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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青阳，已经不能成为仙尊，赖在凌霄宗新的宗门外不肯走，说要见白鹤仙尊，可白鹤仙尊早就说了不让青阳进，他们也不乐意看见这个人，只好找到大师兄。 青阳离开了，但大师兄还在，小师兄谈少淮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以魔修的身份。如今修真界不会歧视魔修，况且连白鹤仙尊都没有说什么，其他弟子更加没有资格质疑。 伏莫寒知晓弟子嘴里说的人是谁，他面色冰冷，仿佛听见了一个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人，“我知道了，我会解决，你去忙你自己的。” “好的师兄。” 大师兄虽然周身变得冷了许多，但终究还是那个大师兄。 伏莫寒并不知道弟子的想法，他垂下眼，看着自己不自觉地握紧了剑的手，突然嘲讽般微微勾起了嘴角。 你看，你永远都没有办法做到她那般洒脱，你逃脱不了，伏莫寒。 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你凭什么放过自己。 伏莫寒紧闭双眼，随即慢慢睁开，打算去见见还不死心的青阳。 “大师兄。”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我听说，他在门口闹了好久了，大师兄是要去见他吗。”谈少淮从一旁走出来，明显是听见了那弟子的话。 他并没有打算解释自己偷听的事情，平静地看着伏莫寒，“大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要说变化，谈少淮定然是变化最大的人。 从之前那个意气风发走到哪都有人追随的天才少年，到如今孤身一人，周身的气质时而比伏莫寒还冷的魔修，无人知晓他到底是摔了多少次才变成今日这般。 伏莫寒对谈少淮的感觉十分复杂，一方面他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另一方面伏莫寒不得不承认他心中对谈少淮是有怨的。 怨恨他当初为何要那般对师妹。 伏莫寒掩去眼底的神色，古井无波道：“随你。” 谈少淮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到分不清善恶的蠢货，他知晓伏莫寒眼神有异，但是他不在乎。 他没有死，没有人肯杀他，那他活着就是为了赎罪。 本该亲密无间的师兄弟二人，如今并排着走在一起，却仿佛隔了一条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鸿沟。 二人到达宗门前的时候，青阳还在不死心地纠缠守门弟子。 “你通报给白鹤了吗？他不可能不见我，我是他师兄！他敢弃我于不顾？我可不输出至元那个怂货，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还有，我的弟子，伏莫寒，你去告诉他，他师尊要找他，让他出来见我……” 伏莫寒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如今貌若疯癫，身形狼狈，完全没有一点顾及自身形象意思的人，纵然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但见到这样的青阳还是让他有些惊讶。 他之前……从来不会说这种把自己完全放在别人脚下践踏的话。 那守门弟子没发觉有人来，被青阳不停重复的话搞得不耐烦极了：“好了好了，都说了宗主说了永远都不会见你，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之前那个高高在上的青阳仙尊吧！你如今灵根被废，同一个废人没有任何区别，知道了吗？宗门将你赶走是应该的，你不要在这里闹了！” “废、废人？”青阳双眼发直，喃喃道：“我变成了废人，宗门就要抛弃我？莫非，我这么多年对宗门做的贡献都是假的？你们就一点人性都没有吗？” 那弟子闻言不仅没有心软，反而神情变得更加冰冷。 “您之前将虞西师姐赶出去的时候，不也是觉得她不及白薇宁有用吗？你自己没有人形，为何寄希望于别人有？” 青阳的神情在听见“虞西”两个字的时候变得扭曲起来。 虞西……太久了，久到他差点忘了，虞西此前其实也是他的弟子。 “她是……我的弟子……我……”青阳艰难地说。 “别往你脸上贴金了。”毫不留情的语气如同一根针刺进了青阳的心口。 谈少淮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师尊”。 “师姐与你只有交易，而你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师尊，你从来都没有一天教过我。”谈少淮看青阳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团垃圾，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青阳这才看见他们二人。 听了谈少淮的话他瞬间暴怒：“孽徒！你是要欺师灭祖？” 谈少淮脸色怪异，“有何不可。”他情愿自己从来都没有拜过青阳为师。 倘若他当初拜的是白鹤仙尊，跟师姐是不是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 青阳被气急了，转头对着伏莫寒吼道：“怎么，你也要跟着孽徒一样，不把为师凡在眼里吗？” 伏莫寒深深呼出一口气，低声道：“师尊，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你说我们不把你放在眼里，可是你又何时把我们放在眼里过呢？” 天道想要的，是掌控整个修真界。