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阿毅也连连点头。 就在江南木苦口婆心说着吉祥忠心护主的时候,只有朝着那狗的姬午七看到,那狗再次张开夸张的血盆大口,一口吞掉了那兔子! 姬午七白着脸,表示自己身体不适,总是看到幻觉,便飞也似地逃离那只狗了。 只是符宗上下贴满喜字,变得一片红通通的时候,以前总是凭空出现的饭菜却突然消失了。 那勤劳做了月余饭菜的“田螺”姑娘似乎也倦怠了,竟然偷起了懒,几日都懒散了饭菜。 不过小筱似乎胃口好了起来,吃着江南木咸淡把控不好的饭菜,吃得也是津津有味。 期间,秦凌霄还往灵山送了几次彩礼,妆奁琳琅,绵延的车队很是壮观。 小筱微微蹙眉,她明明告诉秦凌霄一切从简,怎么还弄得阵仗这么大!她想叫来秦凌霄,让他不要送这么多,可是剑宗弟子却只来回禀,说是秦宗主正忙着制喜帖,准备遍请天下名士。 而且婚前新人相见,按照世俗来说也不吉利,还是等成礼时再见吧! 小筱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了成礼那日,小筱穿上了秦凌霄派人送来的精美绣花的大红嫁衣——这衣服应该算是小筱这辈子穿得最精致的衣衫,质地柔软光滑的凤尾长裙,裙上满是金线彩绣,衣袖和衣领上更是点缀着珍珠宝石。 江南木帮着小筱换衣服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手指甲将这么名贵的嫁裙刮坏。 秦凌霄派来的三个妆娘忙前忙后,为小筱挽起如京城贵妇般的发髻,再加上式样典雅的钗,还有香粉胭脂的点缀,当真是明艳动人,让一旁的同门师姐都不敢认了。 “宗主师妹,你可真好看,若是秦宗主见了,只怕要被你迷得魂不守舍了!” 江南木一边替小筱戴着玉镯,一边喜滋滋道。 原本前几日一直心情愉快的小筱,从清晨梳头起,就一直拉着板直的小脸。 有那么几次,她将半掩的房门窗户推开,不停地往外张望,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人。 可是直到新嫁娘上了花轿,也不见什么人要来见她。 小筱坐在花轿里,满目都是刺眼的红。可是她似乎丝毫也没有感受到半点喜气。 他……可是真狠的心,难道就这么准备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秦凌霄? 婚队行进一大半,快要靠近九玄剑宗的时候,崔小筱觉得这一场闹剧也该是收场了。 想到这,她高声喝道:“停轿!” 可是鎏金花轿依旧前行,小筱揭开了帘子一看,突然发现这花轿悬在半空,四五个抬轿之人,脚下生风,御剑而行。 这样的速度,自然是比地面行走要快多了。当小筱喊他们时,他们自然转脸看向小筱,却把小筱吓了一大跳。 因为这些轿夫……竟然都没有五官……似乎并非人族。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九玄剑宗剑殿之前。 据说宗主喜好安静,虽然宴请宾朋却只准许他们在山下临时搭建的酒廊大厅畅饮。 而这本应该挤满人的大殿上,虽然红灯高挂,红烛簇蔟,却并无什么观礼之人。而且不知为何,周遭阴冷得很,不像喜堂,反而诡异如灵堂。 一个身穿红袍的高大男人在红烛摇曳的光影里,负手背立在大殿内,似乎在等着新娘子来与他成礼。 小筱突然觉得,这里似乎不像剑宗殿堂,到处阴气阵阵。 她也不进殿,只是远远冲着前面的秦凌霄的背影高声道:“秦宗主,我利用了你,实在是抱歉。你前途光明,又身为一宗之主,若是娶了我这样怀着身孕的女子,岂不是成了天下笑柄?这门亲事还是算了,你只需对宾客说我崔小筱背信弃义,临阵逃婚就是了。从此你我恩怨,也就一笔勾销……” 说完,小筱摆动长袖,拽着长长的裙摆,转身想要下殿而去。 可是下一刻,她似乎被什么绵软却不可抗拒的气流包裹,整个人腾空跃起,如同翻飞的红花,裙摆翩然落在了大殿,而下一瞬间,她的整个人落在了一个坚实,却冰冷的怀中。 那穿着红袍之人,脸上带着面具,将整个脸隐了起来,可是那熟悉的声音丝毫没变,依旧那么富有磁性的低沉:“我准备了这么久,你说不嫁就不嫁?崔小筱,你好大的胆子!” 崔小筱听到这声音,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她收回抗拒的手臂,颤抖着手想要去扯下他挡脸的面具。可是男人却伸出大掌,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儿转到了一边,就是不准小筱看他的脸。 “魏劫!大混蛋,你干什么!放手!”小筱真是要被他气死了,她苦苦寻找他这么久,他怎么能不知?却一味躲着不见,到最后也不肯出来。 现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他却扭着她的脸,这是丑媳妇不敢见公婆了? 伴着一声悠长的叹息,男人的声音在小筱的头顶低低传来:“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现在的我……会吓到你的……” 小筱哽咽出声:“该吓到的,早在二百年前跟着那一斧子都灰飞烟灭了。这些日子来,我活得如行尸走肉,你觉得有什么比失去更能让我害怕的?” 说完之后,小筱大颗的眼泪已经落下,滴滴落在了男人捏着她下巴的冰冷大掌上。 男人低低叹了一口气,也不松手,只是顺势将小筱搂在了怀中,贪婪嗅闻着她好闻的气息,低低道:“你还记得我在与你分离之前,曾经一个人看过那风水镜吧?” 