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姥姥给烧了。” 他眼神顿然一凛,冒着寒光,眉头也打成了死结,显然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 我叹了口气,把眼睛看向了黑棺,“这一次算是没烧成,但是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那也不用烧了,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放进我们清家祖坟,我们本就是夫妻。我就不信那人的手能伸到清家来?”姥爷气冲冲地回我。 我摇摇头,“会的,他会把手伸进清家祖坟,最后搅得所有人不得安宁。” 他这次没反驳我,绷着脸在思考,我接着说道,“那个人等了十八年,就为了看我死不死。不死就要姥姥死,你说他会善罢甘休吗?” “姥姥的尸身不能一直放在眼前,所以我宁愿烧了她,这死咒由我来应验。总比被人偷去了尸身再做些什么腌臜的事好。” “姥爷,下葬那天村长来拦棺了,他说我会眼睁睁地看这些事的发生,所以还是让我烧吧。” 我自顾自地一句一句说了下去,姥爷在一旁听着,眉头的疙瘩越拧越深,覆在一起双手逐渐攥劲。 话音渐消,冷风阵阵,枯败的桃树倒在一边,苏家的院子前所未有的寒气逼人。 半晌,姥爷才摇摇头,看着棺材开口说:“你不一定能烧得了,现在还没到夜深,到了夜深就能看出来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是红毛血煞呢,一般的火烧不了她。只会变成熬尸油,到时候哪个阴先生来都震不住了,全都得折在这儿。” 我心头一惊,也打着鼓,“黑狗血加上桃木钉,她闹不起来吧。” “之前是她不想闹,但是万一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呢?” 我恍然大悟一般惊醒,姥爷说得太对了,万一背后之人和那个假道士做了什么呢,姥姥如果化了煞,我一把火烧了无异于火烧浇油。 既然我不能烧,那还是得找个能烧的。 “火葬场的炉子能不能烧?” 之前姥姥好像说过,火葬场的炉是八卦炉,还贴着大符,再凶的尸也得乖乖呆在里面等着化灰。 “能。” 姥爷这次没否定我,着实让我松了一口气。 但他又接着说,“烧了以后,不就离挫骨扬灰更近了一步吗?” 脸上尽是苦笑,眼里满是悲伤,难过极了。 “不,这次我会藏好。”我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 姥爷站起身子进屋打了一会儿电话,再出门就告诉我现在就出发,免得夜长梦多。 我点点头,和他一起钻进了车里。 约莫一个半小时,我们来到了东旦市里的葬茔街。 路上寂静无声,没有一丝生气,所有的店铺都关着门,仅剩下路灯还在亮着。 月亮缺了大半张脸阴冷地挂在天上,冷风从这条街最深处呼呼地往外刮。刺骨的阴冷和毫无生机的颓败充斥整个街道。 车一直开到最里面才停了下来。 姥爷下了车拍了拍大铁门,不多时就走出了一个跛脚的老太太。 宽额高颧骨,鹰钩鼻,眼窝很深,松垮的眼皮耷拉下来遮住了几乎一半的眸子。 她隔着门木讷看这姥爷,像是在回忆这人是谁,最后把视线落到了我身上。 浑浊的眼睛陡然一亮,她尖着嗓子诧异地问,“你是苏家那个阴娃娃?” 我心头一惊,瞳孔不自觉的微缩。 “虽然带了驱阴辟邪的东西,但你的眉头已有黑气绕梁了,不快点找人改命续命,来我这儿做什么?”她眯着眼睛看着我。 姥爷拧起眉,明显不满意这个老太太语气。 他开口说道,“老玉婆,我们是来火化的。” 她明显一顿,打开门侧过身子,讥讽地说道,“来我这儿当然是火化的,难道还是逛街不成?” 声音过于冰冷,语气里充满敌意,我心里犯着嘀咕,多看了她两眼。 姥爷对身后的货车招了招手,毫不在意地往里走。 玉婆子托着瘸腿走得极慢,鞋底摩擦着地面在深夜里发出巨大的跨跨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格外瘆人。 她突然停住,扭过头问我:“怎么你姥姥化煞镇不住了?” 那略微苍白的脸上撒满了月光,身上透出来死人才有的冷意。 我瞳孔猛地颤动,心里咯噔一下,属实被吓到了。 见我不说话,她扭头继续走,自顾自地嘀咕着,“也是,有几个能镇得住白虎命格。” 进了火葬场大厅,她抬手指了一个位置,告诉我们明早第一锅,保证头是头,脚是脚,绝对没有别人家的骨头渣。 说完她怪笑地看了我一眼,顿时给我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满意的往一旁的屋子里走,临关门前,透着门缝看着我,阴恻恻地笑着说,“不光你姥姥不用给红封,等你的时候,老婆子我也给你免费烧。” 我脑子如被人炸开了一般,浑身都颤抖不已。 看姥爷走过来,她脸立刻变了,阴沉得可怕,“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还得等吉时,每天开炉的时间差不多,但也不一样。你困不困?”姥爷拉着我坐到了一旁。 我摇摇头,兀自地盘算着。 一个快要成型的想法在我脑里出现,但我还需要几样东西。 站起身子,我敲了敲玉婆的门。 “进。”她在里面开了口,声音依旧阴冷得可怕。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她坐在小床上,身上盖了一件浆洗到泛黄的被子。 