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殷零都在提心吊胆地等着子辰来告状。 而帝后则是日日陪她赏花,烹茶,听她和幽崇斗嘴,说他们在幽溪山的趣事。 她总是淡淡地看着殷零笑,也清楚地明白,二人分明彼此思慕,却因为一些说不得的原因刻意疏远对方。 那个原因,他们不提,帝后也没有多问。她总是相信,只要心有彼此,就算步上岔路,也一定能在对的路口相遇。 她只是个母亲,和天下最平凡的女子一般,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喜乐。 子辰在三天后才来凰城拜访,他并未提及婚约之事,只是带了一箱厚礼前来致歉。 帝君坐于高位,对子辰却甚是满意。他平日操劳国事,并不能像帝后那般细心。可作为一个父亲,子辰无疑是贤婿的最佳人选。 他单膝跪立于大殿上,一脸悔意地向帝君帝后抱拳作揖:“那日是我不好,不知那名侍卫是零儿的师父,故而做了责罚。只是此事关乎一名姑娘的清白,晚辈不得不给那位姑娘一个交代。” 见殿上的帝君变了脸色,一旁的殷零也是愤然拍桌而起。 “你怎么还信口胡诌,你这般利用紫溪,想过她的感受吗?” 她继而转向帝君,颔首说道:“父君,我要同他退婚。” 子辰脸上有瞬间的愤怒,继而又转为失落。 帝君似是并不意外,板着脸便威严开口:“胡闹,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当初既是你自己同意的,此刻就不准退婚。” 帝君与殷零平日鲜少相处,自回宫后,更是一直对她和蔼有加。今日为了子辰发这么大的脾气,殷零也是着实没有想到。 但她不愿为此事妥协,仍是一脸厉色地向帝君抗衡道:“父君,当初零儿日日蹉跎,才应了子辰的话。但彼时也已说好若不合意,便立即取消婚约,怎的到了现下,还要强买强卖了呢?”她不禁有些激动,语气愈发加重。 帝君也是怒其不争,站起身便对殷零怒斥道:“所以我们凰城的帝姬便是这般失信与人?还是我的乖女儿放不下内室的男子,就算弃了这帝姬的身份,也要随他而去?” 殷零本不愿再提幽崇,只待等他伤好便送回幽溪山。可现下帝君如此质问,倒是让她骑虎难下,满脸通红地忤逆道:“对,我就是不想当这帝姬了,现下我便带他离开,谁要当帝姬谁去嫁。” 她愤然说完便起身向后宫走去,只留帝后一脸忧心地拉着帝君。 “你为何要这般逼迫零儿,你真的了解她吗?”帝后急得满眼泛红,帝君却是强作镇定地拍拍帝后的手。 “我这是为了她好。放下身份与那般薄情的男子一起,难道才是对她好吗?嫁予子辰有何不对,起码他不会在那般危急的情况下,保护不了零儿。” “你,糊涂!”帝后顿时湿了眼眶,转身便往殷零房中赶去。 月笼宫内,殷零并未收拾任何物件。她只是脱下了繁冗的宫装,换上来时的布衣。 帝后悲戚地看着殷零,犹豫许久,才轻轻憋出一句:“零儿,别走。” 殷零回头看她,淡淡地挤出一抹笑,将头靠上她的肩窝。 “娘亲,是孩儿任性,我会回来看你的。”她轻轻搂上帝后的腰,心里难过得皱皱巴巴。 眼泪滑过眼角,在帝后的肩头氲出一团水痕,她轻轻抬手为殷零拭净,才悠悠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你没有错,这次是子辰的不对。你不用因为父君的话介怀,待他消气,我便去把你接回。” 她往殷零手中塞了一些银钱,才派人扶着幽崇,将二人送至宫外。 宫门前,一一已候在原地,因为并不打算在幽溪山上停留太久,殷零便将小白托付给了帝后照顾。 一一难得没有撂挑子,乖顺地俯身让幽崇上背。而殷零只是深深回望了一眼凰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她怕自己后悔,更怕自己舍不得。 故而殷零不曾看见,宫墙上,帝君孤傲地望着她的方向,直至她的身影隐没天际,仍是桀骜地不愿离去。 重回幽溪山,四周略显清冷。殷零轻轻扣动门环,出来相迎的却只有管家。他脸上有惊讶的喜色,继而便慢慢红了眼眶。 他将殷零带至她最喜欢的樱花树下,那里立着一个小小的坟包,坟包内,睡着她的奶娘。 一旁立着的无字碑上空无一物,管家轻声叹息,只道是等殷零亲手为她刻上才好。 他似是老了几岁,鬓间的须发微微透出细白。殷零知晓他与奶娘交好,若不是因为此事,二人也未必不能凑成一对良缘。只是如今,阴阳相隔,更是让所留之人,更显伶仃孤桀。 她默默掏出随身短匕,就着飘落的枯叶,慢慢刻起碑文。 指尖数次划破,殷零也不曾停下,鲜血渐渐染红石碑,直至碑面上,印下深深的几个大字——慈母王氏之墓。 她静静靠在碑旁,透过零落的枯枝,看天色寂寥。曾经她最喜欢在这棵树下玩耍,不过短短时日,便已物是人非,只余一片凄凉。 玲珑一直在幽溪山上等着幽崇,见她如此真心,殷零也终是可以选择放心离开。 她独自回房转了转,只带走了幽崇给她买的红玉手镯,其余一件未动。 而幽崇房中,玲珑正坐在床边认真喂他喝药。她月眉星眼,浅笑含春,耐心地用小勺将药汤送入幽崇口中。 而幽崇披散着长发,朱唇轻抿,玉颜雕塑般与玲珑契合,俨然一对璧人。 