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让重渊成为别人的。她对他有着全部的独占欲。 也是因为如此, 对酥酥来说,重渊从来都不是和旁人一样的存在。 酥酥说罢,也不知道能不能让重渊明白。她甚至是有些赧然的, 总觉着说了些黏糊糊的话。 亲口承认对她来说,重渊是此世间唯一的不同, 他听见了会笑她吗? 毕竟对重渊来说, 他是此世间最不稀罕被人放在心上的人。 重渊心头针扎似的疼。 他对酥酥来说, 在她心中一直是最重要的人。和所有人都不同,她曾经也的确将他放在心尖上。 这份放在心尖上的不同到了现在,成了戳向他最疼的利刃。 比那天雷袭身来得还要疼。 疼得他抬手捂着胸口,不敢呼吸。 他眼底爬上红血丝,幽深的眸子仿佛是在深水之渊浸染,没有一丝光。黯然颓然。 酥酥垂着眸,抬起手咬着指尖。她无意识地用牙磨着指甲。 男人沉默片刻,伸出手,轻轻按着酥酥的手腕。 “别吃手。” 酥酥恍然间,才清醒的认识到一件事。 重渊就是玄厉,玄厉,一直以来都是重渊。 在她逆境之时来帮助她,一路跟着她,用温柔陪伴她,会耐心掰正她的小毛病的男人,是玄厉,玄厉就是重渊。 哪怕她再如何不肯承认,可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酥酥松开了手。 转念一想也是。此世间除了重渊,又怎么会有人没有任何条件地对她好呢?细致到让她短短一两个月就彻底依赖上他。 这样的人,此世间也只有一个重渊吧。 越是这么想,她越是心情低落。 “我做得不好。”男人缓慢说道,“但有一点我问心无愧。” “我一直都属于你。” 所以,他始终都愿意被她全部独占。并且乐在其中。 沉溺,无法自拔。 酥酥沉默了许久,她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的,重渊,你不属于我。有一天你会属于别人。”她连重渊频繁出现在别人口中都会一些闷,又怎么能接受属于别人的重渊呢。 更何况重渊对她来说,早就不是全部的欢愉了。 男人面色沉凝,过了片刻,他声音有些喑哑道:“是因为娶你的那句话吗?” 酥酥一愣。她忽地想起来,她以为玄厉只是玄厉的时候,在重渊面前说了好多好多话。这些话全都是当着重渊本人的面在说的! 酥酥难堪地咬紧了唇。 他会不会觉着,她是一个在背后说他坏话的人? 虽然不是坏话,但是分别过后还提起他,会不会让重渊觉着,她时时刻刻在讨厌他? 重渊犹豫了很久,却是抬手拽了拽衣领。 衣领散开,露出他的脖颈,锁骨,乃至更下。 这具身体的脖颈处只有淡淡的一丝浅墨痕迹。一小点团在他的锁骨处。 和酥酥曾经见过的,在重渊本体身上,蔓延到几乎半边身体的黑色符咒有着极大的差别。 可这不是他的本体,只是他用自己的神魂造出来的躯壳。依旧沾染着符咒。 “这是我的诅咒。”重渊轻描淡写给酥酥说道,“我与你成婚会将我的诅咒传到你的身上,在诅咒扩散之时,我们两人都会死。若你等得到我身死,魂散,到那时成婚,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那从来不是拒绝。是他的承诺。 酥酥一愣,她只知道重渊身上有黑色流淌的符咒,但是从来不知道那是诅咒。会害死他的诅咒。 她提着心,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团浅墨,可最后手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她背着手,闷闷地说道:“那件事我已经不在意了。都是我当时太想得到你了。我怕你不要我。” “怎么会。” 男人想笑,却想到酥酥当时的状态,如何都笑不出来,嘴角牵了牵。 可他还是始终不能明白,为什么在一起将近百年的酥酥,会忽然在他的事情上患得患失。 “当时怎么想到这个问题的?”重渊放软了声音,“你从来不会去想那种事。” 酥酥犹豫了好一会儿,觉着这是一个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的事情。 但是她和重渊之间,总是要有些事情解决的。 逃避是没有用的。 就像是重渊,他哪怕言而无信,也始终陪在她的身边没有逃避。 她索性揉了揉脸颊,在自己平日里喜欢的垂花亭栏杆旁落座,还招了招手,让重渊一起过来。 两个人一时间倒是有些平和的味道。 酥酥抱着栏杆,她想了很久,在想这种心思真的可以说吗?说了重渊会笑她吗? 又或者对他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而且时隔这么久,早都已经过去了吧。 她生出了退缩之心。 重渊太过了解她,一看她咬着唇眼神躲闪,就知道她不想说了。 “你之前说过,”重渊垂眸淡淡说道,“你师父教你如何大声说话。” 酥酥睁大了眼,眼底有一丝恍然。 是哦。师父和师姐师兄教导了她很久,将她不开口的毛病掰正了。现在她又要旧病重犯了吗? 酥酥想起来了,自己和以前在赤极殿的她不一样了。她现在是厉害的酥酥仙。 “我不喜欢梅夫人说你亲近她。” 