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改回来,也只能是他和养父母家庭不合,好比叶子遭遇的那样。 韩飞宇表情很为难:“怎么说呢,在历届养父母中,昨天两位对我还算好,只是吧,比起天伦之乐,我和他们的相处就更像是一场生意,时时计较得失,时时衡量对错,谨小慎微,提着一颗心,不知道其他孩子怎么想,反正我觉得这样挺别扭。所以我故意犯了点错,让他们觉得,还是花点钱把我寄养在白龙潭最好。” 谨小慎微——记得这样的话叶子也曾经说过。 “你多大了?” 听他的语气和感想,不像个十岁小孩,萧送寒记得这所学校,原本就是阴阳师的聚居地。 韩飞宇立刻摇头:“不是,我不是,阴阳师太高大上,但如果我说我是重生的,今年实际年龄三十,你会信吗?” 萧送寒笑:“三十不到,二十七八或许。” 两人神知交流地笑起来,在白龙潭里,出于年龄不相符的原因,韩飞宇自知能和他聊到心坎的人并不多。 但这个人可以,他接受能力强,无论什么话题,他审度认真,不会因为神经离奇而敷衍塞责。 “你呢?我今天来得早,看到你在那边通宵,有心事?” 萧送寒十指相握:“是我女友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我的家人提醒我,未来可能会面临牺牲和抉择,我担心有一天为了保护她,真的去会做一些动摇彼此立场的事。” “你喜欢她吗?” “当然!” “有多喜欢?” 萧送寒指着他垂钓的湖面:“就比如面前这片湖,以前在我的眼里,它们或者是生意,或者是环保,但现在通过她的眼,我看到她只是一片湖,而现在的风,很凉爽。” 韩飞宇吟吟:“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没错,现在的萧送寒较之从前毫无束缚。 “所有的喜欢都是综合评分后的优劣抉择,只有喜欢她,才是真喜欢。” 韩飞宇连啧两声,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那事情就简单了,择优是她,立场在她,如果未来真的面临不可调和的矛盾,站在她的立场去保护她就好,没有什么纠结的。” 说来也巧,这话好似一语惊醒梦中人。 站在她的立场,去保护她,这样,最重要的几个主要矛盾便都能照顾到了。 萧送寒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十岁不到的孩子,困了他一晚上的结,被他三言两语就轻易解开,很难说他过去是不是个情感专家。 萧送寒玩笑道:“现在我相信你年龄的确三十了。” 韩飞宇无奈地摇起头。 又过了几分钟,萧送寒见他鱼竿无线,却不时地还做做样子地提起、再抛入水中,很是好奇。 “老板娘允许你钓鱼吗?昨天提到抓鱼,她好像不太高兴。” 韩飞宇瞅着学堂放向,可能会突然杀出一个秦校长的那条小路道: “老板娘的鱼谁也不准碰,我也只是过个手瘾,你千万别往外说。” 萧送寒反而更好奇了:“这片湖到底有什么?” 韩飞宇神秘兮兮:“秦校长的宠物。” …… 还在说话间,白龙潭的竹门就被人踹开了,外头连续涌进十来号人,手上拿着棒槌、渔具,还有几个农用电子喷雾器。 看穿着,是附近的村民又或者工人。 而且看架势,清晨大早,一准没有好事。 十人多的队伍,很快站岗似的,每两米安插一个“标兵”,拉长队伍,将白龙潭做生意的这条主要栈道围了起来。 为首的人戴着红色安全帽,看萧送寒长得一副老师模样,逮着就问:“你们秦校长在不在!” 二楼的窗户闻声打开。 这声音朱淼再熟不过,要不是怕他们脑门一抽,再亮“拆”字决,他也不敢睡得迷迷糊糊就出来露脸招仇恨。 透过窗户,见他们又摆起了长龙阵,朱淼慌得立马就给秦箬发了条语音:“老大老大,曹工头又来了!” 曹志勇认得朱淼,冲窗户大喊:“喂!又是半个月了啊!再不给钱,兄弟们真要打鱼补窟窿啦!” 白龙潭茶叶瓜果物资丰阜,可限于产量和销路,论值钱,倒真赶不过白龙潭这一池的野塘鱼。 曹志勇已经打过这塘鱼无数次主意了,回回都让秦箬一而再再而三地找理由、或拆东墙补西墙地糊弄过去。 他也不兴用强,确实是这笔工程款拖了太多年,窟窿越滚越大,拖得下头兄弟日子不好过,所以他盘算,就一次,回一笔大头,过后他绝对让秦箬跟学校如愿喘半年的气。 秦箬接到消息,从学堂后门转过来,本是心急如焚一路小跑,结果跑到水潭边处,却不知为何,远远地就见她停住了脚步。 其他人所在太远或许看不真切,但萧梧叶早在外头吵吵嚷嚷的开始,就不慌不忙地爬到了三楼露台。 楼顶视野开阔,水色靛蓝。 所以大概除了秦箬本人,也只有她萧梧叶看得最清楚—— 这白龙潭底下,秦箬的脚跟边,正盘桓着一条巨长如龙的黑影,一步一步地游向前。
