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受此害,认为一定被那本破书给诅咒了。 否则她根本找不到解释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穿到二十一世纪就不说了,变成女人原身也有征兆吧, 可就在她满脑子盘算着如何最优解释的时候, 推门后天光大亮,甫一清晰视线, 她的直端端的立在宫森面前。 那一瞬间, 宫森瞪圆了眼睛。 老数学老师随手黑板上画一个圈。 都没宫森眼睛圆。 然后,娇娇从他清澈见底的的瞳波中,看见了自己的赤身裸体。 风透窗而入,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噼里啪啦爆响的只有娇娇的脑神经。 是戳瞎他,还是装死,还是学文艺影片中潇洒一卷被单。 等等—— 影视?! 一瞬间娇娇毛孔都爆炸了,想也不想, 猛地双手捂紧挂坠。 她捂得之严实, 要挂坠是活物,肯定瞬间闭气了。 身死不要社死! 娇娇直端对上宫森,脚往后探两步,瞄准床头柜干脆利落的丢了进去。 事后娇娇回忆起这个类似祈祷的姿势,怎么看怎么类似艳情片的欲拒还迎, 欲盖弥彰…… 天呐。 空气几乎快凝固住了。 宫森早已转过身, 挺拔英姿, 比门框还直。 白天的阳光明亮通透, 照亮宫森的耳根通红通红。 娇娇退到床铺上合身一滚,裹住了被单飞快坐起。 而她之前去异世界前穿的外袍搭在椅背上。 离她四五米,离宫森咫尺之遥。 “你,”娇娇故作凶巴巴,“把你右手边的衣服丢给我——别回头!” 宫森随手一拿,往精准落到娇娇头上。 娇娇气急败坏的把衣服从头上扯下来,这家伙,后脑勺是长了眼睛的吗?! 悉悉索索穿好长裙后,娇娇披了床单坐在边沿,发现宫森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没动,像被咒符贴住了似的。 娇娇忍不住挽起唇角,“喂,”顿一顿,“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宫森略迟疑:“你还是垂耳兔娇娇吗?“ 娇娇翘起二郎腿,豁出去一般三连肯定:”不然呢?“ 不认识的被你这么看? 宫森好像松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些许:“你好像很熟悉平行世界的环境。” 娇娇气鼓鼓:“那又怎么样?” 宫森却笑了。 娇娇:“你笑什么?” 宫森摇摇头:“你呀,以后这小脾气,还是收收吧。” 说着抬手扶上门把。 娇娇一翘一翘的二郎腿突然一收,圆润脚趾踩上木地板,跌撞着抓住宫森手:“你要回去?” 宫森目光如网笼罩住她:“送你回家了,我也该回去了。” 娇娇离他近极了,小露尖角的胸几乎贴到他手臂上,他身上很热,他低垂的眼瞳中却有着轻盈的笑,宛如极地上空帷幔摇曳的璀璨极光。 娇娇胸口嗡的一下,意识到上了当。 宫森:“这屋的构造,与我书房一样,这木门,也与我书房木门一样。” 娇娇一愣,磕绊的说:“这……这就是平行的世界吧。” 宫森的眼神一瞬间幽微。 娇娇心虚的撇开头,退后两步。 她比巴比伦中立交易港的港主知道的还多,那是不是反向证明了娇娇一早就了解一切? 越抹越黑。 娇娇抱臂转身:“你走吧你走吧!” 宫森好笑的:“怎么,你还生气?” 娇娇面皮发烫,眼眶忍不住涌上热浪:“你说我为什么生气?你难道真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 “好啦,”宫森揉揉她后脑勺,指尖轻柔的,像垂耳兔时候一样,“都怪我。” 这能怪他什么?明明是平行空间切换兔毛消失导致的祸,宫森哪儿学的油腔滑调?与其说是不想争执,不如说是从男人的角度跟自己的女人说的话——她归自己所有,所以她犯的所有错都有他一力承担。 娇娇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想严词厉色的告诉他,这已经不再是二十三世纪伴生兽的时代了。她不再是他意识海中生出,从蛋壳里钻出,与他生死相依的。 娇娇重又翘起二郎腿,下逐客令:“以前你是我的主人,这儿是我的地盘儿!……你看得见两扇门了是吗?木门是通向我这世界,铁门是通向你的世界。你回去吧,很安全,以后别来找我了。” 娇娇说话间小脚一上一下,裙摆滑落到大腿上,露出浑圆可爱的脚指头,泛着玉一样的光泽。 宫森:“我是说以前发现你常常消失在书房……” 娇娇哼了一声。 宫森手又放回门把手上,摁了下去,咔哒一声,说锁弹动的响。 那声响回荡在娇娇胸口,她突然胸口发凉,说不出的感觉。 宫森侧过脸,弧度利落,侧颊完美。 那一瞬间,娇娇突然才发觉她真的要失去他了。 宫森眉眼如画,被夕阳渲染,虚实不清需:”有时间我会来看你。“ 眼见宫森拉开了门,门后竟黑洞洞一片,宫森没有片刻迟疑,踏步了进去。 “等等!”娇娇失声而喊,却已迟了,宫森消失在黑暗中,连带铁门也合上。 门的空间次元连接是否如旧安全? 