所有人都能看见倘若修真界完全落到天道手里会变成什么样子，青阳不是傻子他必然也清楚，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入局了。 这样的青阳，曾经被伏莫寒当成天一样，现在别人告诉他，他以为的天不过是纸加颜料糊的，正是他是被纸团团包裹住的那一团肮脏的东西。而他自己心盲眼瞎，还自顾自地将这人的话奉为真理。 伏莫寒闭了闭眼，不想再去想这件事。 “凌霄宗没有办法成全你的大致，道友还是另寻他处吧。至于你我二人的师徒情分，早在你为了一己私欲将我关起来时就两清了。” 天道最开始对虞西发难的时候，青阳为了避免有人坏了天道的大计，一马当先替天道解决了不少人，伏莫寒也是那时才清醒地意识到青阳眼中永远都只有他自己，其他的无论是弟子还是师兄弟，都不过是他的踏脚石罢了。 伏莫寒也是后来才知道，青阳不仅把他关了起来，还借了天道的势阻拦了不少门派的修士，而至元仙尊对此也是知情的，所以他们二人才会顷刻之间被所有修真界的众人一致地厌恶。 最后，伏莫寒只给青阳留下了一句：“你好自为之，找个地方了却残生，能活下来已经是幸运，莫要去期望旁的了。”然后就转身离开，没有看任何人。 谈少淮没有动，他心里嗤笑一声，伏莫寒还是老样子，居然还会觉得青阳能活下来是幸运。 作为经历过一朝从神坛上跌落的人，谈少淮知道众人留他一命不过是想要他继续活在这世上受折磨。 谈少淮收回思绪，对上青阳死死盯着他的眼神，不去分辨他此时到底是什么想法，开口道：“师尊还是早日放弃的好。” “……你什么意思。”青阳本来以为谈少淮留在此处是想要救自己，但此刻他却有了不祥的预感。 谈少淮缓缓扯出一个十分恶劣的笑，轻声说道：“师尊，如今你灵根尽断，天地间再也没有人能帮你，就算白鹤师伯再次你改变不了你从此以后只能做一个废人的事实。” 青阳这么执着地想要见白鹤，不就是期望他能治好自己吗？谈少淮就是要告诉他，这都只是他的妄想罢了。 果然青阳目眦欲裂，咬紧牙关道：“你休想骗我，白鹤不是跟虞西亲近吗？他怎么会不知道治好我的方法，何况之前他不是和虞西一同治好了储勉……” “原来你也知晓，这世间唯一一个可以救你的是师姐。”谈少淮淡声道。 谈少淮知道青阳是绝对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甚至还会将这一切怪到虞西身上，无论他落到什么天地都会觉得造成自己这一切的都是虞西。 但凭什么他能自欺欺人一辈子？谈少淮就是要让青阳知道，他落到今日这般，全部都是因为他自己的愚蠢。 “如果不是你相信天道，师姐如今还是你的弟子，你们二人虽然没有师徒之情但师姐并非不讲理的人，师尊莫不是忘了这些年里师姐对那些本来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弟子们有多好吗？” 青阳记得，甚至他还暗中嘲讽过虞西这番举动实在是愚蠢极了。 “师尊想想，倘若你当初对师姐再好一点，在白薇宁与她之间选择了她而不是白薇宁，你此刻该是多么的风光无限。”谈少淮的声音越来越低，这番话何尝又不是在说他自己。 青阳将谈少淮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若是当初他对虞西好一点…… 青阳走入了谈少淮的逻辑里，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当初的确比起白薇宁来说没有对虞西很好，如果他把对白薇宁的偏心放一点在虞西身上的话…… 谈少淮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青阳其实对白薇宁也并没有很好，但是他只需要这么认为就够了，事实如何没有任何人在乎。 谈少淮本来还想说更多的话刺激青阳，被突然出现在身旁的人给打断了。 “青阳，你已经被凌霄宗逐出师门，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此次就罢了，倘若你下次再来冒犯，我会立即启动护山大阵。”护山大阵一般是用来应对外敌的，对付青阳自然用不着它，白鹤仙尊这么说只是为了让青阳知道如今凌霄宗一点都不欢迎他。 白鹤仙尊本来以为青阳听了这话会愤怒，但他只是神情有些恍惚，好似突然被告知了什么真相，受到了严重的精神打击。 白鹤皱了皱眉，直接一挥手将青阳给送走了。 谈少淮没有阻拦，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青阳余生不会好过的。 他虽然失了灵脉，但这天地下恨他的人不少，他们会让青阳长寿，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谈少淮似笑非笑。 白鹤仙尊看了看他，对于谈少淮他没有太多的想法，以前蠢得不像话，为了白薇宁使劲跟自己的亲师姐作对，如今阴沉了许多，但好歹没有做什么恶事，他也不想管他。 白鹤仙尊来此一是为了告诉青阳，二是为了告诉这师兄弟二人一个消息。 后方轻微的动静白鹤仙尊就当不存在，他侧身对着谈少淮，似乎并没有在对他说话：“前些日子，师晓消失了。” 谈少淮反应了一会才知晓白鹤仙尊在说什么，他皱眉，“与我何干？”这位二师兄谈少淮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只知道他和师姐的关系很好，却没想到他们的关系能好到这个地步。 当初把天道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全靠师晓的协助，他敢在天道眼皮子底下帮虞西，他们二人之间肯定不只是师兄妹那么简单…… 谈少淮突然瞪大了双眼，他紧紧地盯着白鹤仙尊，“你的意思是……” “这或许是你们最后见她的机会了。” 谈少淮来不及想白鹤仙尊话里的“你们”指谁，立即转头离开。 白鹤仙尊身后的那道气息几乎是同时消失不见。 他站在原地良久，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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