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摆摆手,顺势搭在身后的栏杆上,“再怎么说,我也是凡世的人,幽明界的规矩,与我何干。再说了,哪怕在凡世,我也……” 他的话被一个清冷的女声打断。 “花主,您怎么会在这里?” 花清染循声看去,却见流霜不知何时出现在西面的走廊下。 冰冷的眼风扫来,她心中一紧,立马从廊凳上站起身,踟蹰着不知如何开口。 南宫见状也从容收起不规矩的手脚,却不似花清染那般拘谨。 他慢悠悠地起身,对着流霜作揖,“见过圣女。” 青衣圣女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亦回了一礼,“南宫世子。” 花清染这才反应过来,蓦地回头,“世……子?你不是说,你是墨宗主捡来的吗?” 南宫没有否认,反而对她一笑,“也不能怪我啊,谁叫你这么好骗,旁人说什么你都信。” 花清染闻言心中不悦,刚要发作,却听流霜凉凉开口,“花主,祭典在即,还是随属下回去吧,不要在无关之人身上,浪费时间。” 言下之意,无非还是催她早做选择。 花清染心下一黯,沉默地点了点头。 见她没有反抗,流霜神色淡淡,对着南宫微一颔首,便折身朝琼芳殿的方向走去。 花清染看了他一眼,垂首跟在流霜身后,步子还没迈出去,便听身后的少年极轻极快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其实,是我捡的他。” 作者有话说: 花清染:“救命,到底该怎么选?” 南宫:“墨先生是个好人,选他吧。” 墨希微:“小宴,你说这话,不怕以后被打吗?” 南宫:“……这条重来。我是说,他们三个都不是好人!”
第6章 责罚 廊檐下微风轻拂。 明灯摇曳,铃音阵阵。 花清染沉默地跟在流霜身后,一路上依旧没见着人影。 南宫别宴的那番话,若说对她毫无触动,显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对于此人,她一无所知。 他的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亦难分辨。 她抬眼看向流霜的背影,忍不住开口,“方才那位……南宫世子,是何来路?” 流霜闻声,顿了步子,侧身等她跟上,与她并肩,“他是凡世朔方城的世子,此次随墨宗主到访此界,花主想必已知晓他的名字。” “嗯,知道的。”花清染点头,“但他既是凡世之人,为何会与墨宗主相识?” 流霜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他是如何说的?” 花清染略一思索,摇了摇头,“他没跟我说实话,我也不知。但他提到墨宗主时,说他曾离家百年。嗯……他们应是在那时候认识的吧。” “是。” “那墨宗主为何要离开那么久?” “墨家的事,属下无权过问,自是不得而知。于花主而言,早些决定结契之人,才是现下最要紧的事。” 流霜淡淡瞥她一眼,继续朝前带路,“至于南宫世子,他毕竟非我族类,花主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花清染垂下头,闷闷应了一声。 虽然方才南宫对她谎称自己的身份,但她心里却并不认同流霜的话。 她对流霜的看法,倒不似南宫别宴那般有成见。只是这位司花圣女应付起她来,实在有些敷衍,心中难免会想得多些。 但一想到自己初来时,都是由眼前这位圣女导引,才渐渐对周围事务有了认知,花清染又不禁对自己的狭隘而惭愧。 她加快了步子,跟上前去,状若无意地问:“流霜,宫里可有红玉翡翠瓜?” “有。”流霜微微侧目,“花主怎知晓此物?” 她刚说完,便想起方才见到南宫别宴时,廊凳上似乎搁了半只瓜。 便听花清染道:“哦,南宫说的,我见着觉得新奇,就问一问。既然宫里有这东西,你下次,能不能帮忙差人带来个给我?” 她笑了笑,“若还有什么别的新鲜果子,也一并带一些,给我尝尝嘛。” 流霜侧目瞥见她的笑,面上的冰霜之意却丝毫未消。 她移开视线,脚步未停,“花主尊贵之躯,不该吃那些凡俗之物。若是这些时日送去的果子,花主觉得腻了,属下自会禀明城主,为花主再换些别的过来。” “哦……好吧。” 花清染抬手挽了挽被风吹乱的耳发,没再多言。 话说到这里,她便明白了流霜的意思。 司花圣女看顾净魂池,兼掌宫中事务,虽说位份不过是个女官,但说到底,也只会听命于城主罢了。 而花清染自己虽然顶着花主的身份,却几乎没有任何实权,想要差使司花圣女,更是痴人说梦。 看来想在此处立有一席之地,还是须得先摸清楚那位郁轩城主的心思才是。 郁轩若认可花主的身份,她在这里,才能不用步步受制。 思忖间,琼芳殿已近在眼前。 花清染抬眼看去,却见殿外齐齐跪了一排使女,见到她和流霜,纷纷伏地叩首。 她认出这些都是在此服侍她的使女,不禁愕然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流霜却平静答道 :“这些婢子擅离职守,轻怠花主,属下责令她们在此长跪,以示惩戒。