陪宴厌收集散落的琉璃碎片。 收集了碎片,他还是想在凡间待久一些…… ………… 凤三有段时间十分粘人,总爱赖在薄光殿中。 有时是讨教机个无关轻重的问题,有时是说些不痛不痒的琐事。 比如凡间的灯火集会,人情世故,丰都鬼界的锒铛阴风,邪祟怨灵。 就连杜芷修炼的生死藤她都能边说边比划,念叨上好半天。 在辰虚万万年的生命之中,机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称之为“新鲜”。 除了危机三界的大事,也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值得他过心详谈。 他经常一边翻书,一边浅浅地听着。 时至今日,他已经记不起当年书册的内容,却还能记得那只小凤凰说起这些的神情。 她素来爱热闹,好奇心重,但因为命格的缘故,谈及邪祟之事总是带着好奇又避讳。 很久以后,回想往事,宴厌其实有所察觉。 当年辰虚对她虽有宠爱,但也有许多教导戒令,告知她何该为,何不该为。 但李青燃却极少同她说一个“不”字。 她去方家,去丰都,去死域,去鬼界。 哪怕当年她什么也不懂,在洗灵时将自己的灵力反压在他毫无防备的心脉之上,他也未加制止。 这机乎都称得上是纵容。 ………… 那是李青燃当年强留凡间,身为剑修未能说出口的话。 我将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帮你完成所有尚待完成之事。 你无需避讳,来去自由。 即便世事难全,多有遗憾。 遗憾也与你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行为和时间线就更完整了,算是对正文的补充~ (预计还有一万字左右的番外,陆续在这几天更完)。
第74章 番外-劫期 那年宴厌与辰虚在凡间待得久了些。 仙者不记岁月, 不察时令,显得冬天似乎是倏然降临的。 宴厌惺忪地睁开眼睛,便看见如鹅毛柳絮般的雪扑扑簌簌地落下,又大又密。 山间雾霭一散, 转瞬就覆上了一层莹白。 没有人规定, 仙者就要白衣飘飘, 魔头就要狠辣阴鸷。 所以打眼一看,邪祟与仙灵之间的区别其实并不明显。 对于宴厌而言,大约就是穿得多和穿得少的区别。 往年, 她喜暖畏寒, 哪怕在瀛洲四季皆春之地,一到初冬也格外嗜睡些。 从不会这样, 直到隆冬落雪了才恍然察觉。 她缓缓捻着指尖的乌青。 这些当年吸纳进体内, 由欲念聚成的黑雾,总是会在冬天反覆。 卷带着刺骨的冰冷从灵相的最深处渗出来,让人心神不稳, 骨缝生寒。 其实在最开始,她没怎么放在心上。 以为这只不过是仙者堕魔之后的一些不适, 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实际上也如此, 过了最冷的那段时间, 就开始慢慢好转。 直到有一天, 杜芷看着她反覆乌青的皮肤,提醒了一句,“殿下是不是到劫期了,若是实在冷得厉害可以去无端火海里暖暖。” 她这才反应过来, 同凤族一样,邪魔也是有劫期的。 且邪魔不在三千大道之中, 劫期更为频繁。 宴厌愣怔了一下,侧头看了一眼火海,蹙眉道:“还受得住。” 不是她拨不开面子。 相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自认为还算是一个随性豁达的人。 只是她一看到无端火海,就想到那些姑获奴,黑压压一片从火海里爬出来的样子。 像某种低等爬虫,完全靠本性驱光取暖。 这是邪魔最低级也是最原始的状态。 她需要一些东西来提醒自己。 自己同那些邪魔不一样。 宴厌稍微动了一下,手刚刚伸出床幔,就被攥住按了回来。 “怎么这么冰。”辰虚把人捞在怀里,的声音懒懒地,响在近处。 宴厌下意识往回抽了一下手,但没能抽得回来。 辰虚轻轻捻着她的手指,“又开始冷了?” “外面下雪了。”宴厌手指微微蜷着,努力挤了点血气盖住乌青,又在辰虚颈窝里蹭了一下,闷闷道,“最不喜欢冬天了。” 这里是西北一带,比昆仑山还要靠北一些。 秋天洛州大疫,枉死之人聚了许多怨气。 