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愿接近了魔王,却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他们送上的祭品,成了魔王心尖尖上的人。 这本该是件好事。 可坏就坏在,出事了。 那一日之后,司娆便昏迷不醒,身上高热不退,周身灵力不时暴动。 可当灵力平复时,她看起来与常人一般无异,无论怎么看,查不出原因出在何处。 厄命珠也没有丝毫隐瞒,把这段时间遇到的可疑人和事都抖了个干净。 虽然最可疑地就是那天死去的夏温清,可魔主也被列为了头号嫌疑人。 厄命珠被倒吊在房梁上,还记着是魔主把人带了进来,阴阴地说道:“他歪门邪道的东西懂得多,夏温清是个正道修士,就算突然有一天生出了坏心思,这种奇怪的东西也不该是他随便就能找到的。” “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 魔主为了洗清嫌疑,自告奋勇要查出病因,已经扑在古书上快三日了。 司娆还没醒,苍淮的面色也日复一日地阴沉了下来。 魔主毫不怀疑,自己再查不出原因,他的脖子上也会出现一道血痕。 “查……查到了!” 魔主把魔域世代流传的歪门邪术查了个遍,其中包括各种上古禁术都没有遗漏。 这是一处偏殿,原本除了他,只有一个同样在受罚的厄命珠。 他被倒吊在房梁上,被裹成了蚕蛹一般,一边受罚,一边监视他。 却在他出口的刹那,有一道身影陡然出现在了殿内。 感知到那股森寒恐怖的气息,魔主还是禁不住有些腿软。 他忙道:“她的症状像是,古银族禁术中记载的一种向族中圣子圣女献上祭品的邪术。” “为了使祭品全心全意地信仰圣子圣女,使信仰之力最大化,衍生出了一种蛊心之法。” 魔主跪伏在地上,没敢抬头,眼角余光却还是瞥见了面前的深黑长袍之上,交叠着浅色的衣袍一角。 ——那名少女,如今在他怀中。 魔主咽了口口水,缓缓道:“中术者,外表看似与常人无异,也查不出蛊术存在的痕迹。”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噬,短则三五日,长则数十日,便会全心全意地恋慕侍奉之人。” “甘愿为其赴死。”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魔主还在为自己找到了症结所在而振奋不已, 他道:“古银族将此咒术命名为同心结,意为至死不渝。” 厄命珠长久地被吊在房梁上,声音有些变形, 闻言轻嗤笑了一声:“这算什么同心结,一方恋慕至死, 一方只等着坐享其成, 这是明晃晃的压迫!” 厄命珠看魔主不顺眼, 不管他说什么都想顶上两句。 可话一出口厄命珠忽地觉得有些不对,莫名地觉得周遭凉飕飕得厉害。 他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苍淮, 他的手中还抱着熟睡的少女,司娆昏睡的这几日,她便片刻没有离开过苍淮的视线。 哪怕司娆的卧房距离此处不过隔了几座宫殿, 但他还是不放心将人放在殿中。 厄命珠忽地有些讪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相处这个咒术的人其心可诛,定然是满肚子坏水的家伙……” “和你们不一样, 不一样!” 他绞尽脑汁地说道:“你们情比金坚、情深似海、鸳鸯情深、比翼双飞……” 苍淮眉宇微蹙:“闭嘴。” 厄命珠吓得一惊, 登时便把还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苍淮看了一眼怀中的少女,颊侧泛起了薄粉, 呼吸平稳,好似正在熟睡中一般。 今日是难得的安静。 已经接连几日闹腾不修, 身上始终高热不断, 连半夜也没个安宁。 如今她终日熟睡, 偶有几句梦呓也无法连接成句。 怀中的人轻得好似云雾一般没有半分重量, 熟睡之中偶有醒来,会下意识地环上他的腰, 恍惚中竟给人一种被全心全意依赖着的感觉。 苍淮沉默半晌, 缓缓问:“对中术人有什么影响。” 魔主连忙翻阅古籍:“古银族使用这种禁书原是为了祭祀能够顺利进行, 并让祭品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所以中术者的情绪将在第十日达到顶峰,生出浓烈的效、效死情节。” 魔主念着古籍中的记载,饶是他见惯了各种阴毒术法,在此刻也不由得生出一种强烈的荒诞之感。 好似祭品被选中之后,就已经被打上了受祭者的烙印。 为了让祭品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不惜以这种手段混乱祭品的神智,令人在混沌之中无知无觉地送死,还满以为自己是为爱牺牲。 饶是十方地狱里的阎罗也想不出这种阴毒的手段。 就算是受死,或是受折磨,都是在神智清醒中进行,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经历着什么。 生与死或许已无法选择,但至少神智和精神还是属于自己的。 可这种术法,不仅要人去死,竟是连为人的灵魂都要剥夺了去。 厄命珠听得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一般,奈何说不了话,只能幽幽地在房梁上晃荡。 在机制的静默之中,他终于听到站在原地如同雕塑一般的苍淮说话了:“此术何解?” 魔主喃喃道:“没有写解咒之法。” “这样的族中禁术,通常都是不传之秘,能被收录在古籍之上已经很是不易,破解之法应当也不会写在这上面吧……” 唯恐面前人发怒,魔主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自己的措辞。 可最终他却什么话都没说,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殿中。 