酥酥索性有什么就说什么,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我不喜欢你说我是妖宠,你喊我小狐我喜欢,你说我是妖宠,我很不喜欢。” “我不喜欢司南悠。她很不好,你还要和她成婚。” “我的长生花,就剩下一朵了。” “我想让你陪着我去晒太阳,你却要去陪着司南悠。” “梅夫人说你会和司南悠成婚,之后就不养狐狸了。” “司南悠说,她要扒了我的皮。” 酥酥定定看着重渊,即使过了很久,她还是有些难受。 “你答应了。” 重渊前面听着都很沉默,直到最后一点。 他眼神凛然,直勾勾盯着酥酥。 她……她听见了。却没有听见。 算算日子,仿佛就是她躲到潮生洞,宁可忍受阴暗潮湿都不肯见他的时候吧。 原来如此。 “我说的是,她想扒你的皮,我就扒了她的人皮做灯笼。” 重渊解释了一句,可说完也很无力。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小狐狸因为这句话难受了多久他不知道,绝对不是一句解释能遮掩过去的伤痛。 被她最信赖的人说了这种话。 难怪,酥酥会离开。 可能是觉着他真的不要她了吧。 酥酥看着重渊,眨了眨眼垂下了眸。 她后来猜出,这或许只是一句戏言。毕竟重渊后来没有对她扒皮,或者有任何的不对。 可是这句话始终是噩梦如影随形,让她无法释怀。 “哦。” 酥酥闷着声音说道:“都过去了,都不重要了。” 重渊咬紧牙关。 不重要了,都过去了,是指的她想通了,不在乎了,还是……他已经是无所谓的存在了? “解释清楚也好,”酥酥小声说,“不然见到你我还会难受。” 重渊不觉着这是一个好消息,他试探着问:“那我现在能跟着你吗?” 酥酥呆住了。她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合适了。 男人嘴角翘着,声音里却不带任何笑意:“是不是和我成婚了,才能在一起?” 酥酥被这么一提醒,立刻低下了头:“我当时不知道成婚的意思,当初问了你那么冒昧的问题,抱歉了,重渊。” 酥酥在经历了外界,尤其是尤退和他的小妖妻后,大概明白了夫妻可能不是她以为的那种。 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在她对这个名词都一知半解的时候,冲着重渊问他会不会娶她。 成婚。不是代表着一直在一起。 也不代表着她和重渊就是可以成婚的关系。 成婚的关系,好像比很多的关系还要多很多很多。 是尤退在提起他的妻子,眼睛里闪着泪花隐忍的深情。 “你的确不知道成婚的含义。” “但我知道。”重渊缓慢说道。 他第三次问出来:“哪怕是玄厉跟着你,还是不行吗?” 酥酥和重渊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看见男人眼底的沉寂。可她咬紧唇,始终说不出一个行。 男人沉默片刻后,把后面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你经历了雷劫,如今有洪峦照看,不要我跟着也无妨。” 重渊随口说道:“我回去养一养。等你想我了,我再来。” 酥酥忽地有些赧然,她立刻抬头瞪着重渊。 “不会想你的。你好好养伤吧。” 重渊嗯了一声,淡定接过话题:“我想你就够了。” “重渊。” 酥酥站起身,仰望着他,认真地问:“你真的会回去休养吗?” “你希望呢?”男人问道。 酥酥很认真地说道:“我想你好好养伤。” “好。” 重渊轻笑了声:“我听你的。” “所以……”酥酥歪着头,忐忑地看着重渊,“我们就此别过的话,你……会不会又忽然出现在我身边?” 重渊静静看着酥酥,过了片刻,他自嘲似的轻笑。 “谁知道呢。”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狐,别让陌生人轻易靠近了你。” 男人说罢,深深看了酥酥一眼,撕裂空气,踏入了空隙门。 垂花飘落,枫叶摇摇晃晃地挂在树梢头,酥酥站起身在垂花亭转了一个圈。 假山流水,繁花落叶。 晴好的阳光和暖风。 唯独没有他。 这样是不是……很好? 酥酥不知道,重渊离开该是对的,可是为什么在他离开的瞬间,她就感受到了一种孤寂。 是因为……太依赖他了吗? 这可是不行的。 没有傀儡师,没有重渊,她就是一个人的小狐狸了。要学会一个人才行。 明明知道的,可是明明知道,酥酥还是独自在垂花亭坐到了深夜,又从夜幕坐到了天亮。 赤极殿。 苍白着脸的男人从密室推开石门,本体的身体早就被密密麻麻的咒文缠满,黑色的印记蔓延到他的下颚,顺着脸颊爬上耳廓。 他一步步走出地下暗廊,回到东殿。 东殿的一切照旧,他有条不紊地给花儿浇水,除草,又顺手喂了水渠里的红尾鱼。 他忽地吐出一口血。 男人随意地用帕子擦去,一点血痕都不留。 而后掏出一只纸鹤来打开。 “谢谢你,重渊。” 这是云色骗酥酥送来的灵音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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