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久压住了我的手,我不耐烦地推开她,继续翻动着书页,“你别拦我,我不能当这事没发生……” 不等我把话说完,她一掌拍在了书中间,“你听我说。” 我怔忡了一下,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机械地点了点头。 她松了口气,把手撤了下来,开口说道,“不一定非得和那活尸对话,我们可以找活着的人。” 我抓着书的手一颤,“村里的比田伯大的?还有谁?再说了这事他们肯说?” 宋久高深地看了我一眼,笑着摇摇头,“有一个人一定会说,因为她不说不行。” 她站起身子,把箱子背在了身上,“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我也不敢耽误,伸手一扫,把书都扫在了箱子里,拎起来就跟她往外走。 门一推开,她直皱眉头,“没过子时!” “嗯,没事。” 我低着头,把脖子凑了过去,宋久一看便点点头,“之前不会画这个?才学会?” 我苦笑着,“之前也会,就是没想起来。” 她捂着嘴,笑着说,“这次你倒是成长了不少,这事还没办完呢,都会自保了。” 头一回被人夸,我实在羞涩,连忙转移话题,“我们去找谁?” 她正了神色,说道,“孙敛婆。” 我这才想起来本地也是有个敛婆的,可是她为什么就不会骗我们? 宋久语调平缓道,“她比我的奶奶年纪都大,小时候奶奶带着我拜访过她。” “敛婆是有规矩的,同行之间不能说瞎话。” 是啊,吃死人饭的最忌讳就是同行之间蒙骗,你骗的可能是黄白之物,但被骗的那个人可就丢了性命。 这也是当年为什么姥姥的死咒一出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说话间,宋久就带着我拐进来村子最深处,四周荒凉无比,甚至都不见人家,孤零零单立着一个院子。 之前在村里转的时候,我觉得这个院子实在阴森诡异,还拿着罗盘在门外站了很久。 没想到这竟然是孙敛婆的家。 宋久上前一步扣了扣门,我紧张地抓住衣角,心里砰砰直跳。 没过多久,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跨跨的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门里的人顿时让我心头一颤。 宽额高颧骨,鹰钩鼻,眼窝很深,松垮的眼皮耷拉下来遮住了几乎一半的眸子。 我几乎下意识地喊了一句,“玉婆。” 这人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眼角弯弯和善极了,这人不是玉婆。 玉婆像极了披了人皮的精怪,整个人都散发着阴森诡异。 而眼前这个人长得虽然与玉婆一样,但她看起来可就顺眼多了。 “你认错了,苏禾。”她苍老的声音与玉婆相仿,语气却大不相同。 我点点头,连忙说了声抱歉,可又旋即怔在原地。 她刚才叫我……苏禾? 她怎么知道我是谁?她不是认识宋久吗?怎么反而先认出的我? 孙敛婆侧了侧身子,说出了更让我震惊的话,“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那会死了。” 我如五雷轰顶,僵在原地。 宋久推了推我,我才缓过神,可孙敛婆却没了踪影。 宋久小声附耳嘀咕道,“她就是孙敛婆,有事进去问。” 我深吸一口气,迈过了门槛,往屋子里走去。 宋久看我面色惨白,心绪不宁,在进屋前挡在了我的身前,关切地问,“能行吗?要不要缓缓再进去。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不像能把果子沟的事问明白。” 我觉得她说得对,我现在这个样子,别说问问题了,一会儿说不定连话都说不明白。 连忙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心脏依旧抓着嗓子眼。 睁开眼,我苦笑着说,“果子沟的事,我现在问不了了。我得先问清楚她为什么认识我。” 宋久理解地点点头,和我一起进了屋子里。 掀开门帘,孙敛婆垂着眼皮坐在椅子上假寐,等我们站到她跟前,才堪堪掀起了眼皮。 她看了看宋久,眼睛落在了她的箱子上,唏嘘地说,“节哀。” 宋久一怔,点点头。 她又看向了我,叹了一口气,“死咒还是应了!” 没等我点头,也没等我开口,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苏家的本事果然厉害,化了敛妆的死人都活这么大了。” “那天晚上你姥爷突然找到我,我就知道这事不一般,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但你确是唯一一个化了敛妆,花钿落地却还阳的人。” 我愣怔片刻,回道,“原来当年沉河之后,是您把我的七魄给聚在身体内。” 孙敛婆点点头,“没错。” “谢谢您当年的救命之恩。” 我冲她鞠了一躬,她冲我摆摆手说道,“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只是拿钱办事,谈不上救你。真想感谢,你就多给你姥姥烧点纸钱。” 我心里一沉,顿时悲伤四溢。 如今我能给孙敛婆鞠上一躬,当面说声谢谢,却再也无法当面对姥姥表达爱意。 “不提这些,希年的孙女,你带着苏家娃娃上门是有什么事?”孙敛婆扭头问宋久,白眉一抖,自嘲道,“总不能是特意上门感谢我的吧。” 宋久连忙回她,“孙奶奶,我们是被田伯找来的。” “这我知道,田虢的事一开始找我了,但那个位置死的,我可不敢接。”孙敛婆脸色有些古怪。 但这却让我为之一振,连忙问道:“为什么不敢?”
