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眼皮,看着姥爷,轻声问道,“姥爷,我难道想想都不行吗?” 姥爷却摇了摇头,他有些失望地看着我,像是我干了一件不光彩的事。 他说:“有些事,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一旦到了,谁也躲不过,一辈子躲不过,十辈子都躲不过。” “何必让自己的手沾上血?” 他的语气我听起来竟然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他这个样子刺痛了我,而他说这句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从姥姥死后,他就一直反对我亲自报仇,他说这仇他要报。 可我并没有看到他做了什么?他要怎么报仇?难道说…… 我心头一僵,萌生了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几乎让我血液倒流,浑身冰冷,我的牙关都因为这个想法在打颤。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对,是盯着他,问道,“那您之前说姥姥的仇交给您来,您就是打算这个报法?枯等现世报?” 我的声音因为情绪的崩溃而变得尖锐,如一把匕首刺了过去。
第138章 夜斗小余娘 姥爷几乎在这一瞬间把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当地一声,笔从他的手中掉在地上,脸也迅速地涨红。 他抬起手指着我,指尖都在颤抖,又因为剧烈的咳嗽捂住了胸口。 他弯着腰,几乎要把肺给咳了出来。 一时之间,他急火攻心。 “你……你……” 宋久和包般都冲了过去,一个扶着他,替他顺气,一个倒水,递给他,只有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但其实我在他指着我的时候,心就慌了,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质疑的,不应该犟嘴的。 姥爷喝了几口水,脸色逐渐变得正常,宋久走过来拉住我,我冰凉的手指让她出神片刻 我随着她走到了姥爷身边,她推了我一下,我声若蚊蝇地说了一句,“姥爷,对不起。” 姥爷冲我摇了摇头,说了句“无妨”,然后让包般安排人来抬棺,早一点去把小余娘的事解决了。 他看了我的胸口一眼,对着包般嘱咐了一句,“抓紧一切时间,耽误不得。” 我心头一紧,瞬间想把自己给埋了,这内疚感让我无处遁形。 昨天我在怀疑他,今天我在质疑他,可姥爷却一直在担心我,惦记我。 刚刚才被我气得喘不过气,眼下又因为我胸口的脚印而嘱咐包般抓紧时间。 姥爷伸手拉住了我的手,宋久看了我一眼,走到一旁去忙别的事。 姥爷让我坐下,他捂着胸口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转过去看着颓然坐在一旁的王俊善。 他说,“孩子,我心中所爱之人除了你都已死去,你要懂活着的意义。” “你要知道你出生在苏家,从你没出生,有些事情就已经发生了,而我们更是早早就知道结局。” “你可以认为我算不到,算不出,算不透,但你不能质疑你太姥爷,难道他不知道今天的这些一切吗?” “禾禾,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的人生不光有复仇。学些本事,开心地活着。” 他说话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姥姥。她嘴唇一开一合正在和我说话,两个人的样貌更是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重叠了。 “学些本事,开心活着”,也是姥姥死后给我留的话。 我心头绞痛,喃喃道,“知道了,姥爷。” 他忽地皱眉,长叹口气,“不,你还是不知道。” “禾禾,你可以怀疑我的能力,质疑我能不能给你姥姥报仇成功,但是你不能质疑我对她的感情!” 姥爷的语气在转瞬之间变得急不可耐,他急于把这话说给我听。 他又咳嗽了两声,我忙给他倒了一杯水,又怕他再激动,连忙说道,“我这次真知道了。” 他接过水杯,不再看我,或许是知道我冥顽不灵,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道理我都懂,事情我也都清楚,但其实我是做不到! 我的仇我可以不报,我的命可以不要,我甚至可以理解他们,帮助他们,去做普度众生的神,任由他们把脏水泼在我的身上,以达到他们肮脏的目的。 但是,对不起姥爷,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对不起姥姥的人。 你们都希望我活着,可我怎么能如此地活着。 我敛了敛神色,收起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怕被姥爷看出来心思,硬扯起嘴角,乖乖地站在一旁。 这期间姥爷让包般烧了画像,令人惊奇的是假道士和王俊善的面相在画像燃之殆尽之时都变了。 额头黑气,眼周的白斑,双颊的赤色统统不见了,只是两人脸上还或多或少带这些衰气。 我在他们二人脸上来回看了一眼,竟看出些面相的门道,再去看包般和宋久,竟然在他们的脸上也看到了流动的气雾。 这面相的神奇让我惊讶无比,也倍感好奇。 姥爷能通过这个面相能知道他人的旦夕祸福,几乎能猜中我的心思,如果我掌握了,那岂不是可以通过一个人的面相来判断这个人是否暗藏祸心。 那岂不是日后报仇之路会轻松许多。 我抿了抿唇,心里暗下了决心。 