她的脸着实骇人,像是黄皮子成了精,化成了人一样,神情神态没有一处人的模样。 害怕之余,我没敢忘正事,询问道:“您这儿有无人认领的骨灰吗?” “有,你要几个?我这儿可多得很。” 玉婆眼皮都懒得抬,显然我的话对她来说像是问她吃没吃一样的平常。 “两个。” “烧完你姥姥,我一起给你。”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 我也不自讨没趣,钻出门坐回到姥爷身边。 黎明后第一道晨曦通过窗户照射进来,闪着细碎的光晕照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玉婆出来了。 她拖着她的跛脚来回在火葬场的里走动,跨跨地拖地声如索命的弯刀抵在脖子上,听得我肝胆俱颤。 太吓人了! 没多时她把我召唤过去,推着姥姥进了里面。 眼看着姥姥进了大炉,我心如刀绞却一滴眼泪掉不下来。 或许是这几天哭得太多,又或许是真的哀伤从来无法用哭泣来衡量,只觉嗓子疼得厉害,胸口里横了一块巨石,眼前的一切都跟着发灰。 我亲手把火烧身给应了。 不止过了多久,玉婆把骨灰倒了出来,拿着笤帚扫了一扫。 她一边捡骨头往骨灰盒放,一边嘴上念叨着:“头是头,脚是脚,自己的身体自己找。” ……
第61章 鬼新郎 她声音本就阴冷,这会儿更显空洞,话里的内容也很诡异,我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看着她把姥姥的骨灰装好,又拖着残腿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玄色的包。 “谢谢。”我把包接了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犯了难。 这可怎么区分。一模一样的三个盒子。 “有刀吗?”我问她 她点点头,从一旁的五斗柜里翻出了一把生锈的刀。 不多时,我给三个骨灰盒刻上了一二三。 临走前,心里有点忐忑,毕竟带走了别人的骸骨,便找玉婆要这两个人的名字。 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摇摇头,“如果能知道名字又怎么会没人接,都是些没人要的尸体。太平间里又冻不下那么多,挑了几个不凶的扔过来烧了,让他们一了百了。” 听了这话我有些咂舌,说了句多谢就出门找姥爷。 彼时他已经坐回车里,我上车第一句话就是回祖坟。 姥爷看了我一眼,我把包打开,他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这一路上他没问我一句,只是闭目养神,但眼睛在框子时不时转动,好像是思绪不宁。 我坐在一旁紧紧抱着包,脑子飞速地转着,两个放在祖坟里,一个我要带在身边。 他们会以为我带在身边的是姥姥的骨灰,可我就要反其道而行。 不过苦了两位苦主了,没名没姓地跟着我,还得受挫骨扬灰的惊。 等我大仇得报,无论剩下哪个或者哪个不能剩下。我都会找个佛寺好好超度一下,最起码抄几本经烧过去。 转眼间就到了鬼崽岭下,车刚停住脚,姥爷便开了口,“你自己能上?” 我点头,他又补了一句,“好,那我就不上了。” 眼睛里的情绪很杂,痛苦纠结和不忍交织在一起。 他看不得骨灰…… 我独自下了车。 多次上山的经验,这里对我来说已经轻车熟路。 没多久我就爬到了祖坟。 可往下放的时候还是犯了难,想法是一回事,做的时候却觉得每一个方法都是漏洞百出。 万一那些人把三个都扬了呢,目前知道我拿三个骨灰的,一是玉婆,二是姥爷。 玉婆只见过一面,我是不放心的。 琢磨了很久才敲定了另一个自己认为万无一失的方法。 把姥姥的骨灰埋在了她给我留箱子的山洞里,那箱金子下面。 把其他两人的放在穴里,我找了一个砖头放在包里假装还有一份。 打算回去自己买些猪骨烧成灰又或者弄些石灰粉,总之再伪装一瓶在家里。 就算他们把所有的撒了,也不会想到还有一罐的存在。 安置妥当后,我下山回到了车上,姥爷让司机开车,我们正式往清家出发。 一上车,我就有些累,靠在后座上昏昏沉沉。 半睡半醒间,车停了下来。 砰的一声,车门被从外面打开,我被一把扯下了车。 胳臂生疼生疼的,像是被虎口钳夹了一样,我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清醒无比。 抓着我的人如一面墙一样,而眼前的“墙”可远不止这一个。 一眼扫下来,横在我家车前面堵了两三辆黑车。车前站着的,算上抓住我的得有六七个。 下意识地寻找姥爷,他也被拽了下来,在我对面站着。 他抿着嘴,脸色难看,显然也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看他要张嘴,没等听清他说什么,后脖颈子就遭了猛烈的一击,我闷哼一声,眼前开始模糊。 闭眼前看到有人拿棍子砸向姥爷,耳边传来一声闷闷的打击声,我就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好像被人按了一下脖子。 那感觉十分清晰,因为后脖颈子像是被人砸断了一样的疼,连带着后脑勺的神经都跟着一跳一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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