第93章 孙敛婆的秘密 “你不是都下去了,你能不知道为什么?”孙敛婆瞪了我一眼,让我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摇摇头苦笑道,“我就是来问这事的,您觉得我能知道多少?” “你不是都给他镇好了吗?”孙敛婆明显不信我的话,警觉地看着我。 我连忙拿出诚意,把心中疑惑和我所知所想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孙敛婆。 等她神色松缓,我才接着问道,“所以我就是来问您,您知不知道这活尸生前发生了什么?” 孙敛婆垂下眼皮,双手叠在小腹上,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这件事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有一点你猜得很对。那家人是被田家人害的。” “这家人姓李,田家村里唯几户的外姓,发生那事的时候我不过也就8岁,和你当年沉河一个年龄。” “我只知道,这村子原来叫田家村,但并不是田家人多才叫这个名字,而是因为田家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我眼前顿时一亮,聚精会神听她说话,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她皱着眉头,总说说停停,需要靠回忆再补充自己的话。 孙敛婆说在她很小的时候,家里特别穷,种的粮食还要交一大半给田家,顿顿吃米汤,日子特别难熬。 这种日子并不是只有她一家这样,而是整个村里都这样。 有一天,李家的那个叔叔突然来她家借米,可她家也揭不开锅,在救人还是保命的时候,他的爸爸选择了保命。 之后她再看见李叔的时候已经是几周以后了,他一个人拉着板车往村外走。 板车上装着东西,上面潦草地盖了张草席,腐败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好奇就跟上去看看。 草席露出的位置,有一只青紫的手,几只白蛆在手与袖口间转来转去。 她认识那件衣服,是李婶最爱穿的那件,是李叔攒了很久的钱才买回来的。 说到这儿,孙敛婆难过地垂着眼皮,半晌没言语,可我等不及了,追着问她。 “之后呢?” 她抬头看着我,幽幽地说,“之后呢?之后那个李叔就没回来了。再之后,田家为了保命从村外搬到村里。” “再之后的事,田家那个老头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我听得迷茫,不解地问,“田家原来不住在村子里?” 她点点头,笑了一下说,“你既然都能找到我这儿,不妨猜一下田家原来住在哪儿?” 我皱下眉头,沉思片刻便心中有数,这田家以前住的就是学校! 那么一大片的土地上住着一户人家,之后又被当作刑场,后又变成学校。 这当中肯定没有别的什么故事,只是这故事孙敛婆已经不知道了,后续的故事还得从田伯嘴里套出来。 不过眼前除了这事,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向孙敛婆请教。 我思忖片刻,对孙敛婆客气的说,“谢谢您把这些都告诉我,但我还有别的问题也想一起问问。” “哦?什么问题?” 孙敛婆眼里闪过一丝惊骇。又立马眯了起来,机警地的看着我。 “当年的我姥姥身上的死咒,您知道多少?” 她没回我,撑起身子,将手背在身后,在屋里反复踱步。 我看了宋久一眼,她摇摇头,大概是让我耐心等等,可我此时的内心煎熬无比。 要知道我从小到大,总是临门一脚出问题。 比如前一阵子,马上改命了,泥娃娃丢了不说,还遇到了刘莫佑那个死男人。 孙敛婆突然停住脚,扭过头来猛地说了一句,“你姥姥身上的死咒当年差点就背在了我身上。” 这句话不仅把我思绪中拽了回来,更是在我心底扔进了一块巨石。 我惊住了,顿时额头起了一层汗。 孙敛婆沉声说道,“本来应该是我去的,但我没敢。” “这事被我姐姐知道了,她告诉了你姥姥,她风风火火惯了,一听朋友有事便应了下来,结果……” 说完,她眼角起了水汽,嘴唇发颤,连带着脸上的褶皱都在抖动。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急于知道真相,不等她神色缓转,直接问道。 她摇摇头,“这事其实我并不清楚,你要知道吃死人饭的行当也分三六九等。” “我们这些敛婆是要想挣市里贵人们的钱是要靠阴先生赏饭的。” “当年是相熟的阴先生打电话问我去不去,给的数极好,平日里我肯定会去,但是那日不知怎地听见了那事,心就突突。” “所以当时我就多问了一嘴,那人怎么死的,结果那阴先生不知道为何没好气地告诉我不想挣这钱,以后就再也不要混饭吃了。” “他直接说了时间和地点,没等我说话,电话就已经挂了。” 说到这儿,她愧疚地看着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安慰道,“姥姥不后悔,所以您也不要太难过。” “孙奶奶。”一直未说话的宋久突然开了口,她皱着眉头问道:“那个阴先生你还有联系吗?” 我眼睛一亮,发现自己竟然漏了这个故事最关键的地方,那个阴先生。 他介绍的事,那自然什么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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