小筱当然记得,当时她问魏劫时,魏劫还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 魏劫低低说道:“我那日看了那镜子一夜,一共看了三十个不同的二百年后,可是这里面无一例外,都没有你……所以那一刻,我便明白了,你穿越到二百年后,变活了我的命线,却将你自己的命线给弄没了。改变命线,岂能不付出代价,可是我情愿自己死,也要让你好好的活着。” 小筱听得浑身颤抖,因为她突然感觉到魏劫的身上依旧是冰凉一片。他到底是怎么了? 紧抱着他的男人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也是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自己最后一劫到底是什么。那高僧说过,我只有学会放下舍弃,才可让一切有转机。所以在生死较量的最后一刻,我决定舍弃自己,为你,为后世人间搏个一线生机……就在洞渊斧头劈下的那一刻,我的肉身虽然堙灭,可是破损的神格却在两颗魔珠的作用下再次恢复。只有神才能杀神,也正是靠着这股力量,我才能杀掉洞渊,免得他再祸害人间。这二百年来,我回到了阴司,履行了阴司之主该尽的义务……” 小筱听到这里,猛然抬头,终于一把扯下了他的面具。 只见男人的左脸,依旧俊美如斯,可是右脸……却遍布狰狞的筋肉骨骼,恍如厉鬼一般…… 他说得没错,他的肉身已经不在,那么他现在的身体便不是凡人之躯,虽是阴司之主,却形同厉鬼。 魏劫急急转头,避开了自己的右脸,只是低低道:“我知道你喜欢俊美的男子,所以一直不曾出现在你面前……等到……” 还没等他说完,小筱已经用力将他的脸儿扳正了,她满含热泪,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愤怒地低吼:“你明明早就想好了一切,却不肯告诉我半分,难道你指望我对你说声谢谢!谁稀罕你如此的牺牲!我告诉你,你既然做了赴死之心,就莫管阳间事,我这就要成亲了!你的红包可封好了?” 魏劫就是堂堂阴司鬼主,现在被这丫头气得憋住了一口鬼气:“你敢!竟然想怀着我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告诉你,那个姓秦的已经被我揍得起不来床了,你想嫁人,也只能嫁给我!” 小筱再次哽咽出声,压根无视魏劫那狰狞的一半鬼脸,只是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红唇堵在了男人的薄唇上。 就算怀里中的躯体再怎么冰冷,也是她在这世界最割舍不下的温暖所在。 这一刻,小筱压根不在乎魏劫是丑是俊,是人是鬼,她只要他在她的眼前,在她的怀中,就这么紧紧拥在一起,长在一处! 虽然在小筱看来,他们的分离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可是对于魏劫来说,他却是在阴司那极寒之地苦守了二百余年,才等到了与小筱团聚的一日。 这二百年来,他虽然身在阴司,却一直细密不肯松懈地守护着那豆腐崔家。 因为他清楚,自己要保护的是二百年后,崔家还未降生的那个小女婴,所以这二百年的时间里,所有的事情都不能有太大,太致命的改变,不然的话,未来出生的那个小筱,很有可能如风水镜里呈现的那样,莫名消失不见。 为了这一天,魏劫实在等得太久太久了!这短短的一抱哪里能够? 可是魏劫知道,他身上的阴气太重,小筱如今还怀着孩儿,如何能受得住? 所以他也是努力克制自己,努力地从缠绵的无尽甜蜜里抽离出来,努力分开了纠缠的唇舌,对小筱低声道:“我又不是真的成了鬼,你干嘛哭得这么惨,你看,我不是已经炼化出一半的人形了吗?其实只要再过几年,我就可以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你的眼前。可是你却还是这么不听话,非要闹出什么改嫁的事情,逼着我出来吓你……” 昔日欢喜宗的宗主是有多么好色,老是背地里跟小狐狸对美男子品头论足。 魏劫虽然一直十分厌恶自己容貌,却又不得不承认,没有这一身的好皮囊,也许小筱压根就不会爱上她。 所以当他失去肉身,成为阴司里面目狰狞的鬼王后,也曾经觉得十分痛苦,觉得就算小筱出生了,他也不能以鬼样子去见她。 好在他一直都是修真的奇才,而回到阴司鬼域之后,更是如鱼得水,这种“白骨再肉”的奇迹,其实也不过是需要漫长的时间和肯于割舍的灵力填补罢了。 这些年来,魏劫的修为其实并没有怎么见长,大部分的修为灵力,都用来填补血肉的空缺了。 别人都渴望成仙,他却只渴望再世为人。 可惜二百年时间虽长,他还没有长好脸,就被崔小筱逼着出来丑媳妇见客了! 大殿的红烛早就燃尽,可是分开太久的二人还是依偎在一起,起初是魏劫说分开的种种,可是到了后来,什么都不需要说,小筱只想这么搂着男人健壮的腰身,委在他的怀里,以后就这么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不过小筱还是有些疑问:“明明秦凌霄和灵芷珊他们的命盘也改变了,为何他们还是分明成为了剑宗和两仪宫的宫主?” 魏劫淡淡道:“他们都是你穿越前必不可少的重要人物,我毕竟恢复了神格,随便改改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在你回来前按部就班,各司其职的本事还是有的。不过与之无关的人,也尽量不来打扰你,如今魔族固守其地,轻易不去招惹人族,而卫家在我回归阴司后,也得了自由,可以散布九州而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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