他真的能安好回家吗? 胸口的空洞感宛如被吹散,狂风呼啸着席卷了她,娇娇眼睁睁看着铁门颜色变淡,直至消失,最终变得与墙面一模一样的灰色。 娇娇腾的一下冲过去,手掌胡乱在墙上拍着,却拍了一手黏糊糊。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掌心的墙灰,再看墙面沁出薄薄一层水。 是梅雨天,夏末固有的景象。 那门呢?!门去哪儿了? 宫森是否回不来了? 为什么不听她的! 为什么这个人,从来、从来什么都不听她的? 娇娇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天灵盖,她后脊骨像有一根筋被拔出,整个人绵软软的坐倒在地。 “你、你混蛋——” 七月,南方。丝雨如绸,暮霭沉沉,娇娇洒扫了一二层的积灰,在洗衣机嗡鸣声中端起咖啡。 调整心态,明早起她将继续扮演古堡混血公主的直播,生活不会因为她不事劳作而不花钱。 直播平台收入断崖式下跌。 娇娇该庆幸古堡免费穿越栏目组提供的拍摄场地和群演,要是签约了经纪公司,投资人得一纸诉状倒告索赔。 在开机时长达两分钟的古董笔记本启动前,娇娇没钱开空调,推开窗户透暑气,深吸一口气,立下决心: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 社交软件首页刷新出时事新闻,娇娇点击鼠标跳转前,看到了徐火莲的照片,搭配标题《徐氏集团负债率上涨引增益 新任董事长徐火莲能力被质疑》 徐火莲生就非常典型的中式长相,单眼皮翘鼻梁,面部线条柔和,额发稀薄,与混血感浓烈,昳丽浓艳的徐娇没一丁点儿相似。 徐娇从没见过爷爷,对妈妈印象深刻的,是与她相似的欧亚人种风格。 不知爷爷是何等相貌,才能生出面相大相庭径的后人…… 疏影横斜透窗倒影在电脑屏幕上,个人页面已跳转,显示出私信99+,评论99+,粉丝99+,转载99+,点赞99+…… 随意点开几个,各种耳熟能详的国骂直奔上脸。 翻来覆去都是几个汉语词组的天花板组合,什么江郎才尽、粗制滥造,博人眼球…… 互联网真是迄今为止最伟大的发明之一,相隔十万八千里,她都能感受到唾沫星子喷到脸上。 还有不少人@她一个人的首页。 点进入是陌生名字,置顶头像侧脸,与宫森有四五分相似,就这四五分相似,也足够对方吸血,文字胡乱编造时与她合拍的摄影搭档…… 娇娇脑子里的热血蹭的冒上,噼里啪啦打了几十个否定的字,又一个一个DEL键删掉。 她的任何动作都是给对方递梯子,最好的方法一是无视,二是律师函。 她没钱没闲请律师,偷懒的选择了第一个方法。 等到正主回来,假冒者不攻自破。 观众们有时就像吸血的蚊蝇,等待奔赴下一块新鲜血肉。 她的脾气早被之前徐家的骚操作磨平了。 她从一个网暴中领悟到了一个逻辑自洽: 没有人真的在乎你是真假公主,网络上要得只是新奇好玩,徐家越抹黑她,她的名望会更高,看她的人也越多,她也就能赚更多的钱。 控评性质的置顶了几条溢美之词,提现直播平台收入,娇娇合上电脑冲饮一杯代餐粉,扔掉冰箱里腐坏的果蔬,记录好明天要采购的日用品。 系带扔垃圾袋的同时,插销好门窗锁扣。 一个人独居大古堡,要比一般人更细致小心。 她要习惯一个人生活。 只不过不知为何,穿好睡衣捂好夏被躺在床上竟觉有些冷,毛孔嗤嗤冒热气,心里却空空荡荡,像被铁勺子剜走一块。 没了背抵着背的脊梁,没有可倚枕的臂弯,没了鼻翼呼吸出来的气体。 空气是凉的,床是凉的,墙壁也凉凉的。 是时候养两条大狗了——等还完宫森欠款。 他还会出现吗? 他还会回来吗? 他要知道她偷录日常生活,会不会生气? 分他一半钱,会不会好一些? 设身处地是娇娇被分钱肯定不会很生气,因为拍摄镜头避免了所有隐私,尽量往推动剧情走,但换作不缺钱的宫森就不一定了。 娇娇猫猫头哭泣脸,算了,睡吧,很快困意罩住了她,将她神思拽入黑甜深渊。 朦胧中她看见了一双眼睛,风吹散浅蓝色云雾,那双眼就潜藏在云雾后面,碎发一根根如芦苇扫荡眼波之上,瞳孔里焕发出温热的水汽,亮闪闪的反光和有力的神态,全部都投射入她的身上。 娇娇胸口的心脏一跳一跳的,她向人伸出手,五指白绒绒软绵绵的,是兔子的手。 它的手被宫森牢牢覆盖,他声音如暮春坠落的桃花落在耳畔。 “把衣服穿好。” 娇娇猛地绷直了双腿坐起,该死,她做的是什么梦?她又有窘迫,又有些开心,能见到一个思念的人总比见不着的好,哪怕是在梦里。 每年这个雨季,西南吃毒菌子的人中总有一些不为鲜味,为的是在幻境中得见想而不得见的故人。 好不容易等到睡意又一次来袭,娇娇朦胧中听到了水声。 是下雨了吗? 细听去又不像,是有力的浪潮触碰到冰冷的触礁,破碎了的浮花浪蕊,一浪接一浪,啪——啪——啪—— 水接云天。 娇娇沉甸甸眼皮掀开一溜窄缝,透窗看见了满院水光,明晃如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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