殷零看得眼眶微热,过了许久,才轻轻抬手扣了扣门栏。 见是殷零,幽崇眼底有一丝慌乱,他不知殷零可会再因玲珑而心有不快,只能不安地将手向她来的方向探去。 殷零后退两步,向着幽崇双膝跪地,深深稽首扣了三个响头,才缓缓站起身来。 幽崇的心突然钝痛,他似有预感般伸手,却仍是无法靠近殷零分毫。 “师父,零儿该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她红着眼眶保持微笑,似是这一切,就像逛个集市般稀松平常。 幽崇慌乱向前,狠狠跌至地上,却只是轻声说了句:“保重自己。” 他紧紧握了握拳,还是决定放她离开。直至殷零的身影隐没门外,才张口咳出一滩污血。 殷零尚未走远,听到玲珑的嘶喊,慌忙转身回房。在凰城时,伤口分明已经开始愈合。但此时的幽崇却是满面惨白,似是得了重症般昏迷不醒。 她心中并非没有疑问,幽崇虽受过箭伤,身体却并无大恙。 而这次仅是肩上挨了一剑,就虚弱得无力咯血,这一切,都显得于理不合。
第33章 召出侍灵 她决定暂时住下,待幽崇恢复如常,再另做打算。 那日之后,幽崇的外伤愈渐好转,而精神状态却开始逐日颓靡。他日日神思倦怠,对殷零的态度也变得愈发冰冷。 他开始接受玲珑对她的好,甚至在玲珑唤她相公时,也不再矢口否认。 每每此时,殷零总是无奈地颔首。分明说好要离开,亲眼见到时还是如此剐心地痛。 只有苏梦玄看出其中有异,幽崇那形容枯槁的模样,分明不是受伤所致。他心里有一丝存疑,只是未查清前,并不敢给出任何定论。 幽崇开始越来越暴戾无常,而每次发过脾气后,身体便又再虚弱几分。 直至那日,殷零步出房门时,不慎将玲珑撞倒。正欲躬身扶起,便见幽崇大步上前,狠狠在殷零脸上甩下一个巴掌。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幽崇,眼前的人,分明是一样的皮囊,可却又显得那么陌生。 想起他用易容术佯装慕灵的模样,便是那般,她都可以轻易认出幽崇。 而现下这个与幽崇相同的皮囊里,装的,又究竟是谁。 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幽崇便将她打横抱起,飞身跃上马匹。一时间,风声鹤唳,耳边只有萧瑟的马蹄,和身后玲珑焦急的呼喊。 她不知幽崇将带她前往何处,直至穿过密林,进入幽冥毒谷,殷零才隐隐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幽冥毒谷是由一片诡秘森林和低险的山谷组成,其中乱石林立,毒物丛生,甚有令人迷失心智的瘴气,极易产生幻觉。 幽崇将殷零圈禁在马背上,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让殷零觉得无比陌生。 与他往日的淡漠不同,那是一种透骨的寒凉,让殷零想挣脱却又动弹不得。 两只马匹飞速在幽暗中奔驰,稳稳地穿过毒物和迷障,来到一座黑色的城楼前。 这座城楼外观恢宏,漆黑的墙面上竖着各类大型动物的爪牙,令人望而生畏。 门外把守的护卫,头顶尖角,面上是层叠的鳞片,握着双枪便向他们走来。 “来者何人!”护卫抬枪挡住幽崇的去路。 不及开口,殿内便传来一个妖娆的女声:“让他们进来。” 三人被放行入内,穿过昏暗的长廊,才到达一处光亮的内殿。 殿内灯火通明,一张兽皮铺设的贵妃榻上,柔弱无骨般倚着一个娇媚女子。 她颜如渥丹,一双凤眼慵懒地瞟向众人,素色裹胸外松散地披着一层纱衣,露出大片雪白的盈盈细肩。 她伸出手指朝幽崇的方向勾了勾,用沾满口脂的红唇娇笑道:“幽公子还是这般惑人,噬魂玉可有带来?” “噬魂玉!”听闻此物,殷零顿时警觉地看向女子。 感受到她的目光,榻上的女子也是缓缓起身,慢步向殷零的方向走来。 她长指微勾,轻轻抬起殷零的下巴,才满是惊叹地说道:“如此绝色的女子,用来将养噬魂玉,幽公子倒是舍得。” 殷零急退几步,疑惑地看向幽崇,他目光涣散,却并未看往殷零这处。 将养?此为何意?莫非,噬魂玉,在自己身上? 她疑惑地在暗袋中摸索,并未发现身上藏有此类物件。 见她如此,身旁的女子发出骇人狂笑,一边擦拭眼角一边看向殷零。 “莫要寻了,幽公子可是全告诉了我们。小美人儿,看在你将玉养了这么久的份上,拿到玉后,我便不再为难你。” 她缓缓走向中央的石桌,用手轻拭桌面上摆着的一盏圆灯。 随着她的动作,灯内亮起幽幽的荧光。恍惚间,似有万人哭嚎,惨戾地在空气中撕扯,蔓延。 她抬眼看向殷零,眸中蓄满几近喷涌的狂喜。 “这便是聚魂灯!”她的声音略显狰狞,圆睁着双眼说道:“待我将噬魂玉从你的身体里掏出,便可召唤世间最强的御灵。届时,我会替你的师父夺回皇朝,也算是与你们做了一个交换。” 她发出狰狞的狂笑,用涂着黑蔻丹的长指紧紧攥住殷零手腕。 殷零震惊地看向幽崇,似是在向他求证,又似是在等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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