直到再没了声音,魔主才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已没了人影的空荡荡大殿喃喃自语:“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禁书难道不解了?” 苍淮不见,厄命珠也没了顾忌,冷嘲热讽道:“这都不明白?” “上面没有写如何解咒,你就去找,找不到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魔主微微皱眉:“是这个意思吗?”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一个生在中域、长在中域的人,修的都是寻仙问道的仙法,就算他身上的血脉有古怪,又去从哪里学来这些旁门左道的术法?” “更何况是连你都不知道的禁术,又是什么什么族的不传之秘,他是怎么得来的,要怎么解除,你不清楚不明白那就去找啊。” 厄命珠在房梁上晃荡,语气幽幽地:“若是找不到,他的心肝肉要是死了,你就去给她陪葬吧。” 魔主:“夏浦心死之前不是给他留下了一枚掌门令牌,他的传承就是在那里解开的,指不定那禁术也是从那里学来的……” “那么就要从他身边的人查起。” 这边为了找解咒之术,忙得热火朝天,近乎连魔域都翻了个个,可另一边却十分安静。 魔主近乎是把脑袋别在了腰带上,满心只想赶紧找出如何破解这咒术。 毕竟这咒术,可是有倒计时的。 若是到了限定的时间,司娆可就要死了。 旁人或许不知,但是他暗中观察了一路,能看出魔王大人很满意这份魔域送上的祭品,是将她放在了心上的。 或许在他心目中,这祭品早就已经不是食物一般的存在。 思及此,魔主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可是另一边,幽暗的大殿之中,却很安静。 司娆的额上满布细汗,很是不安的模样,苍淮就坐在床侧,一只手搭在她的腕上。 这样的灵力暴动,连日来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他处理起来越发驾轻就熟。 纯正沛然的灵力源源不断地顺着经脉进入她的身体。 司娆只觉得身体里面乖顺的灵力好似都突然生出了反骨,如同将军手下的士兵突然一股脑的全部不停使唤了,兵马吵嚷地就想要揭竿而起。 闹哄哄地在她的身体里四处冲撞。 可此时却突然有一道暖流注入了身体,这一道气息纯正而沛然,带着一种令人信服安心的力量。 只要他一出现,所有不听话的灵力顿时都变得服帖起来,乖顺得如同从前一样。 纯正的灵力在前面引路,后面紧跟着原本暴动灵力,此时也被理成了乖顺的一条玉带,就往丹田里面绕。 苍淮娴熟地带着暴动的灵力走完两个大周天,司娆的呼吸终于再次平稳了下来。 再看时间又已经过去了一天了。 苍淮好似感觉不到疲惫一般,动作有些生疏地用手梳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细致小心的动作,让外人看了都会怀疑那传说中的大魔王是不是被夺舍了,不然怎么会露出如此温和的神色。 “嘤咛……” 躺在床上的人好似觉得睡得不舒服一般,忽地翻了个身,睫羽轻颤。 苍淮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将手背在身后。 司娆只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她在这一场梦里沉溺许久,可是冥冥之中却有一个声音提醒着她,该醒来了。 司娆睁开眼,看见的是熟悉的床帐,还有空气之中浮动的幽幽暗香。 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床侧多了个人。 司娆呼吸微窒。 那分明是一张极清冷精致的脸,眉眼如同山月勾勒而出,长眉如墨画刀裁,远山青黛也为此失色。 幽深墨瞳之中含着的几许不散的冷意,如同山巅经年的积雪,寒凉之中却带着摄人的气息,司娆心脏狂跳不止,一时之间竟无法移开视线。 是苍淮。 消失了许久的苍淮又回来了,还在危难时刻救下了她。 这张脸她分明是见过的许多次了,她本以为已经不会在被这张脸惊艳到。 可此刻,她却如同驻足山巅,纵使知道山崖之下是险峻危险的深谷,却忍不住探寻的视线。 苍淮原本坐在床侧,此时约莫是觉得距离太近,站起身远离了一些。 “醒了?” 司娆看着他薄唇微抿,分明是极平凡的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吐出来却好像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 无端地……无端地…… 苍淮微微拧眉,看着眼前的人,原本醒来之后已经微微直起身,似是想要坐起来了,可此时不知为何,竟又缩了回去,整个人埋在被褥之中,只留下一个微微隆起的包。 司娆缩在床褥之中,只觉得脸上像是要烧起来了一般,热得厉害。 她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一听到他说话,心脏便狂跳不止,更是生出了许多从前不曾有的虚妄念头,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十分冒犯。 苍淮径直掀开被褥,露出蜷腿埋首于腿间的少女。 她好似受惊得厉害,露出来的一侧耳朵红得如同煮熟的虾一般,成了云霞一般的绯红:“你怎么了?” 魔主只说咒术对中术人并无影响,除却十日之后的终章,往常与平常并无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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