花主无需在意。” “那怎么行!”花清染急道,“不是说她们去准备明日的祭典么,同样都是奉命而为,何来轻怠之说?快让她们都起来吧。” 流霜不为所动,“花主心存怜悯,属下感佩。但幽明界规矩森严,犯错受罚天经地义,您不必为了几个婢子劳心费神。” 这番冰冷言辞从流霜之口说出,便是无法容情。 花清染看向跪在殿门前的几名使女,心底不由生出一股恶寒。 流霜虽将罪责归咎到使女们身上,冠上一个“擅离职守”的罪名。但她明白,使女所受的责罚,皆是因她私自踏出这道宫门而起。 如今想来,这座琼芳殿看似是为她准备的寝宫,实则不过一间富贵华丽的囚笼。 她才离开短短半炷香的时间,自己的寝宫门前,便被人摆出这么一副阵势。 这俨然不失为一种警告。 她忽然想到南宫说过的话。 她的身份是花主,不必对旁人唯命是从。若她不愿意,即便是郁轩亲至,也不能强迫她做什么。 既然如此,她决定试一试。 试探城主的君威,也试探郁轩对她的态度。 花清染定了定心神,上前一步,扬声对使女们说道:“都起来。” 无人敢应。 流霜垂首立在她身侧,淡声说道:“花主,这是她们应得的。” 花清染转头看向流霜,“既然圣女唤我一声‘花主’,那可否问圣女一句,若我以花主的身份,命你饶恕她们,你可愿听命?” 流霜神色不变,只微微倾首,“花主有命,属下不敢违逆。只是……此间规矩如王命,属下亦不敢违。” 她言语虽敬,眼神却微微下垂,自始至终没有看花清染一眼。 说完这话,不待花清染出声,流霜便自顾自转向使女,“受如此责罚,心中可有不甘?” “回圣女,奴婢知错,甘愿领罚。” 跪在冰凉玉石台面上的使女们重重叩首,额头顷刻间流出血来。 花清染听见那以头触地的声音,心下一紧,却听流霜道:“花主您看,是这些婢子们不敢领您的情,而非属下违逆您的意思。” 此话一出,侍女们纷纷叩首出声,抖如筛糠。 “多谢花主怜悯,奴婢们有错在先,实在惶恐,求花主切莫劳神。” 花清染握紧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看着这些平日半个字也不敢多说的使女,暗自冷冷一笑。 相比于接受责罚,她们似乎更害怕自己的怜悯。 何其可笑。 流霜此举无疑是在逼她,看清自己的位置。 也许南宫说得对,她这样的做法,说是刁难也不为过。 什么花主,什么至纯灵骨,在君权之下,也不过是个光鲜亮丽的幌子罢了。 身处净魂池时,对眼前青衣圣女产生的好感,此刻已倾数化为乌有。 花清染知道自己无力阻止这一场责罚,便也不再纠缠,提步往殿内走去。 她现在,一句话也不愿与这圣女多说。 流霜见此,在她身后平静开口,“花主今日早些休息,明日祭典之前,属下会再来,届时,希望花主已有所决定。” 花清染心中烦闷,不愿再听她说话,拂袖挥去一道术法,“嘭”地将殿门关上。 至此,流霜眼底那一抹不屑终于不再遮掩。 她仰起泛着霜意的脸,扬声吩咐: “花主开恩,不同你们计较,都给我在这儿跪好了,明日祭典之前,谁都不准起来。” * 此时的幽明界,尚属地广人众。 中部是以幽明大殿为首的宫殿群,是此界最为尊贵的所在。 其余各处地域均以此处为中心,严格按照四象方位延伸出去,形成众星捧月之势。 彼时幽明殿内灯火通明,青衣圣女立在金台前,正向御座上的城主呈禀事宜。 郁轩单手抵着额头支在一侧,听完圣女的一番呈奏,揉了揉眉心,问道:“花主那边,可有不妥?” “尚未发觉。”流霜微微垂首,言语恭谨,“但花主毕竟天赋灵骨,对周边事务都极其敏锐,属下担心……” 郁轩摆了摆手,“说。” “是。”流霜继续道,“属下担心,花主接触的人事越多,越容易对身边之人起疑。长此以往,或会对主上的计划不利。”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属下以为,花主不宜参加明日祭典。” 闻言,郁轩缓缓坐直身子,居高临下看着面前圣女,“你的意思,是让本座将她囚起来。” 流霜垂下眼睫,“属下不敢。” 郁轩冷笑一声,“流霜,你须得记得自己的身份。” 他的话不轻不重地落下,流霜却顷刻寒了脊背,立时跪在地上,“是,属下知错!” 郁轩徐徐起身,步下金台。 “幽明界创世至今,从未有过花主在世却不行祭典的道理。圣女方才那番话,是要让本座当着所有人的面,违背祖宗先例么?” “属下一时糊涂,罪该万死!”流霜双手伏地,惶恐顿首,“但此事事关锦夫人,属下实在担心,万一有了差池,辜负主上所托,万死难辞其咎!” 郁轩在她身边止住脚步,目光审视,“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是!”流霜惶然抬头,面上满是哀惧之色,“属下侍奉主上多年,实不忍看主上为锦夫人日日忧悒,如今主上大事将成,属下只盼,能助城主达成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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