第58章 “曹工头, 这么早,吃早餐了吗?” 曹志勇知道这女人有两把刷子,长得漂亮, 又吃得起苦,一个人经营学校,人情手段、糖衣炮弹应有尽有, 不少催债老板都被她三两黄酒罐下过肚,迷得是三荤五素。 他刻意扭过头:“吃了, 但大家伙都愁下顿呢。秦校长,我来,也不跟您绕弯子了,您当年做暗河切割的那笔工程款,好多材料都是赊账, 兄弟们的人工费可以给您拖,但往上去的款, 一年压一年,真不是咱们底层能负担得起的。” 秦箬的家庭条件不算差, 可当初她钻了死眼的要来白龙潭,就跟被传削洗脑了似的,家里早就做好了人财两空的准备。 所以人他们心疼,钱却一分都没有。 三个暗河口, 连设备、材料、人工、生活开支, 工程款总计四十多万,这些年挤牙膏似的还了大约十二三万。 有时候学校等米下锅了,课堂软硬件材料赶上更新, 钱便一挪再挪, 反正就曹志勇所知的, 他们这笔工程款真要等,可能要再等二十年才能轮得上号。 这些年秦箬也是真累了:“曹工头,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半个月后我一次性凑五万给你,我这还有住客在,今天能不能让兄弟就先撤了?” 这话只差把曹志勇撕成两瓣。 “秦校长!您跟我可以这么讨价还价,可您看看我身后,我一张口,跟后边十张口怎么说?您也别为难我了,我只打您这的鱼,买家我都联系好了,不论什么鱼统统按10元一斤收,我不赚您差价,钱也全归我这帮兄弟,再别说二话了好不好?” 秦箬搂着胳膊,走向水面看看那道蠢蠢欲动的情况,又走回曹志勇面前,极力镇定。 “这样行不行,后边那片茶园,连苗子带地应该能折个小五万,我直接抵给您。” “不是,秦校长您还没听懂呢,我们就是一群拣工做的,谁能去伺候那种园子……行了行了,我也不跟你多费口舌,水产商那边定金我都收了,多少让我打个几百斤去交差,哪怕全是清道夫我也认。” 秦箬拦着他下水的去路,几乎撂白:“实不相瞒曹工头,我这塘里只有一种鱼,不值钱,都是我养的宠物,你今天要么回去,要么先把我丢到河里喂了,再琢磨怎么对它们动手。” 曹志被她缠得不耐烦:“姓秦的!我真是搞不懂,明知道现在会是这种局面,你当初趟这趟浑水干什么!还包工程……知道吗,这完全是你自找的!就得受着!” 朱淼曾是白龙潭的学生,现在也是白龙潭义工,本来这事他不该出头,但这些年,他到处打工挣来的钱,没少补贴给学校。 这是他们勒紧裤腰带拉扯出来的大家庭,不当家不知财米油盐,前头那么多孩子是摆设吗,有多少是走投无路,有多少又是揣着一线希望才来这儿,这么冷嘲热讽,简直他妈的没人性! “说什么呢你,你带人过来通知村委了吗,知不知道你们不请自来,法律上属于私闯民宅!” 曹志勇越怼越上头:“我呸,到现在还拿陈毅那档子事道德绑架呢,私闯民宅?来来来,让哥告诉你什么叫道德,欠债还钱是天道,死皮赖脸最无德!” 一来二去,双方都有些激动了。 而萧送寒这一行,秦箬昨晚就对他们下了逐客令,所以见势头不对,程飞和天艾很早就打好了包,摸到楼下,等萧送寒是去是留的一声令。 程飞这人胆小也自觉,刀光血影的,生怕卷进这些人的江湖恩怨里,所以人来他就退,人涌他就躲。 一直退到楼边墙角,再提醒一下对线的何大何二两人别挤着他:“哎小心小心。” 看热闹的心情每每就是这么矛盾,在惊险刺激和意犹未尽之间纠结徘徊。 两拨人言语不让,直到朱淼口干舌燥撸起袖子扬了扬膀子,这让曹志勇拿不定,心想这家伙是不是有先下手为强的打算,二话不说就先挡住了脸,巧合的是,这动作也叫朱淼视认为曹某人暴走的导火索,吓得耸了那么一小步。 何大何二接不住他这吨位,下意识地同往后缩,这么连二带三的累积成陡然半步。 程飞站在边上吃不住了,只能跟着踉跄往后栽。 昨晚秦箬还提醒过他,栈道上有部分防腐木年久失修,留心脚下,当心落水。 他不觉一提的话还热乎着,今天转眼就被后脚跟打了脸——是,这一脚窟窿捅得挺深,防腐木脆化的地方脚感就跟泡沫似的,没有形成任何阻力,就让程飞这一脚一捅到了底。 碗口大的洞窟,下边幸好有铁丝网兜着一线之力。 但是脚踝好像被擦伤了。 隔着两个人,朱淼还以为后边发生了推搪踩踏,曹志勇更是不信自己隔山打牛,什么都没做,就能把人整落水。 当下便有些气急:“干什么干什么,碰瓷啊你们!” “说什么呢你,让你往前了吗,掉下去了你负责吗!” 如果是发生口角的双方挂彩,来龙去脉尚且说得通,但殃及旁观的毫不知情的住客,这事可就越扯越成一锅粥了。 远处站岗的几个讨债工人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见很多人围在一个地方,听里头朱淼大呼小叫的,说有人落水,骂他们人多势众。 几人交头接耳:“是不是有人下水了?” 旁边左右的回:“是吧,好像是下了好几个。” “不是说要保证气势吗,那咱们是不是要跟上?” “应该是吧,走走走,下。” …… 曹志勇朱淼这边吵得不可开交,震得程飞耳朵都聋了,想从铁丝网里拔出脚,结果长年累月水蚀风侵,便是钢铁洪流也放弃了它最后的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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