与此同时,假道士大概已经缓过来了,他站起身子准备往外走,就在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姥爷喊住了他。 “有些事你要做到心中有数,有些债,你要多去偿还,你伤官相已成定数……” 姥爷的话还没说完,假道士又转了回来,一咧嘴,哭丧道,“您得给我指条明路!” 姥爷沉吟不语,他连忙跪在姥爷面前说姥爷既然看出来了,就一定要给个活路,要不是因为没活路,他也不至于干这个事。 姥爷让他起身,他不干,反而跪着往前走了几步,双手一环抱住了姥爷的双腿。 姥爷脸色大变,我连忙去拽假道士的手,包般看见也正要过来。 这个时候姥爷冲我们摆摆手,对假道士说道,“未必不是一件坏事,或许是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但是你如果躲了这次劫难,这面相必随你一生。所以明路就是你要去应劫。” “你既然知道是什么劫,就说明你心中有数,那我就送你个卦签作为启示,你回去自己去悟。” “如果悟不出来,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假道士的脸色堪比哭丧,随着姥爷的话更是越发难看,但他又面露纠结,怕是姥爷指出的明路让他想去又不敢去。 他犹犹豫豫地向姥爷一拱手,声音沙哑地说,“还请清白先生明示。” 姥爷摸了下胡须,开口道,“不成理论不成家,水性痴人似落花。若问君恩须得力,到头方见事如麻。” 这话一进耳朵,假道士一震,身子如被石化一般僵硬,又瞬间泄软下来。 他轰然瘫坐在地上,一直攥在手里的佛珠也被扔在一旁,他嘴唇嗫嚅,反复品读。 读着读着,他的眼睛又往外凸了一些,不一会儿眼角流了一行泪。 其实这签,我是有印象的,它是个下签,抽到这卦签的人,必是家宅不安,自身危险,求财受阻,姻缘待时。 我也清晰地记得这个卦签注解下面写着一行小字:“此卦痴人道塞之象,凡事守旧待时也。”
第139章 王峻善撞祟 而而这行小字旁边的空白处,姥姥又用朱砂写了“三不”两个大字。 这个“三不”是小时候姥姥常拿出来念叨我的话,她让我做人做事要凭善心,恶话不说,恶事不听,恶事不做! 但假道士这种鸡鸣狗盗之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我嗤之以鼻,心底翻了个白眼。 这个院子实在不能多待,我怕是再看一眼假道士和王峻善,我都能吐出来。 我连忙往屋子去,给挂在身上的布包添几样东西。 可忙乎完这些,又回到院子里苦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看到一道白光从远处射了过来。 影子照在高墙上缓缓移动,后又停在院子门外,我迫不及待的把包背在身上,包般也把王俊善拽了起来。 宋久去开门,侧身让进门了一群大汉,各个麻衣黑裤,扎了条长白布,一看就能看出来他们是抬棺匠。 包般上前说了几句,我们几人便奔着乱葬岗出发。 一路上,夜黑风却不高,空气凝结成墙,几乎没有流动,让人感到一丝闷热,更感到一丝压抑。 我抬头看了一眼这夜是真的黑,如泼洒的墨一般,不见星光。 不用看时间,我都知道现在一定过了子时,但又在破晓之前。 这个时间的黑最让人绝望,最让人难熬,就像现在不知为何我的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总觉得压上了一块巨石。 这个时候包般从后面赶了上来,他把小余娘的忌辰告诉我,我迅速地在脑中过了一遍六十仙命的忌葬山和宜葬山,可又在转瞬时间想到了小余,我的心又变得无比沉重。 小余才是这趟最大的难题。 昨天去小余娘坟前承诺过,一是帮小余找到凶手,二是给他们娘两定个好穴,可刚刚刘莫佑却说小余坚持不住了。 坚持不住那会怎么样?魂飞魄散吗?那他的仇我还怎么报,而且那之后的阴宅岂不毫无用途。 那我的承诺岂不永远完成不了? 刘莫佑啊,刘莫佑,关键时候你怎么不多说两句,玉牌里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下意识伸手摸了下玉牌,那刺骨的触感让身上的寒意瞬间达到了顶端。 恍然间又感觉自己被推了一把,耳边传来了宋久的声音。 “到了!” 我下意识抬头往前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小余娘的坟头。 坟两边的白幡无风摇晃,在这没有任何的光亮的天色下,格外地引人注目,它发出轻响,簌簌声与我的呼吸同步。 自从过了零点开始,我就感觉格外的冷,鸡皮疙瘩一直立着,胸口的脚印也愈发的黑了。 它就像是一把悬在胸口的剑,时间一到它就掉下来,要我的命。 我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战,从兜里摸出了个手机,看了眼时间,眼下正是凌晨两点,现在不在子时,又不在午时,小余娘应该不会太凶,再耽误下去,怕是就天亮了。 我心一横,从包里摸出香。 我忍着寒意,点燃香头,黑烟顿时就飘了出来,它向下燃烧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就烧到中间。 与此同时,乱葬岗飘起了斑驳大雾,耳边也响起荒草窜动的簌簌声。 再往四周看去,我本来只是紧张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刚才看起来逼仄的坟茔地如今就只剩下我和王峻善,还有那口装着小余的黑棺。 王峻善惊恐地看着我,面色开始变得灰败,比之前看起来还要差。 他两股战战抖个不停,双手也在颤抖,慌乱之下冲我喊道,“你想想办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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