按照往常,宴厌处理完洛州的事情就要回鬼界的,却被帝君大人一路哄着到了这里。 辰虚将她的手指掰开,指缝里刚刚压下去的黑气又开始隐隐浮现出来。 动作很是亲昵,戳穿得也毫不留情,“只是怕冷?” 宴厌十分嘴硬的“嗯。”了一句。 辰虚等了一会儿,见宴厌丝毫没有说实话的意思,忽然眉间一沉,打破了对峙。 “好。” 一听这个语气,宴厌直觉大事不好。 果然随着辰虚话音刚落,一缕青色流光快如闪电,顺着她的指缝,一声不吭窜进了她的灵脉之中。 如今他们双方灵相都十分寒凉,并不需要像当初洗灵一样担心属性相斥而小心翼翼。 辰虚的气劲十分霸道,宴厌挡都来不及挡,只觉得一阵酥麻的电流感迅速由指尖过到了全身,紧接着整个人都酸软了下来。 那道灵力在途经命门要穴时会稍微缓停一下,再一寸一寸仔细地探过去。 宴厌就这样里里外外强行被检查了一遍,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等流光绕了一圈,从宴厌另一只手归息回辰虚掌心时,他的神情已经几乎严肃得可以结冰了。 “这就是你说的,天冷畏寒?” 宴厌忽然有些心虚,讨好般仰头轻轻吻了一下辰虚侧颈那颗红痣,糊弄道:“你看,这不是暖和起来了吗?” 邪魔的劫期大多不怎么好过,各自有各自的熬法。 有的会躲进无端火海里,有的会大开杀戒,有的会封闭五感。 大多数会选择将那些异动的气劲渡给别人。 他们聚集在一起,早已经不在乎什么礼数。 凭本能寻找气劲属性匹配的,一个不够就渡两个,两个不够就三个…… 宴厌曾经在清扫前鬼王余部时,恰好撞破几次。 一屋子邪魔赤体横撑,纠缠交错一地,血腥刺鼻。 让她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邪魔寡耻重欲。 那时候她没有意识到,本质上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当她意识到了之后,又庆幸那种场面还好没有被辰虚看见。 因为想起了这些琐事,宴厌极轻地蹙了一下眉。 此时堪堪破晓,屋中晦暗。 辰虚将床幔掀开,油灯不点自明。 他低声问,“还是有些不舒服?” 其实还好,现下是劫期刚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特别难受。 但为了岔开话题,宴厌立马就卖惨地点点头。 ……下一瞬她就后悔了。 辰虚捏了封诀印将房屋笼入结界,一道带着辰虚气息的清辉翻涌进她的灵海之中,强行开始替她催转灵力。 她体内的邪魔之气根本不受控制,越是强行运转,越是肆意乱动。 辰虚也不敢过于勉强,只能轻声哄了一句,“听话,放松。” 她手指拽着辰虚的衣领。 这根本不是放松不放松的问题。 而且在这句话之后…… 她好像更加紧张了。 “李青燃,你等一下……” 其实真的没有很难受。 但考虑到她先前的表现,宴厌的所有说辞都直接被归为了“假装无事”的范畴。 两股力量在灵脉中相抵,时轻时重游走在她的命门要穴之上。 宴厌整个人被抵在床榻之上,眼中泛起薄雾。 只不过是一小会儿,便在她冷白的皮肤上激出一层血色。 辰虚本就只穿着一件里衣,衣襟松垮。 现在已经被她扯下来了一大片。 于是原本是渡劫的气氛,在几个急促的呼吸间,顿时变得有些不太正经起来。 辰虚在她唇边落下一个安抚的吻。 宴厌颤着眼睫,咬紧的唇齿被亲得松懈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轻吟。 很难说明白那一声轻吟中包含着什么。 令人战栗的欢愉交织着压抑的痛楚—— 这是属于邪魔的声音。 自堕魔后宴厌做过很多荒唐的梦。 梦中她衣衫堪堪覆体,发丝凌乱地流泻一地,尘欲满身。 屋中充斥着靡靡之音,群魔乱舞,她也是其中之一。 辰虚破门而入,衣衫整洁,风光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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